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辣个糊涂
看来对方毒打完了乐安郡,这是去洛阳被毒打了。
虽然也隐隐听闻过陛下新晋宠臣陆侍中的说法,但传闻中的陆侍中与曹田认识的陆离实在是大相径庭,让人完全不敢往一个地方去解。
他们府君是什么样的人,他难道还能不知道吗,对方能够八面玲珑的混成陛下的宠臣,真的让人信不了一点点。
事实上曹田当初都很担心,对方去往洛阳之后,会不会怒而拔剑随机杀掉几个宦官,甚至将他们直接一锅端,这才是符合他对陆离认知的桥段。
曹田虽然曾经被陆离放置过,但对于陆离并没有什么恶感,毕竟当时的放置也有自己主动的原因在。
现在继任了乐安郡郡守,享受到被对方犁了一遍豪强、立了爱民规矩的福利后,那更是充满好感了。
享受这种躺赢待遇的人,怎么会不喜欢带着自己躺赢的人呢。
若是大汉所有郡都如乐安郡这般,哪里还会有那么多此起彼伏的造反。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说肯定不能这样说,曹田忽略掉那些会拉踩别地郡县的说法,专注的夸赞了一番陆离。
“居于此位,更深知伯安之能,着实令我受益良多。”
被夸赞的陆离看着对方真诚的模样:糟糕,我的真诚被对方给比下去了。
“季牧兄言重了。”
如果说陆离称呼对方为兄是因为年纪,那么对方下面称呼陆离为兄就是因为官位以及对于对方真诚的赞佩了。
“伯安兄此去洛阳,一切可好?”
好不好这种事情其实挺难衡量的,怎么算是好,怎么又算是不好。
你要是足够乐观,再坏的情况也能说上句好。
可你若心存悲观,再好的情况那也感觉不到好了。
陆离对于这个问题只笑道:“一切皆好。”
曹田没有去较真这是真好还是假好,话锋一转说起了让陆离与汉帝闹了不愉快的事情:“我闻朝廷欲卖关内侯,予金印紫绶,可世袭之。”
听对方说到这个,陆离看向对方更正道:“不是欲卖,是已经开始卖了,现在还正在卖,怎么,季牧兄有意?”
曹田摇头:“我身无长物,哪里出得起五百万钱。”
“我只是听说有些人听闻此事,绞尽脑汁的在暗中筹钱。”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过明白,陆离也能猜得出那些人是如何绞尽脑汁的。
钱不可能凭空从地里长出来,却能从百姓身上逼出来、割出来。
百姓活不活得下去没人在意,他们只在意自己能不能买得到关内侯。
虽然明码标记的是五百万钱,可就从陛下之前卖官搞拍卖来看,再加上那些官宦们的贪婪,真要买下来五百万钱可不够。
曹田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两年相处对陆离的认知压过了对方去洛阳后变了的可能:“府君为侍中随侍陛下左右,难道对此事便无有规劝吗?”
这话放在他们两个关系并不怎么亲近的前郡守与郡丞,现侍中与郡守之间,委实是交浅言深。
但如果放在心系黎庶的同道之人之中,却是无有冒犯、尽显赤城。
陆离想到那场半真心、半表演的进谏,以及紧随其后的不欢而散,只叹道:“为之奈何。”
曹田同样叹道:“我从前认识的府君,从来不说这样的话。”
“洛阳竟艰难至此吗?”以致于让我那永不言败的府君都只是徒叹奈何。
被对方这么一叹,陆离反而叹息不起来了,洛阳自然不容易,不过倒也没有艰难到这个地步。
他又不是要对着对方卖惨:“未曾艰难至此,只是圣心既定,无转圜之余地。”
就如大汉将亡,无挽救之可能。
从陆离这句话中,曹田意识到对方可能真的就这件事情跟陛下转圜过。
府君似乎还是那个府君,可洛阳显然不是乐安郡。
曹田提壶倒水:“伯安莫要多虑,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吗?
陆离知道不会好起来的,在位的陛下荒唐,可这位荒唐的陛下死后,这个天下会更加荒唐。
如今的大汉已有民不聊生之象,各地起义作乱不胜其数,外族亦是虎视眈眈、屡屡犯境。
这样的现状好似已经足够悲惨,可未来的乱世是十室九空的地狱。
就如同秦末,天下苦秦久矣,可天下人更多的死在秦亡后的大乱斗之中。
要是算账的话,反抗好像是如此不划算的事情,但天下、人心这本账从来不是这么算的。
若无愤而反抗、揭竿而起,何以让人知晓民意既是天意。
陆离端起面前的水杯向曹田示意:“承君吉言。”
语罢,两人相对一饮而尽。
处完了祭祖的事情,陆离上山了一趟,给陆乔的坟头除了除草,再将自己带上来的东西一一摆在对方墓前。
陆离也不管自己如今身穿的早已不再是以前干农活时穿的粗布麻衣,直接将之前用来包裹东西的包袱随意一铺,然后就地坐下。
来之前他有很多话想要对陆乔说的,可真的来了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了,有什么用呢,左右自己说了对方也不一定能听得到。
就算听到了,对方难道能够给出什么回复不成?
