野孩子 第2章

“给。”男人将一杯伏特加推给墨菲，笑道：“您要的‘随便什么’。”

墨菲并未理会对方的玩笑。

“谢了。”垂头丧气地道谢后，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Good god！慢点喝！”男人拍着墨菲的后背帮他缓解咳嗽，“那可是烈酒，你会把肺炸掉的。”

“随便吧，总比圣诞夜回不了家注定被老婆抛弃强。”墨菲喘着气抱怨，“谢谢，我是文森特·墨菲，叫我文斯就行。”

“伊恩·怀特。”对面也自我介绍道，“退伍军人，现在是这家酒馆的老板兼酒保。”

原来是这样啊。

墨菲点点头，心里肃然起敬。

“那么，文斯——”怀特回到吧台，重新给墨菲倒上一杯酒推过去，随后双臂交叉趴在台子上，“你刚刚说你的妻子即将离开你，那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墨菲像是被点着了。在接下来的40分钟里他对新朋友大吐苦水，把这些年积攒的苦闷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怀特老板没表现出一丁点不耐烦，只是静静的听着墨菲抱怨。直到瞥见对方公文包上的阿森纳队标，他才眼睛一亮打开了话匣子。

“你为阿森纳工作吗，文斯？”怀特问，“那个英超球队阿森纳？”

“对。”

几杯酒下肚，墨菲已有了醉意。他把公文包甩到台面上，然后对怀特摆摆手。

“我是个球探。”墨菲相当自豪地说。

“那你平时的工作就是——到处搜罗孩子？有成为足球明星潜力的那种，对吗？”

“一点没错。”墨菲承认道，“可你知道吗，这份工作最难的不是来回跑，而是应付家长。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孩子塞进球队，然后幻想未来能赚大把钞票满足私欲……可惜那些孩子没一个有天赋的。”

“是吗。”

“对极了。见鬼的家长，只把孩子当做跨越阶级的工具。很多时候我看着那些男孩的眼睛，从里面一点对足球的热爱都看不出。”墨菲大咧咧说着，通常情况下他不会这样刻薄。

伊恩·怀特突然大笑起来。

“要我说今天是你的幸运日，我的朋友。”他敲了敲墨菲面前的桌子，“你要找的有天赋的、能成为未来大明星的球员就在这里！”

“什么？你是说——你吗？”墨菲被逗笑了，“虽然我们不接受成年人试训，但看在我的面子上，俱乐部或许会对你放宽些条件。”

“当然不是我。”怀特说着伸手指向身后墙壁上的一张照片，“看这儿，这是乔乔，乔纳森。我向你保证，如果他去踢球一定会成为新一代家喻户晓的明星！”

成为球星吗。

墨菲并没有把这话当真。但为了表示尊重，他看向那张照片。

那是张合照。

怀特指向的男孩看上去11、2岁的样子，皮肤很白，有一头红色、或者说姜黄色的卷发和两颗虎牙。

同时，他穿了件很松垮的球衣，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刚赢了比赛，比着剪刀手，眼睛弯弯。在一群成年人当中，数他笑得最灿烂。

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呢，墨菲想，才这么小就展现出迷人的气质，可以想象未来长大成人后会是怎样引人瞩目的存在。

看着这孩子，就像看着一个更年轻、更有爱尔兰味道的贝克汉姆。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至少不能说明这孩子的球技和他的外貌一样出众。

“你不信我说的话对吧。”怀特老板看出了墨菲的轻视，他喷了喷鼻腔音，甩出一沓照片到墨菲面前，“看在圣母玛利亚的份上，我发誓，你不会找到比他更厉害、更天才的孩子了！”

大家都会这么说自家孩子。

谁都一样。

“我家孩子一定会成功！”“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儿子是英国的贝利！”

这些话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于是墨菲喝了口酒，往照片上一趴，“饶了我吧……”

“我没骗你，看——这是我见到乔乔的第一天。当时社区里正在比赛，他半场才被换上去。”怀特对着墨菲的耳朵说道，“告诉你吧，乔乔上场前比分是2-0，乔乔上场后比分变成了2-27。”

“噗——”

墨菲把酒全都喷了出来。

“多少？？？”

“2-27。”怀特老板骄傲地说，“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那场比赛，乔乔被换上去踢的是门将。”

