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光小筑
听到李传英对拍摄效果表示认可,旁边跟着看的易崇才松了口气。
“不需要保一条吧?”
“不需要,挺好的。”
余寻光放下心,找易崇拿了张纸捂着嘴“呸”了两声。
刚才泥巴溅到嘴里了,他都没注意。
稍微补充体力,余寻光又和对手演员完成了一场水泥楼道追逐戏。
在这场戏中,全程无台词,有的是年轻警察与中年歹徒关于智慧、信念、能力的较量。
来回的跑,来回的拍。这段镜头完成之后,余寻光累得话都说不出来。
下午余寻光的任务也特别重,他有不少表现情绪的特写镜头要拍。
余寻光午休时,搬着剧本放空大脑,一个人琢磨。
他对徐天乐并不陌生。
这是一个骄傲的,有坚持的、肯坚守的、愿意吃苦的年轻的战士。他有一个伟大的梦想,他愿意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作为自己毕生的事业。
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所以,在危机时刻,他一定是甘于奉献的。
并且他还是无意识的。
因为牺牲是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中的本能。
他的父亲和哥哥都是一线刑警,他懂流血,懂担当,他绝对不愿去做一个胆小鬼。
徐天乐是一个能够背负得起责任的人。
但他也不能是一个英雄,因为他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伟大,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
余寻光一点点的酝酿情绪,直到下午场剧组开机,他重新补好脸上的灰,拾起了狙击枪。
为了更加激化他的这种情绪,李传英从这一个镜头开始,不评价,不指导,就是一个劲儿的喊“NG”重来。
焦虑渐渐笼罩了余寻光。
在24岁的最后一个月,他创下了往后职业生涯中难以超越的废镜头记录。
但由于他的自我意识过于强大,他这时候又是绝对坚持和自信的。
因此便碰撞出了更好的表演效果。
没戏过来围观的廖敬春看着出现在监视器里的特写,余寻光的脸上已经被磨出了杀气。
下一秒,他起身,为了自己坚守的东西,勇往无前。
廖敬春暗中点头。
余寻光终于找到了演警察需要具备的真正内核。
从现在起,他算是出师了。
12月中旬,《刑事大案Ⅱ》剧组再次停工一天,飞往京市。
今年的「薇博电视活力之夜」开始了。
余寻光有些代言合同要处理,应康纯安排,提前一天请假,回了一趟公司。
大概是那天下午,他刚结束工作回到家准备休息,便收到了翁想想发来的信息。
她说,凌爽被人举报了,要被封杀五年。
……
凌爽坐在总局的办公室里,他的对面,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人。
他操着一口鄂省方言,“我们通过会议决定,要对你采取一些必要的强硬措施。”
凌爽似乎料到了这个结果,他的表情很平静,“能简单点说吗?”
“五年之内,我们不会给你颁发拍摄许可证。”
跟他料到的差不多。
凌爽点头,仍旧心平气和,“谢谢。”
中年人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他,凌爽摇头不接,他便自己掏出火机点燃。
“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你的做法太极端了。这一次,你是刚好撞上宣传当口,被抓典型了。”
凌爽半低着头,去看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我接受批评,也接受处罚。”
中年人露出一个短促的微笑,“你还不算无可救药。”
他吸了一口烟,“至于你的那个男主角……”
凌爽下意识的说:“跟他没关系。”
中年人看着他,半晌,笑了,“你想不想知道是谁举报的你?”
凌爽愣了一下,他忽然觉得很荒谬。
“是他?”
中年人点头,“实名制举报,每天一封信,坚持到现在。你呀,够招人恨的,我真想知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难以弥补的事。
凌爽有些愧疚,他抬起手,无意识的咬了咬大拇指。他想到武晨远最后离组前看他的眼神,荒谬之余,又有些理所应当。他跟武晨远相处了2个月,他怎么不了解他的性格?
是啊,他确实该被记恨。
“当然,他的信只是开了个头,作用不大。不过,跟他的处罚论起来,这是两回事。”
凌爽的声音轻轻的,“没必要吧?”他没想到武晨远也被连累了。
中年人说:“这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嘛。”
凌爽扯了扯嘴角。他想,反正武晨远已经回学校读导演系的研究生了,他是已经完全不想做演员了,封杀与否,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公事说完说私事。“听说你这次,看到《泥点子》那部电影,很受打击。”
凌爽闭了闭眼,不愿意面对,“您就甭揭我老底了。”
中年人抖了抖烟灰,笑,“你呀,这次就算得了一个教训。人不栽跟斗,是学不会长大的。要不然怎么就有老话讲,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成呢?等你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我看你会成熟点不。”
凌爽盖住脸,笑,“五年后,我都老了,哪里还能有脾气?”
中年人调侃他,“不要谦虚嘛,今天喊你来之前,我都已经做好了你跟我拍桌子抗议的打算了。”
凌爽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了架起的二郎腿,“叔,我没您说的那么混账吧?”
中年人不置可否。他走到他面前,再一次递给他一支烟,这回,凌爽接了。
他帮他点燃,然后轻声细语的哄着说:“刚好,你不是在谈女朋友吗?年纪不小了,双方愿意就结婚定下来。五年时间,够你们响应国家号召,抱个小娃娃咯。”
凌爽想到那个场景就牙酸,“怎么您还学我妈,带催婚催生的?”
抽完这根烟,凌爽下楼。
翁想想还在车里等他。
凌爽上副驾,坐好。关车门的力度适中,不好不坏,让翁想想一时猜测不到他的情绪。
于是她便直接问了,“怎么样?”
凌爽吐了口气,拉上安全带系好,“封杀,五年,我。”
翁想想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能接受?”
凌爽点头,“还成。”
翁想想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
完了她拉手刹,踩油门,打方向盘,用极寻常的声音说:“我们明天去领证吧。”
凌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怎么着,您想给我雪中送炭?”
翁想想说得认真,“我要趁这个好机会用道德捆住你,让你一辈子矮我一头。再说,你要被封杀五年,即将失业,没有经济来源,不得给自己找个富婆?”
凌爽乐得直笑,他把脑袋往她的方向一歪,小鸟依人,“姐姐,你人怎么那么好呀?”
翁想想呲牙,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你正常点,别用糊弄余寻光的语气跟我说话。”
这厮有好几回跟余寻光说话都夹得要死,生怕人家不上当。
凌爽尴尬的咳了一声,坐好。
等车开到大路上,她一边观察车况一边问:“电影发行权还卖吗?”
“不卖了,就一烂片,有啥好卖的。”凌爽又不是真的喜欢作死,上头都那么说了,他还能让这部片子面世?说完,又道歉,“对不起啊,害你赔钱。”
《昆仑玉》是翁想想第一次出钱投资,结果他就给捅了个篓子。
“没事儿,”翁想想看得很开,“我这不是用小恩小惠,收买了一个大导演用后半辈子给我打工呢嘛。”
凌爽把脑袋一歪,靠在车窗上笑。
玻璃渐渐映出他有些忧郁地眼神。
大概是为了让凌爽整理好情绪,翁想想开车在外面晃了很久。
终于把车开到家门口,翁想想没有直接进底下停车场,而是在小区门口停了车。
“下去。”
凌爽正偷偷抑郁呢,被吓得一跳,“怎么的?”
翁想想随意一说:“我把余寻光喊来了。”
凌爽急得坐起来,“他怎么来了?”
翁想想说:“他明天要参加活力之夜,今天提前来做准备。”
凌爽想起来,“你刚才就是给他发信息呢?”
“昂。”
昂个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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