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她做不到让她死后还要遭人诟病,做个遗臭万年的白眼狼。
最后一句话说完,监牢内外都安静下来,始终背对荀随凰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奚从霜回头:“你一世为了别人而活,连名字都在表忠心,那你呢?”
荀随凰根本不是随心所欲的凤凰,是追随皇权的忠臣。
也不知钟琅有没有想过平定侯府也会有这一天。
荀随凰马上答道:“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削骨削肉也难还。”
看来的双眼很亮,很坚定,像极了以前奚从霜以前读过的忠义女将或不报终不还的女侠,或许是她生活的时代太浮躁,理解不了这种感情和气节。
若是别人,奚从霜或许会被感动,称颂一二,偏偏这人是自己喜欢的人。
“……”
奚从霜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但她没有,脑子出奇地冷静,几息之间就将之前的计划推翻。
最终她答应了荀随凰:“好,你要为你母亲留一世清名,史书工笔都称颂她,我成全你。”
“你现在也要答应我,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承认她的身份,现在不是翻案的好时候。”
“你等我,我回去想办法。”
再三交代,奚从霜在荀随凰的叫停声中离开大理寺狱。
“怎么就这么犟不肯回冰州,嘶,什么扎我?”被床上小球扎了屁股的荀随凰挪了个位置坐下。
“都是死局,怎么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
等在狱门的红豆与牢头在一炷香后等到了人出来,这时候的雨还没停。
今年永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多雨。
越是临近初夏,越爱下雨,下得也不大,总下头发丝粗的毛毛细雨。
偶尔也会闹腾一下,下一会倾盆大雨,随后绵绵阴雨一整天。
忽然,守在门边的粉衣小姑娘一动,转头往里看去。
在这威严深沉的大理寺中,年轻灵动的粉裙姑娘是大片黑色中的一抹亮色。
牢头也把目光转向里面,过了好一会,才看见里面有人走出。
从牢狱深处走出的人雪似的白,唇也浅淡,身上的颜色都很淡,高而清瘦,她好似冰雪堆成的雪人,随时都会化了似的。
可身上颜色浓郁的地方也很浓,未挽起的长发披在身后,乌黑如墨。
也不知是不是里面太暗的缘故,察觉到动静的奚从霜抬头,看来的双眼冷而黑,深渊似的。
牢头被她一慑,不敢再看。
卢红豆见奚从霜走近,一言不发撑开宽大的油纸伞,雨水落在上面,噼啪作响。
牢头见人走近了,不知觉后退几步,不敢靠太近。
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来头,但这通身清贵,肯定是惹不起的人:“大理寺卿派小的给您传话,今日之事只此一次,下一次别说是户部尚书的手书,就算是丞相的手书也不能再进一步。”
奚从霜:“我知道。”
檐下的青衫人影走进卢红豆努力撑高的伞下,走进重重雨幕中。
两道清浅人影越行越远,走出了高大巍峨的大门。
“回奚宅。”吩咐一声,奚从霜先上了马车。
卢红豆在后面收了伞,甩干净上面的水珠,也跟这钻进焚着炭盆的马车内。
她仔细留了缝没有把马车帘拉严实,坐下也伸手烤干手上的水珠。
奚从霜冷白如雪的双手悬在燃烧的炭盆之上,烤了好一会也没有血色,卢红豆见了,总担心宗主只是强撑,但她不知如何劝。
雨幕发白,马夫和马都看不清前方的路,走得比较慢。
一片安静中,奚从霜忽然说话:“怎么会这么巧,红豆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是怎么来的?”
卢红豆啃着糕点:“啊?我当然知道,是宗主上山采药捡的我,我天杀的爹娘在我襁褓里放一袋红豆当酬劳,最后我随谷主姓,就叫卢红豆。”
奚从霜继续烤火:“在药谷里好好的,你偷偷跑出来找我,有没有后悔过?”
“为什么会后悔?”卢红豆觉得很奇怪,“宗主当时没有嫌弃我,把我留下,给我饭吃,还给我找武师傅练武,救命之恩,养育之恩都无以为报,就算您让我去……”
“好,这就可以了。”奚从霜开口打断,她没有立flag的习惯。
卢红豆及时住口,埋头啃糕点。
奚从霜懊恼:“怎么忘了她是土生土长古代人,这时代的人都重气节。”
卢红豆听不懂,啃完一个糕点,拿起另一块接着啃。
马车载着人回到奚宅,她准备下车,车边已经站着来接的人。
来人正是何意蕴,她撑着宽大的伞,借着接人说了她要说的话:“宗主叫我派人去看着平定侯府,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动。”
奚从霜应了一声,跨过高高的门槛:“这么说你有了发现?”
