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sola
她的指尖悬在屏幕上空,顿了顿,很快便将那些短信全删除了。
冯唐唐开车的间隙看了旁边的奚墨一眼,见她一直盯着手机在那看,面色似乎十分微妙,忍不住本着关心朋友的好意问一句:“阮阮,你跟谁联系呢?好像不大高兴。”
“哦。”奚墨收了手机,慵懒一抬眸,充分展露她的演技:“你奚姐。”
阮夜笙的短信又来了,她并没有看,不用想也知道是废话。只要有冯唐唐在边上不明真相地爆料,阮夜笙那边她以后有的是时间炮制。
冯唐唐眼睛一亮:“奚姐竟然和你联系了么?”
“嗯。”
“她跟你说什么了?”冯唐唐一边问,一边小心思转开来。
难得见奚姐愿意和人来回发这么些条消息,以前看她通常都是一条利索解决,如果不是什么正事更是懒得去打字搭理的,现在倒是给阮阮来了个特殊待遇,莫非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就是说点新戏的事情吧。”奚墨答得随意。
冯唐唐一个激动,拐弯的时候方向盘都打得有些狠了。
奚墨:“……”
“是奚姐准备拍的那个新戏么?难道……难道是那个一直没定下来的女配?”冯唐唐将车拐进去:“阮阮你终于可以接戏了么?”
她双眼满是希冀,仿佛这是阮夜笙等了多年才修来的机会,她也由衷地为此高兴。
奚墨看着她那张喜悦展露无疑的脸,没说话。
冯唐唐开启话匣子,开始喋喋不休:“我就知道那个角色你来演真的很适合的,虽然是女配,到底也是分量十分重要的女配,阮阮你演技那么棒,一定可以演好的。我只是个小小的助理,就跟着后面做事就好,也根本没发言权,其实我一直都很想跟奚姐提一下你,你们以前不是同院同学么,但是我怕她骂我,炒我鱿鱼。”
奚墨瞥眼过来:“哎?原来你奚姐这么凶么,还骂你呢。”
冯唐唐认真摇头:“其实也不是。她从来没骂过我,就是看着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我生怕做错了什么会惹恼她。我想着得小心翼翼的,不然我要是犯错了她肯定会骂我,可能还不止骂呢,直接赐我个一丈红,我就回老家了。”
奚墨:“……”
你什么脑子,就那么会脑补!
骂你,骂你还浪费我时间动这两片嘴!
冯唐唐其实也没别的特别本事,当初招她进来也是看准她听话,长相也对得起公司门面,又不会抢了艺人风头。随身助理,不能太圆滑精明,可是也不能太笨手笨脚,太圆滑精明了容易在网上到处说,签的保密协议估计也管不住,圈子里不知道多少明星的丑闻都是贴身跟着的人泄出去的。太笨手笨脚也遭人嫌弃,冯唐唐在公司的表现刚好就处在这个中间值,恰到好处。
奚墨想起她在自己面前的确是中规中矩的,安排的事情都能很好地完成,便姑且忍了她这脑补到天边的脑子,笑着说:“那个新戏也就是说说,又暂时没准数。毕竟找谁来演,最后还是要看制片人和导演那边的意思。要是制片人那边想要塞人进来,个中牵涉,导演有时候也不好拒绝的。”
娱乐圈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仿佛作物蔬果品类繁多的农场。剧组就一方萝卜地,地里也就那么些个坑,明明应该是谁有实力谁占一个坑,偏偏还总有外来萝卜想要塞进来。
有钱有势有大腿的萝卜,甚至还不算萝卜的什么东西,也许是个番薯,还能挑到一个舒坦的坑里躺着。
至于一无所有或者不讨喜的萝卜,只能挪窝了。
冯唐唐鼓励道:“这不是还有希望么?奚姐在剧组的地位是很高的,绝对的第一女主,也是收视的保证,听说这部戏三请四请才高片酬请到了她,以前她基本都是拍电影,不是很愿意接电视剧的。奚姐说话很有分量,如果她真的做推荐了,我觉得是很有可能的。”
奚墨偏了下头,感觉这块一根筋的甜糖说的什么“地位很高”,“绝对第一女主”,“说话很有分量”倒是有点顺耳了。
“阮阮。”冯唐唐喊了声。
奚墨转头看着冯唐唐。
冯唐唐问得忐忑:“所以奚姐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呢?”
