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荔芒
“那我道歉。”沈见岚好脾气地纵容她,“下次让你在舞室外面等。”
活动范围扩大一大步,虞思鸢却捉住了她的手,视线灼灼:“不许跟我道歉,说过了的。”
沈见岚低头,轻吻上她红肿的眼皮:“好。”
虞思鸢仰脸,享受着沈见岚轻柔的吻,一点点抚平她的急痛。
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真是没用,明明是要帮沈见岚的,却自己比她本人还要难受。
最后还得姐姐来哄自己。
看来只有像虞思柚这样冷酷无情的理性机器,才能不带感情地为当事人办案。
虞思鸢想,不管花多少钱,她都决计不想自己再看见这些了。
虞思鸢又想,不和沈见岚体会同样的痛苦,她又怎么配站在沈见岚身边?
纠结到最后,虞思鸢呜咽一声,带着哭腔对沈见岚说:“姐姐,这个世界不好,我们就不要了。”
第93章 第93章那我们就不要面对了
虞思鸢最终还是把搜集证据的活外包给了虞思柚,她给虞思柚转过去一笔钱,严肃叮嘱:“要保密,别让你沈姐姐知道。”
虞思柚无奈:“我都没机会见她。”
虞思鸢松了一口气:“嗯。”
虞思柚:“但是眠眠姐说你还没确定委托?”
虞思鸢:“我还没说服你沈姐姐。”
虞思柚:“那我能做的事情就很少了,如果没有当事人委托的话,就算是律师的权限也做不了什么。”
虞思鸢有些烦躁:“委托的事情可以延后,但是我想先搜集证据,以我个人的名义拜托你,可以吗?”
虞思柚花了好大一番力气让虞思鸢明白了两个委托不同的含义。
不是说对律师的委托,而是没有当事人沈见岚自己的授权,无论是谁都没办法帮她实际意义上做事。
“你说的公证、调取实名信息之类的都做不了,我最多最多也只能先把搜集到的网页和个人主页截图保存起来,还有保留链接和uid。”虞思柚说,“而且三年的诉讼时效快到了,如果真的要走法律程序的话,要在到期之前至少先提交法院。姐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虞思鸢看了一眼日历,距离她估计的第一次被大规模网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年半的时间了。
还要花时间整理证据、调取实名信息、提交法院,至少也得给律师留下一两个月的缓冲时间。
这么一算,确实留给她说服沈见岚的时间寥寥无几。
虞思鸢心里也有些没底了,她问虞思柚:“你说,沈见岚她会同意吗?”
虞思柚反问:“你的女朋友,你不应该最了解吗?”
虞思鸢:“我了解她,可我不了解当事人。”
虞思柚沉默了一会儿,说:“很多时候,诉讼是最后的手段,也只不过凭着一口气而已。一时冲动,开启了程序,就硬撑着不回头了,也有很多人因为起诉被威胁,或者赢了也没用,反而更加难受。”
虞思鸢深吸一口气,心口钝钝地疼:“那你觉得呢?到底要不要起诉?”
虞思柚:“这个选择权,还是交给沈姐姐本人来决定吧。如果她想,你就陪她追究到底;如果她不想,你就陪她隐姓埋名。不管怎么选,有你在,伤口最终都能愈合的。”
虞思鸢反复看了几遍最后一句话,她突然有些不相信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
她不是心理医生,她只想用尽所有手段保护沈见岚,却不知道究竟哪种方式才对她更好。
为什么世界上违法的成本那么低,维权的成本却又那么高?
为什么做了坏事的人肆无忌惮,而有良心的人却要举步维艰?
