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sola
打电话给崔嘉鱼,崔嘉鱼同样没有接她的电话,周文许的电话也无人应答。
奚墨这下越来越紧张,正想找更多的人去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结果收到了林汀雨的来电。
听着林汀雨在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奚墨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结冰,立刻带着身边的人往林汀雨所说的另一家医院赶去。
奚墨按照林汀雨的指引,终于来到了一个手术室外面的等候区,远远地就看到阮夜笙低着头坐在那,林汀雨坐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了几个干练的年轻人,其中有人看着眼熟,应该都是跟着崔嘉鱼的警察,不过崔嘉鱼并不在。
奚墨快步走到阮夜笙身边,一旁的林汀雨见她来了,没有吭声。
而阮夜笙枯坐着,低头看着地面,像一棵槁木,只剩下部分残缺的树干和干枯得快要卷起来的树根。
冯唐唐看阮夜笙成这样了,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奚墨将手搭在阮夜笙的肩膀上,手指发着颤。
阮夜笙的眼角余光瞥到了肩膀上的手,缓缓抬起头来,在椅上和奚墨对视。
奚墨眼圈发红,阮夜笙眼泪无声滑落,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奚墨的腰。奚墨站在她身边,低下头抱着她,泪水也流了下来。
“……夜笙,对不起,我来晚了。”奚墨低声哽咽。
阮夜笙经历的那些生死之间的煎熬,眼睁睁看着妈妈在面前没有了声音的痛苦,等等的这一切,她都不在。她什么都没能为阮夜笙做到,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的无力。
这里是手术室等候区,她们连哭声都不敢太过明显,痛苦和悲哀仿佛被寂静融在一起,笼罩在这片和死亡赛跑的地方。
冯唐唐哭着低声说:“……阮阮,别怕,阿姨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阮夜笙松开奚墨,看着冯唐唐,流着泪点头。
众人紧张焦急地等候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奚墨从林汀雨那里得知周文许也正在另外一个手术室做手术,当时窒息导致大脑严重缺氧了一段时间,而且内脏因为严重受创而出现了破裂出血,身上很多骨头都断了,被崔嘉鱼带过去的警察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丝气,这次能不能抢救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而崔嘉鱼还在和部分警察留在阮夜笙的家里,进行善后,她不放心,特地让几个身手好的警察跟到了医院,全程保护。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周文许那边的手术先行结束,送到了重症监护室,还没有脱离危险。
奚墨过去问过情况,让路清明在周文许那边留了人,有什么事随时告知,并且走完转院流程,将自己住院的医院换到了这里。她还需要输液和进行腿伤治疗,必须让自己尽快好起来,才能为阮夜笙分担肩上的重担,而有了病房以后,阮夜笙也方便进行短暂的休息。
阮溪涧的手术,仍在继续。
路清明让人买了饭,阮夜笙完全吃不下,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能量来维持,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去,迫使自己吃了一些,只是也不知道吃下去的那些究竟是什么味道。奚墨在旁边看着,心痛不已,又没有办法,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给大家添麻烦,另外就是保障这些陪同人员的饮食和休息,她让路清明在医院附近定好酒店,以便保护她们的那些人换班以后可以睡上一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个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叫阮溪涧的家属过去沟通。
阮夜笙连忙走了过去,奚墨和冯唐唐跟在她身边。
“医生,我妈妈……我妈妈她……情况怎么样?”阮夜笙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医生对阮夜笙说:“这次手术已经结束了,她会被送到重症监护室那边。我们已经尽力在维持她的生命体征,但是能不能醒过来……”
“总之……你们家属,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顿了下,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辞。
一瞬间阮夜笙的腿都是软的,几乎站立不住,奚墨连忙搀扶着她的身子,冯唐唐听到医生的话,也无法承受这种打击。
“……我妈妈,她醒不过来了吗?”阮夜笙流着泪道:“医生,求求你们救救她,我什么都可以答应的,最好的治疗方案,最好的药,不管多少钱都可以,求求你们……”
医生叹了口气,说:“我们肯定会尽我们所能。只是她的情况极其危险,本来这种情况送到医院应该也很难进行抢救了,可能患者她的求生意志非常强烈,所以能坚持到现在。不过患者后面如果能够顺利渡过这次的术后危险期活下来,最后也可能会是……植物人。你们作为家属,还是要明白这些。”
“……植物人?”阮夜笙喃喃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奚墨在旁揽着她,心如刀绞,冯唐唐哭了起来。
重症监护室不方便探视,阮夜笙只能在外面待着,她去找医生又问了一些情况,回来的时候连走路都是飘忽的,整个人像是变成了空心的状态。
夜沉了,又到了凌晨,阮夜笙浑浑噩噩地在奚墨病房的椅子上坐下来,奚墨,林汀雨,冯唐唐都在她身边。