奚墨笑了下:“其实这都不好说的。糖糖,现在什么都没定,你也别说出去。”
冯唐唐连忙点头:“放心这个我知道,没定之前我谁也不说,公司也都有明文规定的。”
奚墨旁敲侧击地问:“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去演戏么?”
冯唐唐讶异:“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演戏么?你以前跟我说,就算让你在灯光下演那么一场,都是过瘾的。”
奚墨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掠过的浮光树影,瞳孔中也映照出那片斑斓的光来。
也不知道她是没听到,还是真的听进去了。
冯唐唐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车子熄火安静下来,冯唐唐轻声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很久了,阮阮你不要觉得我多管闲事。以前你明明是女主角的,为什么后来一直接不到戏?”
奚墨下了车,站定。
“天知道呢。”奚墨笑笑:“我不走运吧。不是那个好运的萝卜。”
她只能这样的含糊其辞。
毕竟她并不是那个阮夜笙。
冯唐唐以为是触到了阮夜笙的伤心事,也就识趣地不再多说,且在心底怨怪自己耐不住好奇多嘴一问。
她和奚墨一起坐电梯去公寓。奚墨并不知道阮夜笙是哪一层,又是哪间房,于是一直是不动声色地跟在冯唐唐旁边,不会太前,也不会过后,保持着朋友之间随意的距离。
冯唐唐正被阮夜笙可能有戏可接的消息兴奋到不行,哪里知道她的好朋友阮阮只剩下一个壳,里头却是那如假包换难伺候的奚娘娘。
她如同一大团白花花洒了糖粉的棉花糖颠颠地一路踩着步子过去,按电梯楼层,等到了公寓房间门外,脚步这才停住了。
奚墨知道这就是阮夜笙的房间没跑了,于是十分自然地摸出钥匙,开了门。
开门的时候还特地展露了一下她作为这房间“主人”的身份。
阮夜笙的眼睛是漂亮的勾魂眼,看着若花似水的勾人,奚墨底子里这心眼却是十足十的精明犀利,她快速扫了一眼玄关,分出主客鞋柜的区别,于是弯腰打开客柜拿出一双拖鞋给冯唐唐换上。
客柜里没几双客拖,说明阮夜笙上门的客人寥寥无几。
冯唐唐换鞋进去,奚墨打开阮夜笙自己的鞋柜看了看,看到最通风和方便位置的那双哆啦A梦的软拖。
奚墨:“……”
喜好再可爱少女心也掩盖不了那女人有病的事实!
奚墨绷着脸,犹豫了片刻,这才踩着蓝胖子那张可怜的大饼脸走了进去。看到前面的冯唐唐,俨然又化身女主人说:“糖糖想喝点什么?我给你拿。”
冯唐唐道:“喝水就好,我自己倒。”
奚墨对冯唐唐很满意,又省了一餐炒鱿鱼。
毕竟她也不想伺候别人喝什么饮料。
奚墨按照阮夜笙之前的交代回忆那些必须品的位置,茶几上搁着一份文件,是阮夜笙最近签的一个杂志广告的合同。阮夜笙出门前应该是看了这份文件的,奚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已经近了,就在下周一,没几天了。
就这么个不入流的彩妆杂志,让她代替阮夜笙去拍个封面,简直是太抬举。
奚墨找了个纸箱,漫不经心地将文件放了进去,又收拾了小部分的东西。
冯唐唐看到她这举动,道:“刚回来就打扫卫生么?你才出院,多休息下,我后面还要去奚姐那里,没时间,晚上我过来帮你打扫。”
“不是打扫。”奚墨头也不抬地道:“我要搬家了。”
“搬家?”冯唐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到了:“这住得好好的,为什么啊?”
