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sola
陈璇闻言下意识将手机放了下来,阮夜笙笑道:“自拍容易脸大。”
奚墨:“……”
陈璇:“……”
“我拍照水平还可以的。”阮夜笙语声轻柔,令人根本无法抗拒。
陈璇被迷得七荤八素的,有奚女神亲自给她和踏歌拍照,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陈璇激动地将手机递给阮夜笙,连声道谢。
不用自拍,奚墨一颗悬在喉咙口的心终于稍微放了下去。
陈璇挽着奚墨的胳膊,笑得很灿烂,等待阮夜笙给她们拍照。奚墨目光平静了些,只是默默看着阮夜笙。
阮夜笙举起手机,朝奚墨轻声道:“笑一个。”
她的声音那么熨帖。
奚墨从来没有想过,阮夜笙竟然会对她这么温柔。或许很多时候阮夜笙都是温柔的,只是她以前被阮夜笙那种风骚的表象和那时不时就惹自己暴躁的嘴炮所迷惑,没有注意到而已。她紧绷的状态也在这一刻起伏的心绪中得到了缓和,整个人仿佛在阮夜笙的话语和眼神中找到了一个可以暂避不安的港湾,渐渐放松了下来。
奚墨挽着唇角,对着镜头,或者说是对着拿镜头的阮夜笙,轻轻笑了笑。
合影结束了,陈璇心满意足地跟着顾栖松离开了休息室。
奚墨只感觉浑身疲惫,比连拍几场夜戏还要累人,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恨不得现在就回房去睡觉。
睡一觉,什么都忘了,或许就好一点了。
“所以,那件事的确是真的么?”阮夜笙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事?”奚墨心里知道她可能是想问什么,嘴上还是轻描淡写道。
阮夜笙在旁边坐下了,过了一会才说:“我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个关于你的爆料,其实也不能算爆料,就是一些讨论。只是小范围的讨论,没多少人知道,那时候我也没相信,以为他们胡说八道的。”
她说到这,停下了。
“继续。网上我的料很多,看你说的哪个。”奚墨重新又抓了个抱枕搂着,闭目养神。
阮夜笙盯着她闭眼时掩下来的长睫毛看,声音不由自主地也放低了许多:“网上有人说你害怕自拍,有自拍恐惧症。他们说从来没有在网络上看过任何一张你自拍角度的照片,也没看过你和其他人的合影自拍,与朋友或者粉丝的合影都是由*别人拍的,还晒了大量对比图,没一张自拍。”
奚墨没有说话。
房间里很安静。
过了一会,奚墨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侧过脸来,与阮夜笙的双眼对视。关于这件事,她以前都不愿意去面对,甚至一想到这件事就恐惧得浑身出冷汗,只能强行将它远远地丢弃在内心最深最阴冷的角落里,让它被灰尘掩埋。
现在她对着提及此事的阮夜笙,眼神却是平静的。
“是。”奚墨承认了:“我不喜欢自拍,害怕自拍,你刚才看出来了吧?不然也不会帮我拍照了,谢谢你帮我解围。”
阮夜笙脸上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这个表情也不能算惊讶,从这个表情来推断,毕竟阮夜笙曾看过那些讨论,也看过刚才奚墨面对陈璇要求自拍时的表现,对这件事是有心理准备的,得到确认之后她或许只是有些许恍惚,这表情更多的却是流露出了一种愧疚的感觉。
奚墨还有点奇怪她怎么一副这表情,完全出乎她意料,然后阮夜笙就开口了。
阮夜笙说:“对不起。”
奚墨蹙眉:“这又不关你的事,为什么突然道歉?”
阮夜笙头垂了下去,眉眼低低的,像个做错事的乖小孩一样轻声说:“刚才粉丝过来探班,我和她们每个人都自拍合影了,我那时候不清楚你的情况,擅自替你做了自拍决定,真对不起。”
奚墨明白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想笑。她觉得阮夜笙某些时候倒是罕见的挺认真,挺纯情的,她就好几次见过阮夜笙脸红,可和阮夜笙平常那副妖精样糅杂在一起之后,竟然又意外地融洽。
妖媚和纯情,这明明就是两种背道而驰的气质。
阮夜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然后她想了想,慢慢地就咂摸出了一点阮夜笙这若有若无的一丝少女纯情到底是来源于哪里——来源于大学时的那个阮夜笙。
时光流转,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但是有些烙印总还是留在骨子里,难以真正消去。
奚墨心里想笑,脸上绷着跟没事人似的,淡淡道:“没事,你不用道歉。我说过这些事你都可以决定,而且当时我也在场,我并没说什么,那就代表没有关系。”
阮夜笙担忧说:“我是怕他们回去了以后,照片肯定会传播的,其他粉丝看到那些自拍合照,等以后等身体换回来了,他们也来找你自拍合影,你怎么办?你不是怕这个么?”
