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光小筑
凌爽点头,觉得也不是不行。唯独有一个:“又要拿锄头又要抗笋,你活动得开吗?”
这倒是个问题。
于是重换思路。
余寻光看着一篓子装满的竹笋,明显的感觉到:“那是不是买多了?”
凌爽提议:“不能把笋丢在这里吗?”
余寻光下意识地说:“浪费不好。”
凌爽就笑:“是你觉得浪费不好。阿金会怎么想?”
余寻光立马陷入思考,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忽起来:“阿金不会考虑那么多,他只想赶紧走?”说完,余寻光又皱着眉摇头:“但是他就这么走了,只为了避雨,被留下来的笋该有多孤独啊。”
这么一解释,凌爽又被说服了。
阿金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他不会让笋也像他一样被遗忘在深山,哪怕是权宜之计也不行。
凌爽指了指堆在一起的土笋,“拿出来三颗。”
为余寻光减负,也为待会儿新挖的笋有地方放。
之后再商讨出的细节就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也是为了让余寻光少受些折腾,凌爽最后对工作人员说:“待会儿下了雨,土会被泡发,尤其演员要从斜坡上跑下来,稍有不慎就很容易打滑。咱们为了演员的安全,顶多拍两遍,所以,请大家都警醒些,不要因为失误造成意外事故,浪费演员的努力和今天的时间。”
凌爽的话说得客气,但是很多人都明白要是自己待会儿失误了,他面临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魔王。
来回确定,凌爽已经算好了今天就拍这个镜头,所以哪怕开着机器等到中午他也没有抱怨。
天上响起雷鸣声时,剧组正在放饭呢。凌爽一看天上乌云滚滚,立马站起来吼:“都别吃了,别吃了!所有工作人员就位!”
听到阎王爷在头顶呐喊,工作人员们不敢耽误,赶紧把手里的饭盒塞进后勤老师的手里,并嘱咐:“盖好点哈,别被雨淋了。”
这几场戏要拍多久大家心里都没数,到时候饭是冷的热的都没人在意了,只求不要吃到春雨泡饭。
所有的幕后工作人员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各自的岗位上就位,穿好雨衣,余寻光和他的那一篓笋也站在了“镜头”的起点。为了节约时间,当雨落下来时,阿金这边要拍大雨从无到落满身的镜头,老屋里还得有个机器对准屋檐和原处的山林,拍出动态的自然景。
这两组镜头的难度不一样,调度在此之前就来回跑动计划好了时间。
为了能够抓拍到雨水在来临之时打到身上的即时镜头,在天上开始滴雨的那一瞬,余寻光以极快的速度躬下身,准备去挖面前这颗冒出尖尖的土笋。
“开始——”凌爽的声音通过信号有些卡顿的蓝牙音响里穿出来。
余寻光恰好沉下眼,举起锄头。
等这颗土笋被他三两下翘出来,似乎是感受到了头顶滴雨,他抬头看了一眼,赶紧用锄头把笋坑压好,然后把周围两个散落的笋抱起,几个大步跨到旁边的竹篓边,手快地将土笋全部装进去。
第一组镜头结束,小陈赶紧过来给余寻光的衣服里换上棉垫肩。
等再度开机,拍摄阿金握着锄头小跑着沿着小路下山的镜头。这一段“跑戏”,整个剧组以极快的速度前后加上侧方拍了三遍,还特意去了阿金肩膀的特写。
不知道老屋那里是什么进度,总归凌爽没有开口,摄像师们便一路拍着余寻光是怎么跑下来的。
雨下大了。
阿金在山上挖笋,突降骤雨。他踏着泥泞赶着去山脚下老旧的废弃房子下避雨,却撞见了屋檐下同在躲雨的阿兰。阿金用清澈的眼光注视着她,抓着背篓转身就想走,临了却被阿兰叫住。
“喂!”
