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诗已至此
这就是诸伏景光的想法，所以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迫使小凛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我只要知道，你还站在我的身后就好。
果然，远烨凛沉默了。
甚至能听到，电话对面的人下意识屏住呼吸，陷入欲言又止的境地。诸伏景光甚至能想到，小凛在脑子里疯狂思考措辞的模样。
他也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移话题，用一个反问句回答：你不问我怎么做到的吗？
诸伏景光想过这一点，不过目前为止，这属于被自己忽略的那部分。
“虽然并不太想知道这些细节，不过你愿意说的话，可以慢慢告诉我。”苏格兰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笑意，像蜻蜓点水一样倏忽而逝，“现在我只想听你说原因。”
“是因为我吗？”
远烨凛立刻从一地血泊中站起来，有点焦虑地走来走去。
苏格兰那边看不到他的动作，只知道电话另一头又陷入沉默。
趟过血泊的时候，远烨凛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烂——刚刚主导了一场自相残杀，门外、脚边、视线可及的地方都有“尸体”。
为了强制他们遵守规则，他还出手亲自盖戳了几个“卧底”，现在他只有手上看起来是干净的，但事实上，他稍一眨眼，就仿佛能看到满手鲜血。
这可不是能和朋友谈论保护话题的形象啊。
只能说，幸好景光不在眼前吗？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电话。
虽然就算被景光看到这一幕，也不会对计划产生任何影响，不如说被看到更好。
远烨凛清晰地知道，自己这一刻的焦虑，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已。
他如愿以偿地引起了零的警惕，自己却还没做好准备，这时候景光毫无动摇给予他信任，让他仿佛饮鸩止渴。
可现在并不是患得患失的时候啊。
现在自己才是组织成员，他们是卧底。
“不是，你少自恋了。”远烨凛生硬地反驳他。
“他们自作自受而已，说不定报复他们的另有其人，如果我没记错，朗姆为首的这些人在组织内仇人遍地……”
远烨凛还记得自己接通电话的时候，没有听见景光的暗号。
出于谨慎，他现在的态度维持在一个不冷不热的状态，也是他目前为止在组织成员面前表现出来对待苏格兰的态度。
“嗯，也有一定道理，毕竟听说，朗姆才刚被那位先生处罚。”苏格兰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顺着他说，“可能是那位先生的小惩戒吧，或者其他人趁此机会报复。”
“……对。”
“但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苏格兰继续道，“虽然你想对我说谎，但是你的犹豫说明你在口是心非。”
“犹豫就好，我就知道答案了。”
“不，等一下……先不说究竟是朗姆他们自作自受，还是为了你……去报复他们。”远烨凛的声音骤然低下来，“只靠我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精准重伤包括库拉索在内的那么多人。”
“但是阿玛瑞恩可以做到。”
“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苏格兰。”远烨凛的声音幽暗下来，仿佛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
如果这是一场报复，一个和你素不相识的代号成员，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和你相熟的另有其人啊。
沉默许久，苏格兰笑起来：“我不否认阿玛瑞恩有这个能力，但你是你，我从始至终，都只认识小凛。”
远烨凛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他手机突然出现一阵提示声。
他从耳边移开，发现屏幕上出现电量不足的警示。
而他只是愣愣地多看了几秒钟，手机就彻底关机。
从始至终只认识远烨凛吗，但事实上，我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远烨凛不知道，另一边，苏格兰听见通话被挂断后，并没有露出遗憾的神情。
他抬头，嘴角的笑更加真实几分，让他看上去像满足的捕猎者，挑衅另一个正在自己眼前晃的同类：“莱伊，我想，我现在更倾向于相信你说的第二件事。”
——黑发绿眼的组织成员，站在苏格兰不远不近的位置，瞳色极深。
莱伊最近烟瘾比较严重，几乎烟不离身，不过他习惯比较好，直到苏格兰不抽烟，就离远了几步。
不过即使在现在这个位置，他也能完整听见阿玛瑞恩和苏格兰的对话。
真意外啊。莱伊冷淡地想，还以为这辈子看不到阿玛瑞恩的第三面呢。
在其他组织成员面前，他伪装成忍辱负重的警察；在自己、琴酒、BOSS面前，他是毫不掩饰恶趣味的阿玛瑞恩；但是在苏格兰面前，他居然也有小心翼翼隐藏真心的一天。
还是说，这也是阿玛瑞恩的恶趣味之一？
就像当初骗取自己信任一样，他正在用这种方式骗取苏格兰信任吗？
……不，不太像，自己能听出来，阿玛瑞恩在期待苏格兰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让苏格兰认识真正的阿玛瑞恩，而不是远烨凛。