“这也没事。”奚墨道:“以前其实每次也都有一些粉丝要求和我自拍的,他们并不知道我这个情况,路清明他们会帮我处理好的,每次都圆过去了,只要有合影就可以,很多跟了我很多年的粉丝已经习惯了由别人来为我和她们拍照的。”
见阮夜笙那副内疚的模样,现在她反过来倒是安慰起了阮夜笙:“你这次代替我和粉丝自拍是件好事。你不是说网上有人爆料我有自拍恐惧症么,正好这次自拍照放出去,那么多张自拍合影,铁打的证据,那些爆料就不攻自破了,没人会相信他们。”
她被身边的人们当最宝贵的那颗明珠,从小捧到大,的确不知道安慰两个字怎么写。
安慰别人是个什么滋味呢?
现在她终于懂了。
就是让对方放心,让对方开心。
这样自己也会放心,也会开心。
挺有趣的一种体验。
这个安慰显然是起到了效果,阮夜笙想通了这层,展颜道:“也对,这样他们就不会乱说话了。说实在的,他们之前给的料挺像那么回事的,幸好没多少人注意。”
奚墨沉着脸道:“这件事若是大家都知道了,的确是挺尴尬的。一个在娱乐圈里混的人,竟然害怕自拍,说出去就是个笑话。要是被沈轻别这个自拍狂魔知道了,她肯定嘲笑我一个月。”
阮夜笙却摇摇头,认真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那些爆料八卦的人知道了之后,会继续深挖,挖出你为什么怕这个的原因。你肯定不是怕自拍,你怕的是某件给你留下心理阴影的事,而它刚好和自拍有关。这样肆无忌惮地翻别人伤口是他们惯常做的事,我不希望他们挖出来暴露在公众视野里,对你造成伤害。”
奚墨怔住。
静了片刻,奚墨低声道:“你呢?这件事的原因,你想知道么?”
“我不想。”
“为什么?人都是会好奇的。”
“因为那是你的秘密。”
奚墨:“……”
阮夜笙微微一笑:“这是你的秘密,你不想告诉任何人,也包括我,那我也不想知道,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等到哪一天,你愿意和我分享了,想告诉我,那我就想知道了,因为那已经不是你的秘密了,那是你和我的秘密。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只想知道你和我的秘密。”
“会有那一天么?”她看着奚墨,声音很轻地问。
一段比较长的寂静之后,奚墨道:“会的。”她漆黑的眼眸那么专注,继续说:“你和我既然已经有一个交换身体的秘密了,应该还可以有别的秘密。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阮夜笙心中那棵名为眷恋的植株仿佛因奚墨这句话又苍郁了一些。
它抽出新叶和柔嫩的花瓣,正以一种看得见的生长速度填满着阮夜笙。这种生长那么迅速,甚至让阮夜笙差点无法把控它,仿佛稍微一分神,她就有些抑制不住这种抽叶开花的悸动了。
“那我等你。”阮夜笙依然保持着微笑:“等到能告诉我的那一天。”
奚墨只是看着她。
阮夜笙很少见过她像现在这样看着自己,这目光有些复杂。虽然不明白奚墨此刻在想些什么,但阮夜笙明白一点,她喜欢奚墨这样看着她。
“时间要到了,去片场吧。”奚墨站起来,望着那边粉丝们送的一大堆礼物:“你让路清明过来把这些分类一下,他知道怎么做。”
阮夜笙点点头,跟着她一起去片场。
夜戏的时候奚墨和阮夜笙状态都很好,林启堂挺满意,拍掉几场常规戏之后,还有一场定厄夜间给邓绥卸妆的戏留到最后。