阿金回头,看到阿兰一点点地从屋檐中间挪到了屋檐左边,给他腾出了地方。
没有拒绝她的好意,阿金过来,一人分别站了屋檐的一角。
拍完整段镜头,凌爽只查看了一遍回放,然后又指挥演员重来,按计划拍特写。看着取景器里框出来的景,凌爽都要为这个摄像师老伙计拍手叫好了;下一秒,余寻光回头时纯净的表情传过来,他更是满意地拍膝盖。
完美!这几场戏拍的真痛快!
潮湿,漫起的雨雾,似乎要浸润入灵魂。
远方有山歌响起,朦朦胧胧,听不出来唱的是什么。
近了,好像近了。
但不是唱山歌的姑娘近了,而是近处的姑娘在唱山歌。
阿金转头看着唱歌的姑娘,渐渐的露出笑意。
唱完歌,阿兰望着唯一的观众,也回以微笑。
没有暧昧,就好像雨水冲刷出的清新空气一样,两个人的相处是那么和谐。
雨渐渐地停了,阿兰却没动,阿金知道这是她在示意他先走。他略微思考,从背篓里掏出两颗笋放在地上,然后重新背起,头也不回。
这一段镜头拍得很快,源是天公作美,天气预报也很准确,大雨在半个小时后就渐渐停下。
今天能完成这些拍摄任务已经很棒了,凌爽也不是真的活阎王,剩下的时间也没安排工作,吩咐工作人员收拾好东西后回去休息。余寻光赶着回去换衣服,没留下来帮忙,只在临走前嘱咐:“刚才我们在山上撅的那几颗笋是谁家的记得问清楚,给足钱。”
凌爽回了他一个“OK”的手势,他有在农村拍戏的经验,这些东西,他熟。
一旁,覃敏把余寻光和凌爽的互动放在眼里。
回去的路上,两人共乘一车,同时有小陈和覃敏的助理相陪。
余寻光临时换了外衣,覃敏也往头上搭了块毛巾擦头发。她一直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小陈不仅给余寻光准备了换洗的外衣,还有姜茶。他甚至考虑到覃敏,还给她倒了一杯。
“覃老师。”
覃敏明白拍摄期间一切应以身体为重,没有拒绝,只是小陈的贴心难免令她印象深刻。
“余老师和助理老师合作很多年了吧?”
余寻光回头看向小陈,和他相视一笑。小陈说:“快10年了。”
覃敏偏头问他:“一直陪着余老师,也没成家吗?”
“忙嘛,不过,最近有在跟公司里的职员恋爱,”小陈冲着余寻光挤眉弄眼:“已经跟领导报备过了。”
余寻光又笑。
这是前年他去山城体验生活时的事。小陈的女朋友是公司里的美工,两人认识了好几年才在这种你来我往的熟悉中生出了感情,所以哪怕是聚少离多,这种恋爱也谈得稳定。
这么多年过去,余寻光当小陈已经是亲人了,他没有考虑过小陈要是结婚了会不会从他身边离开的可能,他只在想他该给小陈准备什么新婚礼物,以及小陈如果不能给他当助理后的职务安排。
覃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大概是知道这个问题说出来会讨人厌,介于余寻光并不令她讨厌,她便把握着在凌爽面前没有的分寸,没有说出来。
余寻光回头看了一眼覃敏的助理,觉得还挺眼熟。他眨了两下眼,认出这姑娘是灵鹿的人,他记得她还领过自己的红包。
覃敏顺着他的眼睛望过去,也没瞒:“我很久没有接工作了,没有助理,这是剧组给我安排的。”
余寻光点了点头,没说话。
覃敏于是也不再开口,而是望着窗外发呆。
她今年35岁,演艺事业的高峰期,便是26岁那年凭借凌爽的电影拿到的金棕榈奖的提名。这之后她就回去结婚了。她的老公是自己选的,一个大她8岁的作曲家。覃敏倾慕于他的才华,义无反顾的在自己事业的黄金期跟他结婚,并生下小孩。可惜她忽略了搞艺术的都有毛病,她自己有,丈夫更有,并且那男的更没有底线。事情发展到后来,经过不论,结果是她跟丈夫离了婚,带着女儿回到老家,自己做起了单亲妈妈。
她尝试过回去演戏,可是她被大众遗忘太久了,哪怕是大奖获得者都有可能被时代忘记,何况她只是一个提名者?
