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青山
早知道会给自己惹这么大一个麻烦,她带一身血都得把谷代芳给拉回来,闹醒王太监说明白原有,至于之后,都回京再说。
在她心里,奚宗主可比王太监难缠多了,宫闱里养大的老鸟,又怎么能跟江湖里混大的兔子相比较?
荀随凰回身一指将军府大门:“你可想好了,我这将军府要什么没什么,不是谁都能进的,不怕死的尽管来。”
这话说的,红豆心里直嘀咕,这是将军府还是地府?
奚从霜偏要闯地狱,提裙入内。
“好啊,某还怕将军不肯留我,要冻死在伏州夜里。”
负责善后的红豆忙说:“东西都在车里,东西都备好了的。那狐裘搬的时候直接送房里,小姐怕冷,得用狐裘御寒。”
摇摆不定的将军府仆从见将军没反对,只好上前替马夫搬东西。
在将军府大门后排排站的女将们震惊地看缓步而来的人影,又看荀随凰,满眼震撼。
真放进来啊将军?
荀随凰双手抱臂,慢悠悠跟在她身后,毫无半分笑意的眼底看见奚从霜宽大袖口下的白手套,闪过一丝讶异。
记得昨天看见的手,没有任何伤痕,抛开一切来看,称得上漂亮。
那好端端的,她戴什么手套?
遮遮掩掩的,怕不是有什么隐疾。
【作者有话说】
很难做到不好奇[眼镜]
第89章 你的手好烫!
进了将军府,红豆发现荀将军没有撒谎,里面确实寒舍。
她们从内里藏秀的知州府过来,江南景色还在脑子里没忘,转头就看见了正宗北地风光,落差不可谓不大。
若说将军府多破败倒也不至于,入目所及之处宽阔干净,府中仆从也不多,瘸腿的门房跟在几位女将身后进了门,一上一下地关上府门,放下门栓,庭中有断手的老妪在扫地,还有个眼生白翳的老人跟老妪抢扫把。
一个说:“你手都少了一边,怎么扫的干净?”
老妪不甘落后,恼火道:“你还说我,你眼睛都瞎了,你更看不清!”
老人不服:“我怎么瞎了,我还能看得清路,我只是半瞎。”
老妪:“半瞎怎么不是瞎?”
奚从霜看见了老人的眼睛,那眼睛不是年老昏花而生的白翳,像是被烟火燎得半瞎。
没等她看清,整张脸就转了过来,一条长而深刻的刀疤横跨半张脸,皮肤如晒干了的老橘皮,沟壑深刻。
因为看不清,总要眯着眼睛看东西,凶煞之气更显,活像京中贴在门上辟邪的罗刹鬼。
而老妪衣领的脖子下也有一条陈旧疤痕,再深一分,她不应该还站在这,早就跟阎王报道去了。
“得了,那树梢都没芽,那有什么东西可扫,都给我拿来吧。”
随后被路过小将抢了扫把,轰回厨房帮忙盛饭,说是盛饭,厨房里有人手忙活,不一定用得上她们。
活脱脱一个老弱病残收容所,这里的老人加起来估计比城里的养德堂的老人还多,但区别在于闹起来比她们年轻人还闹腾。
年纪是年轻人的两倍以上,闹起来也是双倍闹腾。
身后有人跟了上来:“她们都是我娘旧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留着镇宅,不会吓到你吧?”
说话的人正是荀随凰,她等这个羸弱宗主什么时候受不了,自己提出要离开。
问就是通晓永都风雅,她不清楚奚从霜籍贯在哪,但在永都待上一段时间,都会染上永都风雅。
例子就是监军老鸟,这帮人到现在都不肯出知州大门。
没有一个永都来的人在经历一路奔波,看见了伏州的破败景象后还有心情出门找茬,伏州下午的风能把他们脑袋都吹飞。
奚从霜强忍喉中痒意,她刚刚下车吹了风,摇头道:“将军多虑了,我见过的人中,这不过寻常。”
荀随凰哂笑:“是,差点忘了你是大夫,见怪不怪。”
红豆直觉被阴阳了,她想等会没人的时候劝走宗主。
这里就是老虎窝,一不小心就会被吃掉,不可能利于养病。
奚从霜不但没有想走的意思,她看了一圈各种老弱病残,还转头问:“敢问将军,我住哪?”