梳妆师过来将奚墨原本梳好的头发散了,给她在后面用丝缎挽了一下,在临近肩后的位置束了起来,简单大方。原本定厄这个角色形象就不事雕琢,平常的妆容也是比较淡的,梳妆师现在将奚墨脸上的妆又换得更淡了一点,几乎是素颜了,但是阮夜笙这副身子原本的肌肤底子实在太好,灯光照过来的时候,依然光彩斐然,不可方物。
而阮夜笙就暂时先不需要卸妆,现在她需要的是坐在寝宫内院的石凳上,摄影机在她周围取景。剧情发展到这幕的时候,因为小阴氏从中作梗,邓绥和刘肇之间有了误会嫌隙,邓绥被禁足在寝宫,心情郁郁。
但凡宫廷剧总少不了入宫后的主角被君王禁足的戏码,有的倒霉的还能给禁足好几回,然后主角再依靠各种手段翻盘,好像这样才有冲突起伏,也不知道是谁规定的。
奚墨提着灯笼,手里搭着斗篷走进摄影区域,来到阮夜笙身后,替她将斗篷披上,低低道:“贵人,夜了,该歇息了。”
夏日的夜晚闷热难当,原本剧组演员们穿着层叠拘谨的汉朝戏服就要闷出邪火,可依然还是要忍受,更何况剧本里的季节变换,即使现在那么炎热,也必须得演出一个夜风萧瑟的凄伤感来。
阮夜笙伸手搭了搭斗篷,回头看着奚墨。
奚墨目光略微一飘,瞥到阮夜笙被几层衣襟包裹的脖颈上已经热得沁出了一层汗。
虽然这时候邓绥心情不太好,不过对着定厄她总是巧笑嫣然的,阮夜笙回头笑道:“说了几百回了,私下里莫要唤我贵人,依然同家中那般唤小姐便好。”
“奴婢不敢。”
“在我面前你不必有什么不敢的。这也没旁的人,贵人就留着在人前唤罢。”
奚墨躬身道:“是,贵人。”
阮夜笙掩着唇笑起来,笑了一会才望着她,低低道:“你这个木头。”
奚墨想起之前午饭之后阮夜笙也和她说过她就是个木头,再听到这句台词时,眼里神色有点晃。
往常她演戏时几乎不会分心,也自认没什么可以干扰到拍戏的她,现在和阮夜笙对戏的时候,她脑海里的想法却不是让自己快速沉入到定厄这个角色里,而依然还是想着身为奚墨时的那些现实思绪,不由有点尴尬。
阮夜笙会让她分心。
会干扰她。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奚墨更加尴尬了。更可怕的是,这种干扰是安静的,没有缘由的,它像看不见的烟雾一样弥漫过来,阮夜笙本人都根本不知情。
阮夜笙尚在邓绥这个角色里,她正眼神流波,笑望着她。
“咔!”林启堂叫停了。
奚墨和阮夜笙同时停了下来。
林启堂道:“阮夜笙怎么不接台词?忘词了?”
“不好意思林导。”奚墨赶紧道:“刚才突然卡住了。”
在林启堂眼中,这个他亲自选进来的“阮夜笙”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好,外貌抓人,演技出众,很少会有出错或者接不上台词的情况,开拍到如今,一直认为自己是押对宝了。既然是押对的宝,喜欢捧人的林启堂对这个宝自然也挺客气的,朝奚墨说道:“没事,再来一次,这次注意了。”
重来一遍,阮夜笙有些嗔怪地笑道:“你这个木头。”
“……是,小姐。”奚墨低头垂眸,一贯谦卑冷静的模样,声音倒是温和的:“我是木头。”
阮夜笙伸出了手,奚墨伸手握住她,将她扶起来,送她回寝宫。
几台摄影机一直追在她们身后跟拍,特写她们的脚步和摇晃的灯笼。进了寝宫,机位变换,阮夜笙对着铜镜坐了下来,奚墨在她后面弯下腰,将她垂落的宫服裙摆细心地整理好,然后开始替她取下头上的珠钗头饰,分类放在首饰盒里。
桌上好几个首饰盒,里面头钗耳坠手镯晃人眼眸,都是刘肇赏赐给邓绥的。
阮夜笙默默看着那些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