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安萧苏苏
她瞒着黎数吃了一颗镇定的药,但没起效,药效不过短短两小时,硬撑过去以后更睡不着了。
黎数在旁边睡的悄然无声,她的睡姿一向很端正,除了动作,但陆嵬不行。
,揽着她的腰,腿也架在她身上,有时候半夜睡醒了,数了,还会迷迷糊糊爬到另一边睡,,可能是已经习惯了。
所以身上的时候,陆嵬下意识愣了愣。
回过头,是黎数
“我吵醒你了?”陆嵬摸了摸黎数的手,她刚从屋里出来,手还是热的。
黎数摇了摇头,很难以去形容那一阵突然的心慌,就好像在梦中一脚踩空,下意识的蹬了一下以后,发现身边空了。
然后就看到了陆嵬站在阳台上抽烟的情形。
陆嵬的烟是特制的,并不是性|瘾特效药,一部分的功效是镇静舒缓。
黎数说道:“在想什么?”
陆嵬沉吟了片刻。
紫檀附近没有夜场,更没有污染严重惹人厌的霓虹灯。
“有点紧张。”陆嵬说:“我知道票房不会差,但我对它的期望过高,今天是第一天上映,有点睡不着。”
手机有了条消息提醒,屏幕亮了一下,黎数被光源吸引,看到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一。
“不要紧张。”黎数弯着眼笑:“大不了你跟我一起去拿金扫帚。哦对,凝雪姐也是主角,她也得一起去,裘夏到时候也得陪着,挺好的,整整齐齐,谁也不落下。”
陆嵬被她说的短促的笑了下,手上细长的烟被摁灭,最后一口烟气飘散,她说:“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黎数说:“担心,但担心没有用,已经发生的事情始终都会发生,一部戏在拍摄过程中就应该能知道会不会好,你的经验被那两年的意外打断,失去了一些评判能力,但我没有,作为一个演员的直觉和嗅觉,我还是有的。”
陆嵬静静地看着黎数沉静的侧脸。
她的情绪一向很稳,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很少会为已经不可挽回的事情去后悔,可能会难过,但她会很快吸取教训,采取一切可能的办法去弥补,去改进。
正说着,陆嵬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就没再暗下去。
一波一波的消息涌进,也不知道那百分之一的电量到底撑了多久。
黎数的手有点凉,拉着陆嵬的手把她带进房间。
“路演的时候我们已经看过很多次电影的部分片段了。”黎数笑着说:“我可以肯定,我们都尽了最大的努力,这就够了。”
陆嵬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唇。
黎数说:“不要有压力,我能不能拿奖不是你的责任,更不是你的义务。”
陆嵬又沉默了下来,但很执拗的摇了摇头。
黎数摸摸她的头,又挑起陆嵬的下巴,声音偏重的喊了声:“陆嵬。”
陆嵬撇撇嘴,轻哼一声把头埋进黎数腰腹,闷声说:“我就是想,很想而已。”
黎数不语,陆嵬又晃了晃黎数的腰身。
黎数这才笑着说,“那我陪着你。”
情绪是没办法缓解的,在最终奖项开启前,黎数也不能免俗,毕竟没有人真的没欲望,只是相对来说,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执念罢了。
