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煞(GL) 第159章

作者:桑鲤 标签: GL百合

  “青堂主,楼主来了。”

  声音甫一响起,门扉已经被推开,脚步声清晰得被放大,零散地落在房间里。与此同时,灵岚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说青堂主,听说你在千影房间里已坐了许久,可是立志要坐成望妻石吗?”

  莫然童听到灵岚的声音,端坐的身影才动了动。他缓缓直起身,对灵岚的戏谑早已习以为常,只是平静地转头朝灵岚低头行了个礼道:“楼主。”

  “嗯。”灵岚随意地挥了挥手,踏步走到床边,低头去望冷千影。在见到对方果然活着的瞬间,心里有石头落下,她的神色多了些轻松道,“千影怎么样了?”

  “气息已稳定,只是尚有些弱。我方为她输了些许真气,好助她快些恢复。”说着,莫然童的目光落在灵岚身后的华以沫身上,冷凝的神色有微妙的柔和,“在下还未亲自谢过华姑娘救下千影一命,大恩不言谢。但凡华姑娘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然童必定在所不辞。”

  在过来的途中,华以沫已经听灵岚提及莫然童与冷千影两人的关系,还感慨了一番明明两人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却因各自都是冷淡死性子愣是十多年都没有发展到一起,看得她这个楼主实在为手下的终身大事操心不已,还道经过这次短暂的生死之隔,希望两人能有些进一步发展。因此当华以沫听到莫然童这么说时,对他言语里的真挚并不惊讶,反而似笑非笑道:“看来青堂主与冷堂主交情很是不错。今日有青堂主这番话,也不枉我救下冷堂主一命。不过她失血过多,身子虚得很,还需多加照顾才是。”

  “嗯。多谢华姑娘。”莫然童点头应了,这才朝灵岚问道,“不知楼主这次带两位姑娘过来,所为何事?”

  “来找些线索。千影被伤成这样,怎能轻易算了。我噬血楼,岂是这般好欺负的?”灵岚说着抬起眼,望向苏尘儿,朝她略一颔首,“苏姑娘请来。”

  莫然童闻言,眼神一动,沉默地往旁边退了退,为苏尘儿让开路来,目光专注地注意着床榻上的动静。

  只见苏尘儿缓步走到灵岚身旁,低头去瞧冷千影,心里寻思着之前她的伤势。

  华以沫曾说起,她的致命伤为两处,一处剑伤偏了心口几寸,一处为背后贯穿的剑伤。这么想着,苏尘儿忽然转头问华以沫:“华以沫,你可还记得她的两处伤口,哪一处先被伤的?”

  华以沫闻言,回想了下,便应道:“是背后先被划伤,之后不久才中了心口那一剑。”

  苏尘儿点了点头,视线随即对上灵岚,正色道:“灵岚姑娘,我可能要看下背后伤口的痕迹。”

  灵岚颔首应下来,转头朝房间里唯一的男人笑了笑:“然童,我们要看伤口了。”

  莫然童微黑的皮肤在灵岚故意上扬的戏谑唤声里微不可察地红了红,随即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子,踏步往外走去,同时将门关了好。

  门口站着的两个冷竹堂丫鬟见到青堂主难得从堂主房间走了出来,还亲自在门口站定,对视了一眼,目光都露出一丝欣慰笑意。

  看来等这次堂主醒来,说不定噬血楼就要办喜事了呢。

  “好了。”灵岚见莫然童离了开,俯身去帮苏尘儿一道将冷千影扶坐起来。

  苏尘儿动作小心地去褪冷千影的亵衣。她为对方敷过药,因此清楚冷千影身上伤口所在,尽量避着些许。

  很快,冷千影上身的伤口都暴露在微冷的空气里。

  这是灵岚第一次看到冷千影的伤势,脸色不禁猛地沉下来,同时心里又庆幸以莫然童的性子,再如何也不会去查看冷千影衣服下的伤口,否则还不知会如何生气。

  只见冷千影身前心口那一剑虽痊愈了,却犹自鲜红如初。伤口并不大,痕迹利落平整,几乎可以想象当时身前的人毫不留情地一剑将剑刺入对方身体的场景。而其余的地方布着的细碎伤痕,零零散散落在身上,虽在华以沫的药膏下已经结疤淡化许多,却还是不难猜出当时场景的惨烈。

  苏尘儿的目光随之落在冷千影背后那长长的伤口上,微微皱了皱眉。

  一旁的灵岚余光忽然瞥见苏尘儿的神色,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了?”