她当时走投无路,去找朋友借钱。朋友二话不说,把她带去见了凌爽。她当时还以为这中间有什么脏事,气得当场就举起水杯泼了凌爽一脸。
她的朋友被吓到,凌爽被她泼得发懵,只有旁边一个女人在笑。
后来覃敏才知道那女人是凌爽的老婆,把自己成一个演员升级为资本的翁想想。
她夸她有性格,还问凌爽:“你新电影里不是缺个女主角吗?我看她挺合适。”
覃敏坐在这对夫妇俩对面,虽说像菜市场里傍晚打折的卖相不好的特价菜,但她仍旧高昂着头。
她看到凌爽抹了一把脸,或许是想到最初合作时他俩在组里打起来过,他一副牙酸的招牌动作,并不是很想答应的样子。
没关系,他就算不答应,她也不会求他。
只是内心里仍旧对不起朋友。她误会了她,还浪费了她的心意。
“我老婆呢,致力于解放被家庭困住的传统妇女。”凌爽还是那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他老婆真是一个好人。
她诚心实意地说:“本来凌导想邀请我去演女主角。但是第一个,我自知本事不够;第二个,我怀孕了,又要打理公司,精力有限。”
她很诚恳地邀请她来参演电影。
“《漫长的孤独》是凌爽导演费了很多心血凝结而出的作品,男主角找的是新生代的领头羊余寻光,你应该听说过他。”
是的,她听说过,她还看过他的很多戏。那是一个能够让她犯戏瘾的好对手。
余寻光其人,看起来是那样,听起来是这样,现在较量过了,还是这样。
他真的是一个很专业很用心的演员,覃敏想。观看他今天在片场的所有举动,再加上刚才的行为,他应该还是一个和翁想想一样好的好人。老天不公,这么好的两个人,凭什么便宜凌爽?
当然,这一次合作,凌爽好像变了很多。
覃敏想着想着,又释然了。
车开回酒店,进到房间,只感觉浑身冰冷的余寻光立马去洗了个热水澡。他一出来小陈就喊他去喝药,余寻光听话的时候还跟他说:“覃敏的助理不太上心,你去主动问她,有没有给覃老师准备好药。”
覃敏的性子炮仗似的,说话又爱夹枪带棒,跟她不熟的人肯定难以适应她的脾气,年轻的助理会耍性子故意疏漏也不是不能理解。余寻光没有想批评谁的意思,他让小陈问一句只是不想看到覃敏感冒了影响剧组进度。
小陈明白他的意思,赶忙照做。
剧组这天晚上都没有开机。但是11点左右,凌爽“砰砰”敲响了余寻光的门。
他提前给小陈发了信息,知道余寻光从傍晚睡到现在,打着不能睡太久会半夜的幌子,光明正大的来骚扰。
凌爽上门也不是为了干别的,就是来给余寻光看这今天新剪好的片子。那些影像不好倒出来,他就自己拿手机录了个视频过来显摆,并炫耀道:“快看,哥哥拍得多好。”
余寻光当时还蒙着呢,一瞟录像,还没跟随影像,就先打了一个喷嚏。
凌爽顿时收起手机,一脸严肃地歪着头打量他的面色:“余寻光,你病了?”
余寻光皱起眉,也不是很确定:“没有吧?”他摸了摸脸,凉凉的,“我很久没有生病了。”
凌爽道:“不经常生病的人才会生病呢。”他去碰了碰余寻光的额头,入手滚烫。
于是立马骂出了声。
“武晨远那个灾星。”
余寻光不理解这两者间有什么关联,“好好的,你骂他干嘛?”
凌爽摁着手机,一边找人一边说:“他说他明天过来!”
余寻光挤起脸,眉头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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