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胡唐
第35章 嫂子报复
东北,萨满,这两个字连在一起只让谢明琼觉得莫名抽象。
当然,她是知道萨满是东北特色之一的,可那得是在小说里或者她偶尔约到的稿子里。
可是这一场委托远比她能想象的更加抽象,去找萨满真的是以封建迷信为目的。
这件事离谱到谢明琼都忍不住问一句吴杪她们这个殡仪馆真的正规合法吗?
吴杪那时在收拾行李,她这段时间早就受到谢明琼的邀请暂住,东西搬了一部分到她家,要收拾出门的物品压根不用再回去一趟。
吴杪一边把自己的衣服装进行李箱里,一边回答道:“这是私活,不是殡仪馆的正活儿。”
“馆长明面上是不能接这些事的,但是对方走了方庐坤的路子求到这边来了,给的报酬又非常丰厚,为什么不接呢?”
馆长这些年修身养性,但不代表她会和钱过不去。
再离谱的事,只要钱给够并且不涉及违法犯罪,没有不能做的,只看有没有人愿意做。
很巧,吴杪就是这个愿意做的人。
这件事说起来还得从她们那天离开开远后说起。
小孟将赵月梨的骨灰交给吴杪与谢明琼后没两天就回了一趟湖南,但是因为云南那头事务繁忙,她只花了一天时间陪赵奶奶去定下赵月梨的墓碑,并且怕赵奶奶每天上山不方便,约下了专门的伐木工,每两个月来一次,帮赵奶奶去山上砍竹子,免得上山的路被挡住。
等她回了开远之后,顶替她上班的小姐妹急急忙忙过来告诉她,自从她请假之后,料场门口便有一户人家坐在门口等着她回来,怎么拒绝都不为所动,成天就坐在门口,赶也赶不走。
小孟闻言有些害怕,给方庐坤打了个电话,那时候方庐坤还在外头出差,只吩咐她们不要把人放进去,等她回来再去瞧瞧这户人家究竟要做什么。
方庐坤为此提前了行程,提早半天回了料场,并且吩咐人将那户人家请去隔壁的酒店摆了一桌。
仔细一问才知晓,她们一家最小的女儿死了,是在水中溺死的,骨灰放在殡仪馆,死活不愿意下葬。
因为小女孩的妈妈在小女孩去世后做了一个梦,她梦到自己的女儿在水里呼救,说有人拽着她的脚。
为此,她们一家频繁的去警局闹,要求彻查,要求看监控,但无论怎么查她女儿都是自己下水导致的溺亡。
小女孩的母亲不信,人力不行就搞神力,求神拜佛,到处造访道观寺庙,她不求别的,就求能再梦到一次自己的女儿,好好在梦里问她一句死亡原因。
她们一家都显得有些神神叨叨的,被周边的几家殡仪馆拉进了黑名单,也同时被附近几个城市里出名的寺庙拉黑。
前段时间她们决定将目光放到更远的地方,她们已经不再相信这边的寺庙,最终思量之下想要去一趟东北寻找萨满。
这半年里,她们去了三次东北,但每一次都无功而返,不是找到骗子就是根本找不到正宗萨满的踪迹。
原本她们今年准备前往第四次,可是小女孩的母亲却病倒了,作为全家的顶梁柱,出行计划顿时搁浅,原本母亲还想撑着病体再去一趟,但十分可惜,她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持她这么做,医生说她身体都快被熬空了,需要静养,不能操劳,于是她的大女儿决定将母亲强制留在云南,改为聘请她人去寻找真正的萨满。
她们全家一共五口人,年迈的奶奶,处于退休边缘的母亲,985顶尖高校毕业的姐姐,还有一个在念高中的妹妹,死去的小女孩是家里最小的妹妹,才十岁,刚刚上四年级。
奶奶不宜走动,母亲需要静养,全家的压力都暂时给到了姐姐身上,她需要一边工作一边找能够信赖不会骗她们的人做委托,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自己做决定,所以格外谨慎。
直到几天之前,她照常去擦拭自己妹妹的骨灰时,听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闲聊,提起赵月梨的事。
“那姑娘也是运气好啊,碰到了方老板的朋友,还恰好就在开远,能接手这烂摊子,把她安安稳稳送回去就算了,还救下了她奶奶。”
“谁说不是呢,就是人年纪轻轻的太可惜了。”
姐姐听着她们聊天,上去问了一嘴发生了什么。
两名员工面面相觑,都认出了她是谁家的人,犹豫之后还是将赵月梨的事原原本本告知。
这件事算是开远殡仪馆和灿阳殡仪馆的合作,在吴杪谢明琼将人送到之后馆长将那面发生的事还是和这边的馆长沟通了一下,这也是这边的员工知晓赵月梨事件后续的原因。
可姐姐听完之后眼睛却亮了,抓着她们问道:“那人还接别的委托吗?”
