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光小筑
她作为一位专业导演, 一直相信大众对于“美”的眼光是能够达成一致的。
如果有冲突,那就代表还不够美。
她在见到余寻光的第一眼就相信他的脸有统一审美的能力, 哪怕他当时明珠蒙尘。
聂梵的镜头是有力量的,而余寻光的脸能让这种力量发挥到极致。
聂梵也不相信会有哪个导演能把他拍得更美。
一只鸟儿从车水马龙中飞过, 黎耀川别开眼睛,镜头自然切到他身后,拍出暗且简陋的阁楼的布置,也拍出黎耀川的背影。
大概是他扭着腰坐着,有了曲线,所以连静态的背影看上去都那么诱惑。
远方的天色由深蓝转为墨蓝,再度摇动, 往后推出一个坐在画框前的女人的身影。
“我画好了。”
女人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兴致很高的点了一支烟。
镜头给了她一个侧面特写,由于她过浓的妆和过艳的衣服,任何一个看到她的都能判断出她不是什么正经人。
她叫雪花,是一个妓女。
黎耀川回头。他做动作的幅度是缓慢的,他看起来没什么力气, 以致于他落在人身上的眼神都是轻轻地,漂浮着的。
他起身,迈开步子时的身形、动作自有韵味,换个人十来年都练不出他的效果。
他来到这边,手撑上椅背,雪花顺势起身把座位让给他,黎耀川的左手扶着她的腰,两人随意自然的完成了这项交接。
雪花搂着黎耀川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一口浓白的烟吐在他的脸上。看到黎耀川下意识的闭眼低头,她快乐地轻笑出声。
“我画得怎么样?”
这一声带着气音,哪怕是落在非母语的人耳里,也能听出雪花是在调情。
电影没有给雪花的画半分镜头,原因是她画了什么并不重要,荧幕上相拥的这一对男女才是观众们现在需要好好研究的画。
乳白色的烟雾在暗淡发旧的空间里萦绕,黎耀川和雪花的鼻尖贴在一起,他们没有接吻,只是让气息相交。
观影者们不由得为暧昧的剧情内容放轻放慢了呼吸。
雪花纤长的手抚摸着黎耀川的脖颈,他的衣服穿得很宽松,她只是自然的向里一伸,便简单剥开男人白皙的肩头。
雪花的手也白,她涂红的指甲衬得两个人的皮肉更白。
女人揉捏男人肌肤的动作看得人心里发紧。
这是一个带有性暗示的动作。
黎耀川也没有放过每一个观影人。
他微张着嘴,嘴唇贴着雪花的衣服缓慢的移动,最终落在她胸口暗红的盘扣上。他张嘴轻咬,通过荧幕放大,众人甚至能看到他伸出的半截舌尖。
镜头清晰拍摄出来的晶莹的口水,让一干看客口干舌燥。
往下,黎耀川的手还在女人腰间叠出来的软肉处抚摸,随着雪花的抬腿,他又摸到她丰满的大腿。
这一幕,直观的让观影者感受到何为“rou欲”。
一切虽然放纵,却又刚好踩在过审红线上。
并且聂梵还删去了露骨的部分,借着光影和美术,让整体画面变得唯美。
余寻光捂着下半边脸,目不转睛地欣赏堪称伟大的作品。
聂梵在拍摄期间从来没有给导演组以外的人看过监视器,他也是在刚才才理解出这一幕的镜头语言。
浓妆艳抹的女人像打翻的颜料盒,在黎耀川这张白纸上涂抹出情欲的颜色。
待会儿登场的杜晚舒是粉色的。
伊宁是青绿色的。
还有其他客串的黎耀川的“相好”。
每个女人都在黎耀川身上留下了自己的颜色。
能用镜头语言表现一切,这就是电影和小说的差异。
原本温度适宜的密闭空间里陡然燥热起来。
文简捂着自己滚烫的耳朵,眨也不眨的盯着屏幕。好奇怪,拍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看成片,她只觉得自己大红的心变得焦黄。
反正是在国外,她黄一点也没关系吧?
她敢打赌,不止她一个人这样。
不知道是谁在黑暗空间的某处咳了一声,无意中击破了现场焦灼粘腻的氛围。初时影院里寂静一片,随后四处响起零星的笑声。
沉默是因为被人撞破心事而感到尴尬,发笑是对大家原来都是一样的默契理解。
“哐当”一声,电影里令人面红耳赤的氛围被打断,转到侧边的镜头从二人交缠的缝隙中推出去,落在失了手丢掉包,傻在原地的杜晚舒脸上。
哪怕是来了人,二人也没有分开。雪花保持着与黎耀川相贴的动作,十分自如地问:“来找你的?”
黎耀川不答,他收回目光,抽了口烟,把头往后一仰,靠着椅子缓缓吐出。
雪花见他不管,起身。她扭动着腰肢走向门口,几步走出了成熟女人的风情。她看着杜晚舒,上下打量,开口是一嘴沪市方言,“勿好意思啊,我们现在还不到开工的辰光。”
黎耀川的身影完全被她挡住,杜晚舒瞪着雪花,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恨。只是还未开口,两道泪就从眼眶落下,偏偏她说出的话又极有力量。
“骚货,我像是来找你的吗?”
