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sola
阮夜笙这才站直了,一直背对着奚墨站着,长发遮掩下的耳朵倒是有点红润蔓延上来。
过了一会,奚墨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趴在床上道:“好了,你过来吧。”
阮夜笙重新拧了毛巾,伸出手去,将奚墨身上的被子掀开了,准备帮她擦背。
奚墨感觉到阮夜笙这个动作倒是大大方方的,也没有什么顾虑或者害羞的地方,昨天在车上她浑身透湿,也是阮夜笙帮她换的衣服,阮夜笙也表现得非常自然。但是刚才她脱衣服时让阮夜笙背过身去,阮夜笙站在那,分明是红了耳根的。
有些不一样。
阮夜笙专心致志地帮奚墨擦背,奚墨只感觉背上暖融融的,阮夜笙有时候还会轻轻替她按摩几下,边按边问道:“舒服么?”
奚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得含糊应了一声。
不过阮夜笙很快就不再问了,她把被子又掀得更开一些,看到奚墨腰背上那些吊威亚留下的一块一块的淤青,脸色登时沉了下去。
奚墨虽然趴着看不见她的脸,不过也能想象到她是看到了什么,就有点抱歉地说:“昨天吊威亚吊太久了,你放心,我擦了药,不会在你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的。下次我会注意,不让你的身体有什么损伤。”
背后好一会都没有声音,阮夜笙继续擦拭,动作明显又轻了些,过了一阵她才道:“……是不是特别疼?”
“还好,现在不怎么疼了。”
“我待会擦完了,再帮你上一次药。”阮夜笙说完,把毛巾重新过了一遍水,边拧毛巾边道:“你别趴着了,转过身来。”
奚墨侧过身子看着她,只露出半个脑袋,同时用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抱着胸口道:“擦背就可以了,其他我可以自己来。”
阮夜笙见她蜷缩成一团,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唇角勾起笑来:“你缩在那做什么?这是我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关系,从小到大我都洗过无数次了,我自己身体什么样,我能不知道?”
她看上去表情非常自然,仿佛真的是不在意似的:“昨天在车上也是我帮你换的衣服,这能有什么?”
奚墨露出的那双眼睛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了一遍,反问道:“既然如此,那我刚才脱衣服的时候,你脸红什么?你不是早就看习惯你自己的身体了,怎么还会脸红,这不是悖论么?”
阮夜笙:“……”
“……我没有。”阮夜笙目光往旁边偏了偏:“我背过去了,你怎么还能看到我的脸?”
“耳朵红。”
阮夜笙:“……”
奚墨道:“说实话。”
阮夜笙顾左右而言其他:“你要是实在不方便,那就只擦背好了。你先吃药吧,吃完药好好睡一觉,我去给你倒水。”
“你不说,我不吃药。”
阮夜笙:“……”
阮夜笙没办法了,只好道:“那不是悖论。我的确是早已对我的身体习惯了,昨天帮你换衣服也好,刚才帮你擦背也好,我眼中看到的只是我自己的身体,就和我在给我自己换衣服,擦背一个样,我觉得没什么,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有什么。”
“我没觉得有什么。”被子里的奚墨闷声道。
阮夜笙无奈地看她一眼,继续说:“总之我就是习惯了我的身体,至于你刚才看见我……看见我……”
“耳朵红。”奚墨见她“看见”了半天,也没说下去,就帮她补充了。
阮夜笙:“……”
阮夜笙是生怕自己如果不说,待会奚墨要真的闹别扭不想吃药,那可怎么办,只得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刚才看见我……耳朵红,是因为我不习惯你……脱衣服的动作。”
奚墨:“……”
阮夜笙耳根又红了,不过还是立刻解释道:“你放心我压根就没看,你说让我别看,我肯定不会看的。只是听到你说你要脱衣服了,我难免就知道你是在进行脱衣服的动作,我当然不习惯了。”
奚墨把被子往上又裹了裹,盖住了整个脑袋。
阮夜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也有点手忙脚乱,又着急地去扯她的被子,想让她出来透气,边扒拉边说:“你别闷着头啊,感冒了更要保持空气流通。”
奚墨被她掀开了被子一角,露出脸来,看着她。