“……”
荀随凰脸上最后一点笑意也没了,抬手招来一老妇:“若姨,府上有客人,你带去安排吧。”
说完,荀随凰也不多留,带着身后一帮下属继续去演武场。
“得令。”
应声而出的若姨是一圈老弱病残中唯一的齐全人,身形高大,伸出窄袖外的腕骨粗壮,脸侧有一道疤,掺着白丝的头发盘在脑后。
年轻时也是为驰骋沙场的人物,就算到了这年纪,想制服眼前两人也绝非难事。
她扫一眼小猫炸毛似的警惕的红豆,不以为意,言简意赅:“去东院。”
东院的“落魄”程度跟前院看见的不分上下,老弱病残们只是嗓门大,但精力到底比不上真正的年轻人,只能做到将自己的活动范围打扫干净。
再者就是把将军住的主院打扫干净,剩下的自负,偶尔等将军回家了,就大扫除一回高兴高兴。
不过将军回家的次数很少,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营中,也就这段时间回将军府。
搞得红豆以为自己是不是带着宗主走错门了,这里不是威风赫赫的将军府,而是打哪冒来的荒山老宅。
荀随凰根本不是给自己养仆从,是养了一窝老祖宗。
若姨站得笔挺,推开无名院,步入庭中,推开房门,红豆让奚从霜站得远远的旁观,她探头往里一看。
红豆:“……”
好,好干净。
一干二净,一穷二白。
不曾想红豆最有文化的时候是贡献给将军府的客房,她缓缓转头看向若姨,欲言又止。
若姨看懂了红豆的意思,只要不瞎都能看懂,这小姑娘的脸就像白纸,上面残留一点笔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看不懂的也就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咳的白衣女人。
她道:“爱住住,不住没有,等会有人会过来打扫。”
奚从霜从庭中走来:“打扫就不劳累将军府了,左右我手上还有点银子,可否让我请人来打扫,顺便置办一些东西?”
“行。”若姨有点不耐烦,倒也不是针对,她从年轻就开始不喜欢跟说话文绉绉,一张嘴就是七弯八拐的人说话。
另一边,哑了嗓子的二管家高姨问荀随凰:“将军,她们去了东院,要送东西过去吗?”
这个二管家是她自封的,徐稚若手脚健全由她把持整个将军府,她嗓子不好,大夫让她少说话,勉为其难退后一线。
太师椅上坐着身形闲散的荀随凰,一手撑脑袋看演武场,擦得锃亮的长枪顶天立的竖在一边。
二管家觉得这样不是很好,她重新整理一番想法,又说:“还是让她自找麻烦,自己走?”
听了身边嘶哑的问话声,荀随凰反应过来她中午把什么人放进府里来了,她道:“犯得着跟药罐子计较……什么都别送,战事吃紧,叫她自费。”
二管家一想也是,谋定而后动,贸贸然打草惊蛇,反而坏了将军的大事。
东院,有钱袋子出手,很快就找齐了要的人。
这些人都是当着若姨的面喊进来的,从后门进,底细都清楚。
红豆抽空给奚从霜烧好了炭盆,放在她脚下,热气不住往上蒸腾。
奚从霜坐在红豆搬来的椅子上,在避风的角落拢着广袖晒太阳。
她身后一边一人,一个是不住嘘寒问暖的红豆,另一边就是沉默如山的若姨。
她没太在意若姨投来的目光,分神去听红豆掰着手指头数到底要买什么,什么枕头被褥都是其次,小到碗筷,炖药的药盅,洗漱的铜盆,大到书桌家具都在购入名单中。
名单细得要在将军府安家似的。
若姨毫不客气地想:在这份名单里添一副棺材,在院子里打口井,就是十里红妆了。
诡异的是,奚从霜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连笔墨纸砚都要买上好的,太粗糙的她用不惯。
时间久了,若姨有点站不住,右侧的腿隐隐作痛。
奚从霜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对嘀嘀咕咕的红豆说:“给大管家搬一张椅子来。”
红豆收了声,利落擦擦蒙上灰尘的绣墩,往大管家面前一放:“您请坐。”
若姨本能要回绝,却听奚从霜说:“左右无事,大管家坐下歇歇脚,最近天寒凉,旧疾复发不好受。”
“……”若姨下意识捂住伤过的膝盖,看向奚从霜背影的目光警惕。
说话的人又自顾自咳了起来,苍白得像是要在太阳底下化了。
她从没看过身体弱成这样,还能到处乱跑的人,比她年轻那会还不要命。
还是个大夫,不要命的大夫。
人多好办事,这句话恰恰合了现在这时候,没让奚从霜等太久,无名院主屋已经打扫好。
让人购置的东西陆陆续续抬了进去,里外打扮一新,红豆亲自进去视察了一圈,晃着头发两边的粉发带出来,看表情她勉强满意。
“小姐里面都齐全了,我们进去吧。”
在庭中当了好一会祖宗的奚从霜被请了进去,那盆碳就留在原地没人管。
若姨正要带着人走,又见奚从霜出现在门后,她问:“敢问将军住在哪?离这近不近?”
“你问这个做什么?”若姨眉心皱起,只要奚从霜说了什么她不爱听了,会被她二话不说轰出府去。
奚从霜:“今夜月圆,我要毒发了,怕扰了将军清净,特有此一问。”
若姨:“那你放心,远得很,自己找人守夜。”
免得死了也没人知道。
出了东院门,若姨背影有些摇晃,她觉得不对劲。
这人就是个麻烦精,死哪都行,就是不能死家里,安排了几人过去守夜。
东院附近多几双眼睛的事情没有瞒过红豆,她扭头就去找奚从霜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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