文森特-墨菲下巴彻底掉在了地上。现在他开始感兴趣了。

“再跟我说说这个乔乔。”

第2章 他是上帝送给英格兰的礼物

伊恩·怀特是9月份来到这个社区的，当时他刚离开军队，经人介绍接手了这家酒馆。

开业的第一天，正当他站在椅子上往门口挂风铃，几个铁路工人推开了酒馆大门，也给他带来了第一笔生意。

“嘿老兄，给我们来点啤酒，冰镇的，银狮子球场有足球比赛，我们快赶不上了！”领头人说道，“如果你能直接送到那儿去，我们愿意多支付给你两英镑作为酬劳。”

能多赚钱为什么不做。

怀特耸了耸肩：“没问题。”

工人们一阵欢呼。

等他们走了，怀特开始准备啤酒。10分钟后，怀特带着打包好的啤酒来到指定地点。

银狮子球场，名字听起来很霸气，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公园里人为圈出来的一块地，场地大小不足标准球场的一半，设施也十分老旧。

但这地方人气可真不小。

比赛才刚开始，球场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并且不断有加油助威声传出。仿佛正在进行的不是街头比赛，而是顶级联赛的正赛一样。

伊恩·怀特找到其中一个工人，把啤酒交给对方，然后大方地表示钱可以等结束再结。

随后他也准备凑凑热闹，然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适合观战的位置。

正当怀特烦恼之际，就听见身边高处传来一个清亮的少年音：“这边，先生，您可以到这儿来看！”

嗯？

怀特抬头望去。

第一眼他就被惊艳到了。

那是个姜黄色卷发的男孩，正站在旧路灯改造的梯子上面冲伊恩·怀特笑着招手，男孩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但丝毫不影响他身上散发出独属于少年人的生机勃勃。

美好。

且和周围的平庸环境格格不入。

原谅怀特贫瘠的词汇量，他只能想出这样的形容。在今天之前，怀特从来都认为像男孩这样好看的人是不可能在生活中见到的，他们只存在于大荧幕上。

现在他见到了。

“先生？别愣着了，快上来呀！”男孩招招手，“这里足够支撑我们两个，绝对没问题！”

怀特谨慎地走了上去。

确实，这里视野好非常多。

“谢谢。”怀特说。

“不客气！”男孩满足地笑了，好像为帮助到别人由衷地感到高兴。随后他摸了摸身边的一只小狗。

怀特这才注意到它的存在。

“这是你的狗吗？”怀特好奇地问。

“对，他叫波波，是我最好的伙伴！”男孩让他的狗也看向怀特，“好波波，跟这位先生打个招呼吧。”

小狗欢快地叫了一声。

那是只白色的卷毛小狗，看不出品种，模样和《丁丁历险记》里的米卢很接近。怀特猜测这可能是一只猎狐梗犬。

“很高兴认识你。”怀特和一人一狗打了招呼，随后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伊恩·怀特，隔壁街酒馆的新老板。”

男孩笑着和他握手。

“我叫乔纳森！大家都叫我乔乔。”

*

很快，场上有进球产生。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乔乔却扑在栏杆上懊恼地大声说：“不——”

看样子他支持的是另一支队伍。

为了他在这个社区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伊恩·怀特也选择了乔乔的球队加油。

随后比赛来到第30分钟。

乔乔支持的一方持球。

“在你左边！往左边走！”乔乔对着场上拿球的少年大声喊，“加速！那是他们防守的薄弱点，冲啊！”

少年按照乔乔的提示向左边带球，对面果然出现了漏洞，少年一鼓作气冲到门前，可惜最后一脚打高了。

“就差一点。”乔乔有点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语气恢复刚才的欢快，“加油啊！他们中场控不住，从这里下手，你们可以的！”

伊恩·怀特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这孩子，好像懂很多。

*

半场结束时，乔乔支持的球队暂时0-2落后。

期间他给球队提供了许多建议，球员们也那么做了，但由于实力相差悬殊，最终都没能成功。

“哎呀，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能至少扳回一个。”乔乔趴在栏杆上，双手托脸，小声对旁边的狗狗说。

小狗也趴下，用前爪表达对主人的支持。

怀特终于忍不住了，他问道：“乔乔，你也会踢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