几个员工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说:“我们也不知道啊,她们一般就只运运遗体吧?您需要的是找人,她们不一定擅长啊。”
“我有钱,”姐姐抓紧她们的衣摆恳求道:“不管怎么样,请让我见她们一面。”
她需要的不是对方工作如何,而是需要靠谱又有能力愿意去并且人脉够广的人。
员工们为难之下还是觉得她们一家虽然都疯疯癫癫癫,但实在可怜,于是提醒道:“这事你得找方老板,那是她的朋友,我们馆长和她们不熟,估计说不上话。”
“方老板?”这是老老实实工作的姐姐第一次知道方庐坤这号人,她问道:“这是哪位?”
“咱们城最大的卖玉石的商贩,不过她最近出差了,你去了估计也找不到。但是亡者赵月梨有个好朋友叫小孟,也是在方老板手下做事的,你如果需要,可以先去料场找她。”
于是姐姐回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妈妈和奶奶,最终决定找小孟试一试。
这也是她们会蹲守在料场的原因。
这两年为了死去的女孩儿,她们家的存款基本被消耗殆尽,现在全靠姐姐一个人的工作撑着,如今还要拨一部分预算用来请人,实在没钱再进料场选料,只能靠在门口等待这种死方法。
方庐坤回来之后了解了一下情况便直接摆了一桌顺便请了还滞留在云南的馆长过去一趟。
她们一家开出了将近五万的佣金,唯一的要求是找到真正的萨满。
走一趟五万是个很难拒绝的价格,但是对方点名要吴杪来做,那馆长无法为吴杪做出决定,这件事和殡仪馆没有任何关系,就纯粹是吴杪的私活。
于是她同这家人说得等第二天再给她们答复,并且在下午吃完饭之后给吴杪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吴杪对此倒是无所谓,问了一嘴报价之后就接下了,馆长有些无语的提醒,“对方给出的标准是要真正的萨满,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萨满吗?”
吴杪:“我不知道啊。”
馆长:“……”
“那你还敢随便接?”馆长叹了口气,“按照她们的标准,起码得能梦到她们闺女才算真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仙我们不清楚吗?”
“但凡真有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我们殡仪馆早就成鬼屋了。”
所以这是个很难完成的任务,结果取决于这家人的满意度。
“那我要提要求,找到了五万,没找到一万。”吴杪给自己留了点余地。
馆长略一思考,觉得这个条件可以提,还顺手给她加了一个期限,顶多找六天,找不到就不找了。
对面对此没什么意见,爽快的答应了,并且约定了第二天和吴杪在网上签了合同。
吴杪连夜做了个准备,顺便搜了一下萨满的居住地,大多都是百度百科,没什么大用,估计还是得到了地方再说。
这一次出行方式还是选择了开车,原本她们是打算坐飞机的,但是大白大概听懂了她们商量要把她留在家里,昨晚上爬到谢明琼的床上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并且在第二天早上死死扒住了吴杪和谢明琼的腿,死活不放手。
让一只小咪自己在家待七天确实有点儿残忍,想起自己曾经向她许下的绝对不再丢下她的诺言,谢明琼到底还是心软了,决定带上她。
吴杪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反正油费管够。
两人说走就走,把房门一锁,拎起行李箱就出发了。
现在虽然才到十月中旬,可东北已经有些地方开始下雪了,更多地方雪不下,但和南方一比,已经能上秋衣秋裤小棉服了,这一趟她们没带啥薄衣服,带的大多都是卫衣棉服,谢明琼怕冷还带了件羽绒服。
这趟路程光开车就要开一天半,是谢明琼迄今为止最远的一趟路程,对吴杪来说也是个挑战,她们准备在中间休息两天,每天开九个小时,预计在第三天到达东北。
毕竟这不是什么着急的活计,两人大可以慢慢开过去,顺便在路上做点计划,到地方了要找谁,怎么找,东北那么大,去哪个城市找萨满,这些都要考虑。
当然,最关键的是谢明琼才刚刚报名驾考,c1驾照还没到手,否则她多少能和吴杪换着开一开,也能缩短点时间。
她们把计划发给了那头的一家人,对面也没什么意见,甚至还给她们报销了油费,用最真诚的态度对待两人。
谢明琼看着和南方截然不同逐渐开阔起来的景观,托着腮问吴杪:“你说她们都认识方庐坤和金馆长了,最后为什么还是要你去呢?”