虚拿的奖项对她而言不如一部部电影积攒下来的好口碑以及观众缘。
电影今年一定是会送去参选的,然而奖项花落谁家却不是陆嵬能决定的,这更多取决于评委的喜好,以及原片的质量。
两人心知肚明,过了那会的情绪劲儿,陆嵬也缓过来了一点,揉了揉脸说:“没关系,反正我们以后有很多时间。”
这才对。
黎数弯腰吻了她一下,“乖。”
手机终于弹出了电量过低的提醒,黎数主动接过给她充上电,“看看吧。”
是亲朋好友们转发、祝贺之类的消息,所有社交平台的消息全都出现了999+的字样,陆嵬慢吞吞点开,有紧张,也有未知的忐忑。
首映已经过去,现在天色虽然还黑着,可时间却实打实的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六点多,但她发现,《除凶》的排片率还算不错,甚至申海本地影院在第二天加了许多场次。
不光如此,上座率极高,中途离场率几乎没有,而在官方售票平台下,好评几乎水涨船高一般的涌现了出来。
【好惊险好刺激,没有一个配角拉胯,没有一个无用的内容,剧情几经反转,我一开始以为是李兴杀了外婆,结果居然是女儿出的主意,我以为是季兇是真凶,谁知道居然是连环合谋!】
【很难相信,筒子楼里也不是众生皆善,没有刻意煽情,也没搞什么免死论,还有人去抨击季兇不得好死,说她这样的人不值得被原谅,属于大逆不道,给我开眼了也是。】
【好经典的台词,你不就是被打了两下吗,你不顺着他他能打你吗,你听话点别惹他他就不打你了,他怎么不打别人光打你啊?】
【除凶除的不光是真凶,还有季兇心里的那个凶兽啊,让我嗑一口先。】
【猪肉店的老板娘给我吓了一跳,放血的时候她那一抬眼,我以为看见分尸狂了。】
【黎数表演好牛啊,完全没有用一丁点以前表演过的角色的任何痕迹,她是怎么用一张天真的脸和软软糯糯的嗓音,却用微表情和语气台词表达出一副阴郁病娇又这么重的杀意的啊!她上一部戏声音不这样啊!】
【隔壁视频平台已经开始了人传人的模仿大赛……怎么说呢,黎数的表演是艺术,她们……嗯,也是艺术。】
也有影评人发表了千字长评,分析猜测可能除凶是更改过后的内容,从其中的拍摄细节隐喻了许多东西。
面上能播出的,代表季兇被李云舒感化,放弃了主动杀人,可实际上,被感化已经是她杀人以后的事情了。
比如季繁上吊后像是经过挣扎战斗过后的家里,譬如季兇在祭神节前的那一天,在猪肉店干完活后,在一盏昏黄的灯光下面无表情垂着眼洗手的模样,身上依然是迸射出的血迹。
还有人根据剧情细节的蛛丝马迹一点点的去类比陆嵬和黎数的现实。
然而猜测始终都是猜测,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电影上映一周左右的时间,口碑再度上升一个层次,全天时段的预约几乎座无虚席,又等了几天,即将月底的时候,两人才第二次一起迈入了电影院。
“我们好像很少一起单纯的来看电影。”陆嵬有些不满的说。
黎数晃晃她的手,过了会挣脱,“在这等我。”
陆嵬看着黎数是朝着柜台的方向去的,要了两份套餐,天气太冷,陆嵬的身体不合适喝冰的,黎数在这方面盯她很严,只要了份有气感的常温气泡水。
回来时黎数手上捧了一大份爆米花,入场时间到了,她们一起走进去,都带着口罩和帽子,混迹在人群中倒也不突兀。
“这样算了吧?”黎数说:“以后有电影出来,我们也来看,可以吗?”