阮夜笙也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耳朵红。”
“被子闷着当然会红了。”奚墨道:“你不也耳朵红。”
于是两个人同时耳根通红,相对无言。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四周顿时安静。她们一个闷在被子里,一个站在那目光只往旁边偏,气氛多少有些微妙起来。
“水又凉了,我再去换一次热水。”阮夜笙看着水面上尚在萦绕的白雾,开始睁眼说瞎话。
奚墨也稍微起了身,裹着被子瞥了一眼那雾气,道:“唔,这水是凉得快。”
阮夜笙:“……”
又重新接了一盆热水。阮夜笙之前也没想什么,看奚墨出了那么多汗,肯定会不舒服,本来是有替她擦拭全身的打算,她对自己的身体也是再习惯不过了,并没有顾忌。经过刚才一事,她的想法早已改变,别说耳根红了,只感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莫名地窜起热度,只得将拧干的毛巾递给奚墨:“既然你要求了,那还是你自己来吧。”
说着背过了身去。
奚墨接过毛巾,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这才开始自行擦拭。
阮夜笙就去桌子那边翻看袋子里的药,顺便趁着这个时间看看每种药的药品说明,边看边道:“要是有什么需要,你就叫我。”
奚墨应了她。
过了一阵,奚墨叫了阮夜笙一声:“你帮我把擦涂淤青的药拿过来,在那边的医药箱里。”
阮夜笙将便携的小医药箱找出来,也放在桌子上。奚墨向来是井井有条的,就连医药箱里的应急医疗用品也分明别类地摆了个整整齐齐,都是一些消毒碘酒,绷带,创可贴,防中暑药,跌打药油之类的生活中比较常用的,以防万一备在那里。另外还有一盒止咳润喉的药,一盒基本的感冒胶囊,不过奚墨这次比较严重,吃这种不怎么管用,还得靠颜听欢买回来的那些对症药才行。
“我可以过来了么?”阮夜笙找到奚墨所说的药,问她。
“可以。”
阮夜笙这才转过身。
奚墨已经又像之前那样趴好了,露出部分肩背来,在枕头上侧过脸来看着她,说:“过来帮我。”
阮夜笙坐过去,这回眼观鼻鼻观心地帮奚墨涂药,为了药效更到位,她还学着以前奚墨帮她搓揉药油的手法按摩了一遍。等上完药,阮夜笙将毛巾之类的收拾了一下,洗过手,又倒了一杯温水,顺便把那袋子药根据说明划了个分类,说:“我看了下这里面有的需要饭后吃,不然要伤胃,你先把能现在吃的给吃了,待会我去帮你买点粥回来,垫补下胃再吃别的。”
奚墨这时候已经穿戴整齐,靠坐在床头默默地看着阮夜笙忙活。她能看出阮夜笙做事手脚麻利,显然是独立惯了的一个人。
她曾经回过一次阮夜笙的家,家里被收拾得有条不紊的。阮夜笙是一人独居,看那样子也不像是会请什么钟点工回来打扫,想必都是她自己收拾的。这样的一个人,不但很会照顾自己,也很懂得照顾别人。
阮夜笙把药片胶囊按顺序递给奚墨,奚墨就着温水一一吞下去,之后看着她说:“你还挺会照顾病人的。”
这话虽然淡淡的,但是里头显然是带着几分感激和赞赏意味的,阮夜笙听了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的神色,神色甚至还黯了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有点走神了。
奚墨见她那模样,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虽然她并不是很明白这话触到阮夜笙哪里了,却也有些懊悔。顿了顿,干巴巴地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很体贴。”
阮夜笙这才回过神来,发觉奚墨似乎误会了她的反应,赶紧解释道:“我刚才想别的去了,并不是觉得你哪里说错了。”
她眼睫垂下来,面色泛上些许迟来的红润,又补充回应道:“谢谢。你*夸我体贴,我真的很高兴。”
“也不是夸。”奚墨一脸正色:“就是阐述客观事实。”
阮夜笙:“……”
“‘体贴’就是一个褒义词,你还阐述客观事实,那不是更加侧面坐实了夸我的事实。”阮夜笙只觉得好笑,她以前觉得奚墨有时候就是块木头,没想到这木头还挺嘴甜会说话的,还说不会哄人呢,分明天生一身哄人的技巧。
“夸奖是一种感情流露,而客观事实是客观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那么即使使用了通常的褒义词来形容,也不带色彩的。既然不带感情。色彩,那就不是夸,只是事实而已。”
阮夜笙:“……”
……你还能更扯一点么。
阮夜笙懊悔自己刚才实在想太多了,这分明还是木头啊。
“你夸我一句又怎么了?”阮夜笙斜了她一眼,似有嗔怪地说:“非得这么解释清楚?”