  “有点不对。”苏尘儿抬眼望向灵岚,手指向冷千影背后从右肩到左腰处的伤口道,“你看,如果细心留意不难发现,这一剑划下来,对方的剑势有些许停顿,所以伤口才有些深浅不一。”

  一旁的灵岚与华以沫闻言,目光都落在冷千影背部的剑伤上,见果然如苏尘儿说的那般,伤口细看之下并不十分平整。

  “这样看来,也许当时下剑的人心有犹豫。可是刺影楼的杀手,从小就经历十分铁血残酷的训练,断然不可能在伤人时犹豫,这对他们而言是致命的。这必定有原因。”苏尘儿解释完,又蹙着眉道,“而且令人奇怪的是,冷堂主为何会将练武之人忌讳的背后空门大露?若说这伤势在后,许是体力不济被人所趁。可既然是在前,冷堂主当时既未受到重创,怎会犯下如此错误?”

  苏尘儿的话语一落,灵岚目光里的神色随即晃了晃。

  “嗯?”苏尘儿并未去看灵岚,视线兀自落在冷千影因被扶坐起来随意搭在被上的手,神色突然一凝,随即去抓冷千影的手,将华以沫与灵岚的注意引了过来。

  “她手心的伤……”华以沫望着被苏尘儿翻开的冷千影手心,那里一道剑痕展露在众人眼前,“这道伤口,怎么像是因握住对方剑刃割破而成?”

  灵岚目光触及那个伤口,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伤口很深,看来千影当时出手握住了对方的剑刃一些时间。”言罢,连灵岚的眉头跟着蹙起来。

  如此危境,为什么千影会抓着对方的剑停下来?而之前下杀手的人又为何踟蹰?

  难道……

  “等等。”灵岚的思绪忽然被华以沫的声音打断。她闻声望去,见华以沫正指着冷千影背后一处烧伤,在众多剑伤里格外明显。只见她声音有些不解道:“这个伤口……是后来添的。”

  “后来添的?”灵岚挑了挑眉。

  “嗯。你看,这个痕迹还很深,旁边的皮肉也并较为完整,未受到影响。我们找到她时,她身上很多伤口因为时间一长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很多都已经感染。烧伤因将肌肤烧坏,比刀剑的伤口更易受到感染,但是这个并没有。可能是在我找到她之前不久弄的。”华以沫解释好,忽然想起了什么,踟蹰地开了口,“看印记应是蜡烛之类的。”

  “蜡烛?”灵岚重复了一遍,凝视着冷千影背后烧伤的痕迹,陷入了沉吟之中。

  “你们看她的指缝。”苏尘儿的话突然响起。

  只见冷千影方才被苏尘儿摊开的右手手指缝处,果然有一点粉色烛油残留,深深地陷在里面。

  “是她自己烧的。”苏尘儿忽然抬头望向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的灵岚,淡淡道,“这个烧伤,是她自己烧的。也许这就是她想告诉你的线索。”

  房间有片刻的静默。

  “我知道了。”半晌,灵岚才从口里缓缓吐露出一句话,然后俯身,动作轻柔地帮冷千影将衣服细心地拢上,眼眸低垂,“果然还是她么……”

  神医堂。

  天逸从噬血楼出来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堂里开始着手准备熬冷千影的草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耳边闻得熟悉的脚步声,有黑色衣袂在余光里晃过。他头也没抬,手上动作不停,开口道:“她好些了么?”

  “不太好。”微沉的声音响起,“她跪了太久,又硬撑着,怕是有段时间要行走不便了。”

  来人正是楚言。

  他在天逸旁边站定,脸色沉凝地望向天逸身前正滚着热气的药罐。

  天逸听到楚言的话,手里的动作一顿。

  随即,他轻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草药。

  “我知道了,你等等。”说着,天逸转身拐到里屋,片刻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瓶,随手丢给了楚言,“你帮她拿过去罢,睡前敷一下,会好的快点。”顿了顿,“你送过去她会开心些。”

  楚言缓缓握紧了手里微凉的瓷瓶,没有说话。

  “对她好一些罢。”天逸重新捡起一味白芥子丢入正在煮的药罐里,淡淡道,“紫衫虽然性子古怪,但你也知她有多在意你,心里却因往事自卑得紧,连同你说话都小心翼翼,我看着也着实有些不忍。我虽花了五年将她身上幼时留下的疤痕一点点去了掉,但却不能抹掉她心里的疤痕。”说着,天逸低下头去,任由药罐的雾气将他清俊的容貌一点点遮盖,“可惜世间□纠结,贪恋无功,无法两全。你与她,其实都一样啊……我纵自认医术超群,却也无法破得人心,治你们心病一场。好自为之罢。”

  言罢,不再理会楚言,手起药落,斟酌着分量熬着草药。

  身旁的楚言沉默地将瓷瓶收入怀里,最后望了蒸腾雾气里面色平静的天逸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神医堂,朝轻衣堂行去。

  贪恋无功,无法两全么?……

  当真……无法两全 。

  

☆、192请君入瓮(二)

  轻衣堂。

  紫衫依在床靠边,低着头,任由一头瀑布般的青丝垂下,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苍白下颔在暗淡下去的余晖里。

  背后的灼烫感,一路蜿蜒灼烧至方才被楚言搀扶过的手臂,烧得她被青丝掩住的耳廓,也依旧染着霞色。连身子都尚僵硬得很。

  那样的时刻,心里犹如被投放进滚烫的油锅里,噼噼啪啪地溅起油来,烧得整个人都心焦焚化。局促得连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只是。

  紫衫唇角忽然扬起了极淡的一丝笑。

  笑意苦涩,却自有一种柔软。

  她的手缓缓抚过自己的背。在那里,本是一片狼藉惨烈。

  只是自己,如何配得上?