在对方坟前坐了坐,沾染了一身灰尘,毁掉了一块包裹布,陆离启程准备去洛阳了。
但在离开之前,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一包略带干瘪的果子被放到了陆府门前。
在陆离回乡祭祖后,乐安郡不少百姓都往陆府门口放过东西。
但是这果子,陆离拿起其中一个自己去洗了洗,一口咬下便对送果子的人有所猜测了。
是那位老伯,他只从对方那里吃过这种果子,很甜还不带涩。
“他们家一切可还好?”
这些日子一直四处走动的石锤回道:“一切都好,他们家还添了一个孙女。”
愿意且能够去养女婴,本就是一种对生活情况的无声展现。
陆离又不是不通俗务的人,闻言点头略微放下心来。
离开的时候曹田前来送行了,这一次他们倒是颇为文雅的唱和了一番。
跟那位陛下看多了歌舞还是有好处的,比如说此刻陆离就唱的非常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走出乐安郡一段距离后,陆离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事实上他并没有听错。
“郎君!郎君!”一女子赶着驴车朝他驶来:“郎君且稍等。”
等到对方终于来到陆离面前,一张说不上饱经沧桑,也并非养尊处优的熟悉面容映入眼帘。
陆离有些不确定:“易生?”
“郎君是我啊。”易生停住驴车,下来向着陆离略带生疏的行了个礼。
忽见故人,陆离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道了句:“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易生急忙点头回道:“妾这些年过得很好,当年选的那户人家是个厚道的好人家,乐安郡又在郎君治之下一切安好,妾如何会不好。”
说着,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急着来寻找陆离的原因:“郎君莫要继续前行了,妾无意听闻有人欲害郎君性命。”
陆离听闻此事愣了一下,却也没有特别意外。
虽然当官没几年,但是他的仇家是真的不少。
乡间被陆离的禁淫祀损害了利益的乡吏,豪强之中被陆离杀掉的那些人的姻亲旧故,洛阳之中的十常侍……
谁想要杀他似乎都不令人意外。
他现在看起来比较在意的是:“你这般与我报信,可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那些人都敢来杀他,对付易生岂不是轻而易举。
易生摇头:“郎君放心,妾无事的。”
“只是郎君接下来准备如何呢?”
陆离左手摩挲着身侧佩剑,不答反问:“易生,你这些年真的过得好吗?”
若真的好,何以要帮别人来害我呢?
易生脸上的关切僵硬了一瞬,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此刻面对的并非陆离,而是当年在她想要与陆离亲近一二时拦在她面前,眼睛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陆乔。
他们不愧是亲父子,当年心软的小郎君到底也长成了他父亲的模样。
易生正这样想,就听到陆离说:“其实当年你暗中联络大父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易生愕然抬首:“郎君知道,那为何?”
陆离垂眸掩下眼底的冷色:“我早说了,诸事不易,求生最艰,你想要活着有什么错呢?”
易生讷讷道:“……郎君。”
“所以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呢,利用你不惧危险前来报信以博取我的信任,问我接下来准备如何好帮忙参谋,接着是不是就要建议我先去你家坐坐,然后方面你们杀人害命?”
陆离摇头:“死于故人之手,倒确实跟他们全无关系,也难为他们能够找到你。”
用这样万无一失、撇清关系的手段,看来八成是宦官。
易生被陆离戳破本就慌了神,再听到对方这与计划相差无几的分析,不由失声痛哭。
“郎君,我从未想过要害你的。”
陆离笑道:“好姑娘,别哭了,想要活着有什么错呢。”
“活着不容易,便是如我大父为一郡之首,都难逃乱贼之祸。”
此话一出,易生个人彻底僵住了。
易生:“郎君,我是听……”
“我知道,你是我父亲的人,一开始就是,又或者是被我留下之后才是的,这些都不重要。”
陆离说:“当你送你上山的陆传死了,忠仆随主而去,是为一时之佳话。”
“他是否跟你一样,也是父亲的人呢?是,也或许不是,不过同样不重要了。”
陆离放下了自己放在佩剑上的手:“当年我与你说的都是真话,诸事不易,求生最艰,我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活着。”
他笑的温柔,随后看了石锤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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