她虽然纯情害羞的时候能红个耳根,可脸皮厚的时候那也是真厚,又跟着撂下了一句:“反正我就当是夸我了,我非得这么当做,你也管不着,对吧?”
“对。”奚墨点头:“管不着。”
阮夜笙见她居然不解风情地点头了,有点赌气意味地道:“你就是在夸我。”
这种赌气一般也只在关系非常亲密的人之间才会出现,比如家人,或者情侣。人们总是在陌生人面前彬彬有礼,而在亲密的人面前才有可能展现另外一面,因为大家心底都明白,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真的包容你,在乎你。更有意思的是,在情侣之间的一些撒娇或者赌气,若是掌握在分寸之间,恰到好处地偶尔为之,通常都能收到在意的那人过来哄一哄的蜜语甜言。
不过阮夜笙完全是下意识的,恐怕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奚墨则不说话了,一直盯着阮夜笙看。
过了好一会,她才像是在一种扭捏中难得下定了决心了似的,又点头附和道:“我就是在夸你。”
阮夜笙:“……”
怎么回事。
一般人赌气的时候听到这种附和的话,难免会觉得是敷衍的假话,尤其是敏感的人在这种语境下听到附和,更有反效果,会在谈话中觉得更加暴躁。但是奚墨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了,看着她的表情,就觉得她这次说的全是真话。
阮夜笙也觉得不可思议,来来去去地绕回来,她现在居然真的感觉到奚墨的确是在夸她?
心情起伏犹如过山车似的,这种跌宕反倒让最后才确定是被夸了的心情更添加倍的喜悦。
阮夜笙定了定心神,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换做别人听了,对方很可能会憋出内伤?”
奚墨摇头道:“不会。”
“怎么不会。”阮夜笙笑道:“你看你说的时候跟个木头似的。”
奚墨道:“我只会和你说这种话,别人怎么听到?”
阮夜笙:“……”
她心跳刚才好像又快了几拍。
这木头有时候说的这些直白的话,总能将她的心跳速度扰乱,可奚墨总是一脸端着的神色,她无从判定,于是甚至都不知道奚墨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的。
“你难道也憋出内伤了?”奚墨微微皱眉,问道。
阮夜笙:“……”
快笑出内伤了。
“没有。你都说了只和我说这种话,那我肯定会懂你的意思,放心,我不会内伤的。”阮夜笙晕水的眸勾了奚墨一眼,起身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先休息一下。”
奚墨其实早已累了,不过因为阮夜笙在这里,她不希望阮夜笙太过担心,才一直强打精神。眼见阮夜笙要暂时离开,她便躺了下来,阮夜笙看到她的面容似有倦意上来了,也猜到她之前可能是在硬撑,心里抽疼,低头帮她掖好被子,走了出去。
阮夜笙让酒店餐厅做了一份粥,还有一份易消化的面食点心,带回奚墨的房间。
奚墨睡了一段时间,又有些昏沉,阮夜笙轻轻叫醒她:“起来吃一点东西,不然胃会受不了的。”
奚墨爬起来,勉强吃了一些,阮夜笙又让她把饭后服用的药吃了。只是吃完也不能立刻睡,奚墨就只好靠着床头闭目养神,阮夜笙不想打扰她,也没有跟她说什么,倒是奚墨低声说:“你今天不是有拍摄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