一次饭后,虞思鸢借着小酌的名义,给自己调了一杯鸡尾酒,给沈见岚那杯却是满满的酒酿,里面还打了个蛋花。
高脚杯里装酒酿委实有些滑稽,沈见岚数着里面一粒粒的米,还是举杯浅尝一口。
确实好喝,有一点酒味,还有淡淡的桂花香,沈见岚忍不住又饮一口。
虞思鸢喝了一口自己的鸡尾酒,闭目,感受着顺滑的酒液入喉,落入胃里微微的烧。
喝两口,她举杯,和沈见岚微微一碰,清脆的叮咚一声。
大灯没开,只开了一盏小夜灯,落地窗外是绵延的临城万家灯火,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仿佛置身于悬空的星辰大海。
虞思鸢趁机讲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逗得沈见岚微微有些怒意,又及时收住话头,哄她高兴。
来回喝了几杯,虞思鸢竭力让自己处于微醺的状态,醉眼迷蒙间,她装作不经意地问:“姐姐,你有想过反击吗?”
一句话轻飘飘滑出去,对面的女人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暮春的夜风穿窗而入,沈见岚的长发猎猎飞舞着,半晌,满是冷意的双眼换上了无奈的苦笑:“怎么反击?”
虞思鸢酒意清醒半分:“比如,用法律手段,起诉他们,或者……”
沈见岚打断她,轻飘飘笑一声:“算了吧。”
再抬眸,她将杯中米酒一饮而尽,语调竟然有几分委屈:“虞思鸢,我怕。”
虞思鸢心头像是被揪住,颤声问:“怕什么?”
沈见岚垂眼,缓缓说:“我不知道,可能什么都怕。”
虞思鸢有些急切,伸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我陪你,我会找律师,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用做……”
“算了吧,虞思鸢。”沈见岚另一只手覆盖上去,明明都快初夏了,她为什么还在夜晚怡人的暖风中发着抖,就连牙齿都轻轻打着颤,“我不想再面对了。”
无论是非对错,成败输赢,她都不想再有任何接触了。
能这辈子再也不沾染,就是她天大的运气了。
良久的沉默之后,虞思鸢起身关上了窗户。
室内一下子温暖许多,她挤到沈见岚身边,将她的手整个包裹起来,人也整个拥入怀中。
感受着温热的水滴落到她的肩头,是沈见岚在压抑着落泪,虞思鸢在刹那间痛彻心扉。
“虞思鸢,我是不是很懦弱?”沈见岚深深浅浅地呼吸着,冰凉的唇瓣凑到她耳沿。
虞思鸢拼命摇头,一点点吻上她的脸颊,品尝着苦涩的泪:“才不是,姐姐已经很勇敢很厉害了。是我不好,不该问你这个的。”
她暗暗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为什么要强行问沈见岚,为什么要让沈见岚反复想起这样的事。
或许能赢下意气之争,但流程那么长,还要一遍遍反刍回忆,对沈见岚来说可能更绝望。
“我不知道,或许将来有一天我能有这个勇气,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再面对。”沈见岚喃喃说,“我看过很多次心理医生,我总是问,有没有那种吃完了就能忘掉一段记忆的药,让我再也不要想起来。医生说没有,就算有,也会一直藏在我的潜意识里。”
于是后来有一段时间她开始酗酒,烈酒入喉,一切都像大梦一场,仿佛永远不会醒来。
虞思鸢拼命点头:“姐姐,不想面对,那我们就不要面对了。”
沈见岚温柔地摇了摇头:“宝宝,对不起,是我真的不够勇敢,我做不到。”
“不是的……”
“是。”沈见岚忽然一偏头,吻住了她的唇,寸寸热泪,入口已成冰凉,“你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吗,我既害怕输了官司让我成为一个笑话,又害怕我赢了,反而遭到报复?或者说别的什么。真的很可笑,我竟然在怕我的手段太极端太激烈,反而毁了人家。”
“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会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们好像什么都不怕,可我却畏首畏尾,什么都不敢。”沈见岚笑出声来,泪水簌簌淌上虞思鸢的唇,“宝宝,我真的好失败啊,走不出,勘不破,不敢往前,也不敢往后,我都不怕死了,可我却害怕活着,你说怎么办呢?”