还以为只有苏格兰一个人疯了，原来阿玛瑞恩也不正常吗。
卧底真心换真心不能让他动摇分毫，组织成员步步紧逼，反而让他沦陷？简直像个地狱笑话。
“随你怎么想。”莱伊手中夹着快燃尽的烟，“只是本着人道主义来还你人情，至于信不信是你的事。”
这也是莱伊目前为止仍旧对苏格兰感官不错的原因之一，前段时间自己遇到一点麻烦，苏格兰顺手帮了自己一把，问题得以顺利解决。
换做波本可不会帮自己，不踩一脚就不错了。
所以莱伊想顺手还了这个人情，就借着这次任务，帮组织收完债，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情报告诉他。
也就是苏格兰打出电话之前，自己提到的两件事。
“是吗？我并没有不相信，只是对两个情报兴趣不一样而已。”苏格兰靠在墙上。
“第二个情报只是附带的，我以为你会对第一个情报更感兴趣。”莱伊不置可否，“毕竟……上一个在他身边搭档过一段时间的人，最后被查出来是CIA的间谍。”
这是莱伊主要想提醒苏格兰的第一个情报。就算苏格兰是板上钉钉的组织成员，他也不会想被怀疑成间谍，也不会想被无休止试探。
“还有，组织内网上挂着不少叛徒被处理的照片，都在他组织底层活动那段时间被挖出来。”
至于第二个情报，莱伊告诉他上次皇家游轮上任务失败，他们没有任何处罚，是因为远烨凛认下了失败责任。
虽然远烨凛看起来去审讯室走了一遭，但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就被放出来了，所以莱伊没太重视这件事，随口附赠给了苏格兰。
现在看起来，苏格兰对他提供的第一个情报反应平平，反而更关心远烨凛认下失败责任这件事。
“我当然都看到了。”苏格兰抬起眼，“你这是在提醒我，不要背叛组织吗？我当然知道背叛组织的下场。”
“你可以当成我的提醒。”莱伊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不过，你看起来，现在已经确认他对你有真心？”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事了。”苏格兰将任务物品扔给他，莱伊抬手接住，“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至于其他……无需你关心，我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我只能……祝你好运。”
莱伊冷冷道。
第173章
……
远烨凛在会议室里,恭谨地垂下眼：“BOSS，您找我？”
漆黑的屏幕骤然明亮起来，那位先生的剪影坐在熟悉的位置上,同样看不真切容貌。
BOSS通过屏幕,审视着另一端像绵羊一样温顺的阿玛瑞恩。
虽然阿玛瑞恩提出了疑问，但BOSS一直没有开口。
不知道究竟是在思考还是在施压,总之会议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远烨凛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因为他知道BOSS必然在审视自己。
事实上，BOSS的确陷入了思考。
朗姆这次的事情提醒了自己,早些年自己进行了很多研究,不少研究失败后连带着研究所一起废弃，自己却没有及时回收权限。
里面还有一些珍贵的研究资料,因为一时半会儿用不上，所以就存在那些研究所内。反正研究所有自动保护设施，一旦遭到入侵就会连带着资料一起毁掉，所以他不担心泄密。
但是家贼难防,像朗姆一样的元老级成员还有很多，分布在组织的各个产业里,难保他们不会利用高级权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需要一个信任的人去帮自己把权限回收。
BOSS犹疑不定。
其实，自己拥有最高权限,想要万无一失，肯定由自己用最高命令去停止研究所的一切系统最好——但他当然不会自己去。
如果让自己信任的人去回收,比如琴酒和阿玛瑞恩，也不太现实。
琴酒正在任务中脱不开身,而且最近必须坐镇日本，以免朗姆被自己敲打后底下人出乱子。阿玛瑞恩倒是没有任务，不过他正在清洗组织,这个时候分心也容易出岔子。
思来想去，不论怎么安排都不合适。
但是BOSS这时突然想起一个人。
苏格兰。
虽然不能算自己最信任的人，但是客观上，他不具备背叛自己的条件。
因为他有很明显的弱点，恰好，他的弱点掌握在自己手中。
理论上只要阿玛瑞恩听从自己命令，苏格兰就会无条件支持他，比如让阿玛瑞恩去要求他不得泄露机密，就可以保证资料安全。
不过，贸然做决定不是BOSS的风格。
所以他把阿玛瑞恩叫来，也是打算再综合一下情报，看看苏格兰究竟能不能让自己放心。
BOSS沉思很久，远烨凛都快不耐烦出声了，他突然缓缓开口：“苏格兰对你还有兴趣吗？”
“…………”
沉默是今晚的X研究所。
远烨凛很真诚开口：“BOSS，您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在发什么病？？
“组织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阿玛瑞恩，不要在我面前装聋作哑。”BOSS冷冷道，“给我一个答复。”
“就像我对你无比放心一样，你对他能不能拥有同样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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