  紫衫正这般想着,门突然被“吱呀”一声被推开。熟悉的低沉声音带着好听的沙哑在紫衫耳边响起。

  “我回来了。”

  紫衫抬了抬眼,瞥见一身黑衣的楚言朝自己走来,连忙又极快地垂下眸去,只低若无闻地应了一声:“嗯。”

  楚言的目光微微晃了晃,脚步却不停,缓步走到床前,道:“我方才去天逸那里取了药过来,让我看一看你的膝盖怎么样了。”

  “不……不用了。”紫衫闻言,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盖着膝盖的裙袂,神色有些不安,声音低下去,几乎快要听不见,“我自己来就可以……”

  “我来。”楚言不容置疑地落下话来,视线直直地望着紫衫,“这是我应该的。”

  紫衫在楚言直视的目光里,背后的火热再次覆盖上来。她的余光瞥见楚言手里的瓷瓶,攥着床铺的手愈发紧了紧:“没什么应该不应该……这,这是我自己……”

  “紫衫!”楚言突然打断而来紫衫的话,加重地唤了一声,语气有些强硬。而他的浓眉则跟着皱起来,衬得整张沉俊的脸愈发气势。

  紫衫听到楚言唤她的名,整个身子都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被青丝掩住的脸愈发红,按着裙袂的手却还是缓缓松了开:“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楚言抿了抿唇,见紫衫松开了手,也不踟蹰,俯□子,利落地将紫衫裙下的裤子卷了起来,将声音也跟着放软了些,口中道,“你不用这般拘谨。”

  裤卷被撩起,触目是一片深紫充血的肌肤,密密麻麻地布满一整个小巧的白皙膝盖,因过瘦而显得骨骼微凸,愈发惹人怜惜。而那小腿纤细,也不知是因为空气里的寒意还是楚言手中透出的热意,微微轻颤着,如风中杨柳柔软摆动。

  楚言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去看紫衫。只是兀自将瓷瓶里的乳白药膏倒在指尖,探手小心地抹在那一片膝盖上。

  手方触及,那腿,便往回缩了缩。却又是一顿,像是强自忍耐住了。

  楚言能清晰地感觉到头顶的呼吸变得急促,对方的紧张不安如波浪般在空气里传递开去。他低掩的眉目突然有些不忍。

  “我刚才去了神医堂。”楚言忽然开了口,眼睛并没有抬起来,只是一边抹着那药膏一边放柔了声音道,“天逸正在帮千影熬药。”

  手里的膝盖,突然又是一颤。

  半晌,紫衫的声音才轻轻响起:“是……是么?”

  “嗯。”楚言低声应了,“毕竟千影醒来,一切就都清楚了。如今又有鬼医在,许是不需要几日。”顿了顿,楚言忽然抬头,望了一眼紫衫,正好看到她苍白的脸上浮现的复杂神色。楚言的目光望进紫衫局促的眼睛里,轻声道,“跪了这么久,委屈你了。”

  紫衫看到楚言直视着自己,下意识地偏开了视线,只是低头望着自己肿胀青紫不堪的膝盖,以及停留在那里的布着厚茧的手,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决色:“你,你别这么说……不会委屈。”最后四个字,含糊在唇间,似乎轻轻一吹就会散去。顿了顿,又极轻道,“不必担心千影那里……会没事的……”

  “我……”楚言目光里有叹息之色,他重新低下头去,轻轻按摩着紫衫的伤处,口中低声道,“你其实不必这般的。”

  近乎喃喃的叹息话语,在沉默间倏地飘落,沉重地压在他的肩上。

  “没关系。我愿意的。”

  夜渐渐深了。

  天逸拢着手,缓步朝冷竹堂行去,身后跟着拎着药罐的药童。

  不久,两人便到了到了冷竹堂。有一身青衣的女子迎上来,朝天逸恭敬地行了礼道:“天先生。”

  “嗯。”天逸颔首,顺口问道,“堂主房间都有谁在?”

  “如今房间里还剩青堂主和华姑娘、苏姑娘三人。”

  “噢?楼主竟然不在吗?”天逸有些意外,抓奸细这么刺激的事灵岚竟然没有参与,倒是奇怪了。

  “楼主一个时辰前被白宫主将人亲自带了回去,道是她方醒转没有多久,需要休养。所以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