“她们这是用着小的,吊着老的。”吴杪淡声回答,显然她接过的委托太多,令她对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格外了解,“方庐坤和金馆长是我的人脉,我只要接下这单,她们俩不可能不管我,一定会发动在东北的人脉早日帮我完成委托。但是金馆长和方庐坤都是有俗务在身的人,也就是她们事多,很忙。”
“如果单纯拜托她们,花费的时间会更久,而且她们也不一定会为了这点钱大老远跑一趟。”她看了眼后面的车,准备变道,“但是我不一样,我是金馆长手下的人,她们知道我会接小孟的活,那就说明我还做不到财务自由,需要钱。同时我又办事利落,年轻精力旺盛。”
“想要请我,方庐坤和馆长都去作陪,那就说明我对她们中起码一个人很重要。”
“有这几个因素,她最好的选择就是我。”
谢明琼这才点点头,算是了解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她趴在车窗边感受了一下窗外吹来的风,已经明显与南方的不太一样,整体都凉爽了下来,道路边的树也有了泛黄的迹象。
两人在第三天准时抵达了东北,黑吉辽,她们折中选了吉林停留。
当然,最主要的是昨晚上金馆长给她们介绍了个人,据说是东三省包打听式的人物,什么三教九流暗通款曲的事都能找她打听,只是收费不便宜。
据说这还是方庐坤周周转转后托人打听到的高人,让谢明琼和吴杪到地方了之后就去瞧瞧,于是她们一路开进了松原。
甫一进松原,谢明琼就被满大街的云南过桥米线晃花了眼,她和大白往车外看,发现除了米线最多的就是石油相关,钻井小学、石油大厦、油田新闻,一路过来这样的门标闪过去好几个。
这里人气重,建筑不繁华,但烟火气浓,吴杪一路将车开进了繁荣路的繁荣市集。
这里是个早市,早上的时候摆摊卖肉的、卖蔬菜水果的、还有卖早餐的小商贩多得很,到了下午人就少了许多。
吴杪将车停在了早市前头的空地,和谢明琼步行着往里走。
包打听家就藏在这早市里头,一楼卖早点,二楼三楼又出租又住人,两人按照地址一路走,走到最里头这才看到那座黄色建筑,最下面的五块美容美发的红色横幅格外显眼,也让这个包打听的名号显得格外不靠谱。
两人站在楼下,看着半升的卷闸门,里面传来电视机的巨大声响,似乎在看什么狗血电视剧,里头的女主角在大声发疯。
谢明琼试探道:“真的是这里吗?”
吴杪仔细核对了一下地址,“是这里。”
谢明琼默默说服自己,“说不定是高人大隐隐于市呢。”
吴杪:“有可能。”
两人拉开了卷闸门,里面只有一位穿着汗衫的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一边看还要一边在嘴里骂骂咧咧。
“您好,请问您是包打听包女士吗?”谢明琼问道。
老太太不语,只一味谴责女主角受了委屈,处理事情不够干脆利落,应该直接把对方打死。
于是谢明琼声音又大了点儿,“您好!请问您是包打听包女士吗?”
老太太这才回过身来看了她们俩一眼,然后摆摆手,“美容美发要上午来,下午不剪头。”
“不是,我们来找包女士!”谢明琼的声音被电视机盖过,老太太恍若未闻。
在谢明琼纳闷的时候吴杪拉了拉她,随即在自己耳朵边上点了点,示意她这老太太可能耳背。
做罢,吴杪干脆走过去将老太的电视机音量调低,然后趴在她耳边问道:“您好,包女士在这里吗?”
老太捂着耳朵,有些抱怨的看向她,“你直接问就好了,凑这么近说干嘛?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
吴杪有些无辜的看向她,“所以她是住这吗?”
“是住这里。”老太嗓门洪亮,冲楼上喊道:“小包!有人找!”
谢明琼和吴杪闻言抬头看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很快那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一位烫着大波浪卷,穿着深红色小吊带和休闲短裤,踩着透明老太亮紫色凉鞋的女人走了下来。
她脸上画着浓厚的妆,饱满的嘴唇涂得通红,老太太看到她便吓了一跳,“你要干嘛?怎么把自己涂得跟烧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