“虞思鸢,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呀?”沈见岚在哭,她甚至陡然往后,想挣开虞思鸢的怀抱。
虞思鸢拼命抱紧她,身体寸寸贴合,不让她有半点逃脱的机会:“有的,肯定有办法的,你那么好,你理应比他们活得好千倍万倍。别怕,我在,不论好坏,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沈见岚说:“我拖累你了。”
“是我想不管不顾留在你身边。”虞思鸢在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关了窗,不然她真的害怕沈见岚一个冲动就跳下去了,她用力攥紧沈见岚的手腕,急急地搜肠刮肚,“姐姐,没关系的,不管用什么方式,你开心就好,好不好?不想面对的话我们就都忘掉,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可以,好不好?”
“谁说你拖累我了,我上回不是说过了,你是能给我撑伞的人,沈见岚。其实很多年来,我都没有期盼过下雨的时候有人来接我了,就算我小时候,虞女士也没什么空接我,都是我自己回家的。有时候忘记带伞,也只能我自己想办法回去,打车或者再买一把伞都可以,但不会有人特意来给我送的。”虞思鸢一着急,说话也乱了次序,“只有你,那么多年只有你会陪着我过年,会给我做红豆年糕汤,会陪我放烟花,会撑伞来接我。你明明那么好的,现在你也每天给我做饭,是不是?你还跳舞跳得那么好……”
虞思鸢把脑袋凑过去,紧紧贴着沈见岚:“姐姐,你真的在特别特别好,你不懦弱,你很坚强很勇敢,能走出来活到现在,能保持爱一个人的能力,你简直是奇迹了好吗?”
沈见岚低低道:“还不够。”
想要成为一个正常人活着,她已经落后一大步了,远远谈不上成功,完全称得上失败。
“姐姐……”虞思鸢心痛到说不下去,只是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地抱住沈见岚,好想好想救她,可她从来无能为力。
哪怕是最亲密的爱人,面对对方的人生也只能束手无策,做一个疏离的看客。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她也真的好失败啊。
虞思鸢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尽数喝完,昏昏沉沉间,她将手覆在沈见岚的眼皮上,轻声说:“对不起,沈见岚,明早醒来,把今晚的事忘掉好不好?”
说完,低头将口中残余的酒意一点点渡过去。
沈见岚没说话,看来是同意了。
她们都忘掉,都不要再想了,要有多竭尽全力,才能重塑希望,才能面对过往?
第94章 第94章天地辽阔,无拘无束……
又一个周末的时候,虞思鸢再一次领着沈见岚去旅游。
这回去的是附近的一个小县城,叫颐县,以其保存完好的一圈古城墙而出名。
虽然说是附近,虞思鸢也起了个大早,一直到高铁开动,紧牵着沈见岚的手,这才放心睡去。
她偏过头,脑袋自然而然靠在沈见岚肩头,狐狸眼安静地闭着,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映在她脸上,清澈透亮。
按照往常的习惯,虞思鸢肯定是要睡懒觉到日上三竿的,早起看见虞思鸢揉眼睛的困样子,沈见岚就提议说要不不去了。
可虞思鸢却不乐意,指了指床头:“姐姐,我们的照片墙还空一大片呢,要多出去拍点照才行。”
之前床头那一面贴得满满当当都是虞思鸢的冰箱贴和各类小物,现在却通通打入冷宫,换成了她和沈见岚的合照。
迄今为止上面也没有几张照片,空空荡荡的一大块,就等着后续来填补。
为此,虞思鸢特意买了个拍立得,装到出行专用的背包里,得意道:“这下我们就可以拍很多很多好看的照片了!”
沈见岚微笑:“好。”
她知道,虞思鸢更多是想带她出去散心,离开压力太大的临城,或许能够短暂喘一口气,看见其他地方的人还可以这样活,也能更加了悟一些。
虞思鸢的这份深意,她心领,也不戳穿,只是在虞思鸢靠着她肩头睡得正酣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伸长手臂,将高铁的遮光帘往下拉了拉。
脸上刺目的阳光消失,虞思鸢满意地咂咂嘴,似乎在做一个极为香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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