被骂了,雪花先是一愣,随后不气反笑,她乐得胸口一阵起伏,“小妹妹,脾气老大嘞,哪能哭了伐?”
她把削肩膀一塌,倚着门回头,“侬这个没良心的男人,骗人啦?”
黎耀川不答,仍旧把自己的身体软趴趴的搁置在椅子上,他甚至惬意地勾了勾光着的脚趾。
见他这样,雪花“嘁”了一声,“侬自己处理好不啦。”
她越过杜晚舒直接出门。镜头追随着她的动作,拍出楼下一堆伸长脖子看着热闹的男女老少。
有个瘦小的男人开口打趣,“雪花,有人找上门啦?生意老好哦。”
雪花泼辣地骂了回去,“侬要死啊,管好侬自家的事好伐?”
关上门,隔绝外面嘈杂的世界。杜晚舒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迈开步子走进房间。
这里只有一张床和衣柜,简陋得可以说不配称为房间。
她看着置身其中的黎耀川,眼泪继续流。
“耀川,你怎么可以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
她转头看向画板,更加难过,“你怎么可以教别的女人画画,你不要我了吗?”
她又委屈地理直气壮,“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都跟家里人断绝关系了,我现在只有你了。你知道我为了找你,花了多大的力气吗?”
黎耀川仰躺着没有反应,他的身体是一座空荡荡的躯壳。
大概是他看起来太脆弱了,杜晚舒轻轻靠近,她蹲下身,轻轻触碰他,语气卑微地问:“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黎耀川继续失神未回。
“你对我不好,我不怪你。”杜晚舒很能自洽这种冷漠,她挨着黎耀川,从身体到精神都放低姿态哀求,“耀川,你跟我回家吧。”
黎耀川眼睛微动,他或许已经听清楚杜晚舒的话,但他不愿意给她半个眼神。他转头,看向了窗外。
纸醉金迷的沪市,被霓虹灯包裹。
这时,影院里有个老外说出的英文清晰可见,“他已经死了,他现在只是一具躯壳。”
另一边有人附和,“杜把黎带回去,她会受到伤害的。黎现在已经不是她之前爱的那个爱人了,他显然变了。”
当然,影片正在放映,老外的讨论还是克制的。
画面一转,出现歌舞厅在黑暗中被霓虹灯照亮的景物特写。急躁明亮的音乐开始鼓动,镜头跟随着客人一起进入建筑内部,穿着各色时装的男男女女们在酒与游戏中高声尖叫,肆意享乐。
杜晚舒被换上西装革履的黎耀川拉着来到这里,她的局促与紧张代表着她与这里的格格不入。初时,黎耀川拉着她的手,她还能安心;后来人太多了,他们被人群冲散了,杜晚舒便慌张起来。
“耀川——”
她四处回望想要找到自己的依靠,可人实在太多了,还一直在挤她,推她。
杜晚舒撇嘴,在观众以为她要落泪时她却没哭,而是直接用力的推开身边的人,并且大骂,“滚蛋!”
嚯,观众区的粉丝们忍不住小声道:“女主性格好辣。”
有人赞同,“刚才杜晚舒对着妓女骂的那一句我就有些震惊了,妹妹好脏的嘴,好强的攻击力,好带感的性格。”
看过原著的观众们也是唏嘘,“跟原作不一样,原作的杜晚舒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纯受气包。”
现在可不流行受气包人设了。大家对这点改编高度赞扬,“改掉挺好的,对我的乳腺友好。”
或许是文简的粉丝表达了不满,“但是女主在黎耀川面前还是支棱不起来啊。”
“更好嗑了啊,谁说只能有男人为女人低头?女人也可以为男人低头。”
重点在于杜晚舒不是本来就弱。
她能够掌掴侯文庭,脚踢路人,偏偏对黎耀川低头,她超爱的。
这种不正常的恋爱细品两个人间的拉扯,喜欢的人才知道有多带感!
杜晚舒扒开人群,她对于在这里能不能找到黎耀川已经不抱希望。周边空气太混浊了,又脏又臭,令她险些不能呼吸。她捂着鼻子,跌跌撞撞地走到墙边拉开窗帘。她本想打开窗户喘气,没料到窗帘后不是窗户,而是一个新世界。
窗户后是一条走廊,走廊中设有隔间,在昏黄的光影中,男男女女们都在此地行苟且之事。他们有些人连身子都不遮挡,任自己光溜溜地裸露在外面。
惊呼声来自中国的粉丝群。
咳,好像有些没见过世面。
冷静下来之后再看,演员们其实都没漏点,最过分的也不过是一个背影。
所以国内上映版这段镜头能保留吧?
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杜晚舒莫名其妙看到这种东西,羞耻得险些落泪。她转身要走,又想到这里面会有黎耀川的事,她的脸色就一阵发白。她强撑着回头,鼓起勇气,一个帘子一个帘子的拉开,从头确认到尾。
一时间,只听到被她打断好事的男女们的阵阵惊呼。
还有暴怒者从里面丢东西出来砸在杜晚舒身上。
“有病啊,抓奸也不看地方?”
“你才有病呢!”杜晚舒再度骂回去,没有找到黎耀川,她现在心情好极了。
舞厅的音乐重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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