影后奚墨回头,幽幽看她一眼:“因为这间公寓,闹鬼啊。我怕。”
冯唐唐:“……”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阮阮,你别开玩笑了。”冯唐唐站着没动,笑道。
她胆子小,最怕鬼怪,从来就不敢沾恐怖片的边,吓人的图片不愿瞄哪怕一眼,听到类似话题也是要捂耳朵的。
奚墨停下手,摆出十分肃然的姿态,告诉她这就是真得不能再真了的事实:“我没有开玩笑。”
冯唐唐的确鲜少见到阮夜笙这张脸会浮现出此种神情,一下子就有点被带进去了,后背攀上一丝凉意,目光也往客厅里四处飘了几飘:“你……你别骗我啊。”
奚墨看着冯唐唐,轻易让自己的眼神更加真挚自然,道:“糖糖,你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其他不敢保证,奚墨对说出这句话来倒是很有把握。依照阮夜笙以前的性子,说谎骗人必然是小菜一碟没跑了,而冯唐唐这团棉花糖实在太甜,说她单纯也好,单蠢也罢,总之冯唐唐这智商还有她对阮夜笙这朋友死心塌地的好,百分之百是看不出阮夜笙过去说过谎的。
于是在冯唐唐面前,阮夜笙以往肯定是一个不会骗她的形象,这点绝对不会揣度错。
果然冯唐唐顿了顿,嗫嚅说:“嗯,你的确是从来不骗我的。”
奚墨:“……”
阮夜笙你真是罪孽深重。
奚娘娘倒是忘记自己才是真正的罪孽深重,继续诓骗那可怜的一块糖:“其实也不能说是闹鬼,毕竟鬼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的,谁能真正看得到呢?准确地说是这间公寓有点邪门,我晚上睡觉总是睡得不安稳,老做噩梦,住在这运气也不好。你看这不,之前我就遇到酒店大火,还差点送了命。”
冯唐唐听完这番乍听有理的话,感觉这屋子骤然变得凉飕飕的了。
奚墨煞有其事叹了口气:“住在这,我感觉我真的很倒霉,就像是成了个瘟神。”
阮夜笙,你个瘟神。
冯唐唐忙不迭地说:“既然这里你觉得那么不舒服,那就搬吧,换个环境,也好换个心情呢。你现在有什么具体的选择,打算搬到哪里去,有着落了么?”
奚墨道:“我联系了中介公司,对方给我看了许多房源,现在心里有决定了。这两天再去仔细看看,满意就可以搬了。”
冯唐唐这才放心:“嗯,你喜欢就行。不过奚姐也是刚出院,事情可能很多,我估计没多少空来帮你忙了。”她走过去,替奚墨整理着箱子里的东西。
“反正有搬家公司,很简单,你忙你的就好。”情势所逼,在冯唐唐面前,奚墨已经变得越来越适应阮夜笙的这个角色。
她又想起阮夜笙之前的交代,房间里还有些需要带走的,便走进了卧室。
阮夜笙的卧室风格很清新雅致,虽然出事后房子主人很久没回来了,但房间里除了正常积的一层细尘,其它摆布都整整齐齐的,有条不紊,看得出阮夜笙以前也是十分好洁的。
卧室里挂着阮夜笙的一张巨幅写真。
这写真是阮夜笙当年红的时候拍的,那时候她拍完“踏歌声”之后,票房大爆。
写真留住了她曾经的芳华容颜,与现在相比,那时候的她还是略显青涩的,惑人姿态却是别有一番韵味。这写真是散发的,细密柔软的刘海恰到好处地遮着,衬得眼角眉梢都是流淌而下的勾魂妩媚。*水润薄唇微张,轻轻咬了她微曲的指节。
阮夜笙的写真就像真的从墙上朝奚墨看过来了。
奚墨抬头望着,感觉这和她自己这几天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那张阮夜笙的脸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才是真正的阮夜笙,即使只是写真而已。
阮夜笙的魂在里面。
奚墨被写真里那张脉脉似水的双眸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觉得有点心烦意乱。年少青葱时曾同在一个学院,她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仔细看过她。
而阮夜笙在写真中的那抹目光,像是要将她这张本来就属于阮夜笙的皮囊彻底剥开,一把攫出最里面她奚墨的魂魄来。
奚墨扭过脸,径自去收拾。
其实阮夜笙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多,她需要的就更少了。桌面上简简单单摆着一只相框,里面是阮夜笙和她父母的合照,背景是电影学院的校园。
阮夜笙穿了一条白裙子站在中间,阳光照着她那时候尚未完全长开的青涩面容,笑意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