陆嵬戴着口罩都挡不住她撅起来的嘴,甚至因为有口罩的遮掩,这次撅的格外高。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黎数感觉自己能倒。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黎数戴着口罩,陆嵬也没摘,就这么对着亲了一口,陆嵬盯了黎数两眼,绷不住了,很快被哄好。
两人手臂挨在一起,十指交握,陆嵬时不时扭头轻轻‘啊’一声,黎数就摸索着爆米花往她嘴里塞一个。
偶尔陆嵬会用牙齿轻轻叼着黎数的指尖,在黎数扭头看她的时候才撒嘴,让黎数觉得陆嵬像是故意招人注意的元宝,忍不住就想笑。
但是她们人在电影院里,也实在是干不出来在几乎满员的影厅里接吻的事儿,指不定第二天就要被挂。
在看这一场电影的时候,黎数觉得格外的有些不同。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上,去看着自己扮演的季兇,似乎和拍摄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透过‘季兇’,她像是看穿了在这层皮下陆嵬的灵魂,她的孤独和面对世人的躲避与厌恶。
她的温暖只来源于李云舒。
在李云舒到这个筒子楼以前,邻居对她的家事偶有了解,也偶有善心,但更多的是不管不问,谁都害怕招惹一个地痞流氓的报复,所以没有人主动去管季兇。
最多,也就是在她被打的不能动、饿的快要晕倒的时候,给她递上一个馒头。
直到李云舒强势又不容商量的让季兇住进她的家里,帮她准备好了所有的一切。
所有人提到李云舒,都要说一句‘她是个好人’,但并不是实在没什么东西夸,所以说一句‘老实人’一样,而是能说出李云舒所有做过的事情。
小偷、盗匪、房间漏水,老人晕倒,没有她不敢接的,没有她不会做的,她为了自己的目标一往无前。
电影放映结束,屏幕中央的出现了几个大字:
陆嵬导演作品。
片尾的吟唱声音响起,灯光亮起时,黎数和陆嵬也向着出口走去。
“我刚刚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黎数和陆嵬手挽着手,没卖关子,而是说:“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每一个人在看待一个故事、一个电影,甚至一本书的时候都有自己不同的见解,就像是那天晚上黎数也看到的影评。
有的人指责季兇弑父杀母就是大逆不道,却也有的人说老人已经瘫痪,不如死了去换一大笔钱给儿孙过日子,也有的人说季繁可怜可悲,也有的人说季繁自甘堕落。
陆嵬挽着她的手,说道:“那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黎数停在了原地。
陆嵬还在往前走,走了一步才发现黎数没跟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黎数的眉眼柔和,凛冽的空气下,鼻尖和嘴唇都显得格外红。
陆嵬察觉到了什么,停顿了下,主动往回走了一步,黎数就顺其自然的吻上了她。
黎数说:“看到了我们很相爱,从前是,现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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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底,金马奖在中国宝岛举行,陆嵬同所有参与提名的剧组成员一同前往宝岛参加颁奖典礼。
今年的竞争极为激烈,首先,影后这个名额,同剧组的成员就有沈凝雪。
宝岛下了大雨,但气候比内地要高很多,准备的礼服被依次送到房间,造型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折腾了前前后后四个小时。
黎数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折腾,但陆*嵬没。
她参加颁奖典礼的次数不算多,这些年更是长居于幕后,这次也是心血来潮,跟黎数在同一个牌子拿了同系列的礼服,一动不动被人按在椅子上化妆的第二个小时,她就后悔了。
但考虑到台前要出片,还是和黎数一起的,陆嵬又咬牙忍了。
她仍然是那一头流畅顺滑的黑长直发,固定在了身后,同色系的黑色礼服长裙,开胸到脐上,但一条S弯刚好错过她胸口的疤痕,偶露的地方也被妆遮住,上半身用碎钻点缀,裙摆最边缘的一圈同样是亮如星的碎钻,妆容冷冽清浅,加上她高挑的身材和一双标志性的浅瞳,从远处看去像是走秀的超模。
黎数的礼服没那么大胆,但一样是同款的黑色系礼服,一字抹胸裙,搭配一条颈链,全身都是黑色碎钻,一头长发被烫成大卷盘起,但妆容上显得和煦温柔,像长公主。
沈凝雪则是一身纯白的蕾丝镶钻礼服,贝壳抹胸开到锁骨,若隐若现的花边更显得她人温和端庄,发型同样盘起,在脑后编成了一个很低的发髻。
三人入场,签到后依次落座。
陆嵬坐在两人正中间,沈凝雪在她左手边,黎数在她右手边。
沈凝雪绕过陆嵬和黎数轻笑着说:“这套黑钻首饰我先前找她要的时候,她借都都不愿意给借我,说是已经有要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