何意蕴:“有,侯府中上下因为我们派人过去问了一嘴,也有点怀疑平定侯迟迟未归所为何事,也算我们通知得及时。”
“那管家是个机敏的,当机立断让府中上下的工匠今天都停工,待在院子里不准出来。”
听到这处,奚从霜就知道接下来何意蕴会说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何意蕴说:“有个工匠不听管教,偷偷溜出西院往北院跑,被侯府侍卫抓住,从他身上搜出一件旧龙袍。”
两人已经走到了正厅前,何意蕴将手中的伞随手递出,有仆从拿过退下。
这也没耽误何意蕴说话:“管家拿过来一看,叫人把那工匠绑了,说他偷吃厨房剩饭突发痢疾,叫了府医来治,其实是让人把他看严实了。”
奚从霜:“那东西呢?”
“我拿回来了。”
奚从霜转头,沉默看着何意蕴。
何意蕴一脸无辜:“我拿回来用东西裹了,淋上火油烧成灰,神仙来了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烧成的灰。还有上面的金线珍珠我全拆了砸碎磨成粉,跟灰混在一块分成五份,让人各找一块地方洒进河里或是粪……这个就不说了,反正五马分尸,无影无踪。”
奚从霜赞同:“家里的井还要用,不能往里面倒乱七八糟的东西。”
何意蕴:“那当然。”
奚从霜终于明白,平定侯造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要是荀随凰不在府中,又有工匠便宜行事,管家是寻常商户娘子,对那身衣服有敬畏之心,不敢随意处置,肯定要等到平定侯吩咐。
所以搜出龙袍是一定的,欺君之罪,觊觎皇位两者联合,荀随凰就算交出一斤兵符都没有用。
谋反本身就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而荀随凰也想不到,建兴帝忌惮她如此深。
身边的何意蕴忽然说:“对了,那工匠说,他是受吴王爷指使。”
奚从霜忽然反悔,吩咐一句:“此人断不可留。”
本还以为是皇帝指使,要是吴王指使那就轻松多了,谅吴王也不敢声张,不然他没法跟天下交代这件旧龙袍是怎么来的。
要是来路明白,建兴帝就更不可能承认,身为君王使这种阴私手段算计朝臣,只会更被人诟病。
何意蕴:“我没留,洒了化骨水,现在那工匠连骨头渣都不剩。”
不愧是宗门二堂主,干事就是利索。
奚从霜赞赏:“你办得很好。”
何意蕴简直憋不住嘴角的笑,激动道:“能为宗主分忧,是属下的荣幸。”
一事刚平,*一时又起。
好一段时间没能见到父皇的信王正焦头烂额另一件事情,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智囊没用上,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对方主动上门商议大事。
他便派人来奚宅中叫奚从霜过去,得知的结果是因为近日阴雨连绵,奚宗主不慎受寒,提前毒发,来不了的消息。
难得感到愧疚的信王让人送了几个月的解药过来,被奚宅的仆从接下。
过了好一会,几乎是撵着奚从霜马车的后脚,信王府又叫人乔装送了信过来。
奚从霜本不耐理会,她正在写信摇人,让何意蕴拆了念一遍。
“好吧,我念。”何意蕴拆了信,展开书信,“圣上千秋宴在即,父皇大胜也蛮应当会为此大办,祥瑞白麒麟早已进献,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上次更好的,不知奚宗主有何想法?”
顿了顿,何意蕴道:“没了。就这么多。”
奚从霜还有正事要忙,本就不待见这帮姓钟的,现在更不待见:“你替我回,我说你回。”
说了她毒发休养中,没办法亲自回信,由仆从代笔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何意蕴抄来一张纸,笔尖点了点墨:“好。”
刚好有仆从进门送茶,正在长身体的卢红豆又从厨房拿来一盘信的点心,把脸塞得圆鼓鼓的,边走边吃。
她们一进门,就听见书桌后传来奚从霜微冷的声音:“跟他当父子那么多年连自己亲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是要紧关头知道着急了,能送送,不能送别送。”
仆从,卢红豆:“……”
看来宗主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
还会骂人了,以前宗主从不直接骂人。
何意蕴点点头,边写边念:“知父莫若子,王爷与陛下感情深厚,立储一时悬而未决,此确为一难事,王爷且再思量,某定全力相助。”
写完,她吹干了墨痕,叠好塞进信封里封好,叫人送了出去。
将一封有问必答,但不一定能答到点子上的信送出去,至于信王又会怎样焦头烂额,那不是奚从霜会管的事情。
不多时,仆从又来通传:“回宗主,有人给您送信。”
何意蕴起身出门那信,她奇怪道:“一天天的,信王怎么那么多话要讲?他不是还有别的门客吗?难不成……”
定睛一看,何意蕴眉头一皱:“这是什么?”
她抬手挥退仆从,转身进了书房,里面比外面温暖很多,温暖得在里面久待都觉得热的程度。
走到桌前,何意蕴将手上的信放下,露出正面的徽记上:“宗主,这是谁给您的信?”
奚从霜看了一眼,只是随意一眼,让她愣住了。
传说中的药谷,师承之地,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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