冯唐唐疲惫又担忧地看着阮夜笙,奚墨对冯唐唐说:“糖糖,你忙一天了,先去酒店休息吧。”
“我想留下来,你和阮阮都需要照顾。”冯唐唐摇头。
“我这里有人在。”奚墨说:“你睡一觉,明天再过来。如果你没有休息好生病了怎么办?这个时候,你更不能透支自己的体力。”
冯唐唐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说:“那我先回去,一大早我就过来,你们想吃什么早餐,待会发到我手机上,我给你们带过来。”
“……好。”奚墨点点头。
冯唐唐离开了,奚墨看向林汀雨:“汀雨,你忙了两天都没怎么休息,也先回去吧,如果不想住酒店,想回去看看汀霜,我让人送你回家,这么累不要自己开车。”
林汀雨说:“阿霜那边没什么事,刚和她打过电话。那我去酒店睡一会,晚点再过来,和嘉嘉约好了,她大概是早上六点多会过来这里。”
“那我们早上在病房这里见。”奚墨心里还有许多问题想要了解答案,现在不太方便,等结束这个疲惫的夜晚,大家再一起进行信息交流,是目前最合理的选择。
“好,到时见。”林汀雨说着,往阮夜笙所在的位置看去。
阮夜笙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眼中恍惚,连番的打击已经将她挖空了,林汀雨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最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奚墨关上病房的门,去了盥洗室那边,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盆温水。她行走不便,走路的时候有些艰难,来到阮夜笙身边将水盆放下,拧了毛巾帮阮夜笙擦拭脸颊。
阮夜笙的泪痕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又在家里遭遇了那么多心惊胆战的时刻,现在看上去憔悴不堪,长发也散乱地披在肩上。
奚墨无声地擦拭着,手中动作十分温柔,生怕将她蹭疼了。
阮夜笙回过神来,双眸近距离看着奚墨。
“是不是不舒服?”奚墨忙低声说:“是太用力了吗?我再轻一点。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
“……是我没能照顾好你。”阮夜笙摇头,哽咽道:“明知道你受了伤,腿都这样了,你还要陪着我。我明明都知道的,可是我……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妈妈,也顾不上你什么。”
“……我没事的,只要走慢一点,就不会有问题。”奚墨声音轻柔,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才能让她好受一点:“谁规定你要照顾我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在,你不要被我的事情分心。”
阮夜笙伸手抱着她,奚墨连忙也双手裹着阮夜笙单薄的身体,在她背上轻轻抚着。
“现在阿姨还在术后危险期,暂时不方便转院。”奚墨低声说:“等后面问过医生,可以转院了,我们就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也许不同的医院下的结论,给的治疗方案会不一样。医生说阿姨的求生意志很强,她没有放弃,我们更不能放弃。”
“……好。”阮夜笙缩在她怀里,带着哭腔答应。
“待会我帮你洗个头发,好不好?”奚墨这样抱着她,感觉到她的长发和平常不太一样,比较凌乱,应该是因为多次被按在浴缸里被水淹,才会这么狼狈。
阮夜笙在她怀里点了点头。
“汀雨告诉我,你被那个怪物……按在水里淹了很多次。”奚墨心疼得不行,又愤恨那怪物的残忍,担忧说:“会不会伤到哪里了?那些水呛进去,有没有可能影响到呼吸道或者肺部,我还是想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
阮夜笙松开她,说:“我在被水淹的时候,没有受一点的苦,你不要担心。”
“没有受一点苦?”奚墨疑惑道:“为什么?就算是你会游泳,被这样淹这么久,你也会很难受的。”
“……我当时没有任何难受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任何被水淹的窒息感,就好像是我能在水里待比以前更久的时间。”阮夜笙眼里也有些犹疑,似乎一直想不明白,她说:“不过我发现这个情况以后,生怕被那个东西发现,我就故意在她面前装出被溺水的痛苦反应,否则我不知道她会换什么别的方法来对付我。”
“……你的溺水反应都是演的?”奚墨讶然之余,蓦地松了口气:“……还好,你没受苦。可是,这确实很奇怪。”
第240章 锥子
第两百四十章——锥子
阮夜笙心有余悸,说:“幸好当时瞒过去了,否则如果她换别的方法,我肯定是很难熬住的。”
奚墨庆幸又心疼,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阮夜笙:“这种情况突然出现,应该是有什么原因,比如说当时你有什么地方和以前不一样,出现了某种变量,才会导致特殊情况的发生。”
阮夜笙也觉得奚墨分析得很有逻辑,顺着奚墨的目光,低头往自己身上看。
两人在阮夜笙的身上琢磨来琢磨去的,最后奚墨将目光落到了阮夜笙的手腕上。那一瞬间,她产生了一个想法,并且想要立刻测试这个想法是否成立,于是她将水盆端回了盥洗室,重新换了一盆水过来,放在桌子上,对阮夜笙说:“现在我要把脑袋浸在水里,如果开始了,你就用手机帮我计时。”
阮夜笙明白她想做什么,点了点头,拿出了手机点亮屏幕。
奚墨将脸浸在了水中。
时间缓缓流逝,越来越久,奚墨都没有任何想要从水里抬起头的打算。阮夜笙有点心慌,虽然只是一个水盆,但里面也盛了足够多的水,完全可以阻隔呼吸,曾经也有年纪小的人栽进水盆里溺亡的事件发生。
“……奚墨,快给我点反应,别这样不动。”阮夜笙忙说。
奚墨立刻抬起手,向阮夜笙做了个自己没事的手势。
阮夜笙这才松了口气。接下来每隔一段时间,奚墨就会给阮夜笙打手势,告诉她自己一切平安。
终于,奚墨的脸从水里出来,阮夜笙连忙将毛巾递给她擦拭。
奚墨一边擦拭自己的脸颊和头发,一边问:“过去多久时间了?”
阮夜笙告诉她具体的时间,到现在她已经差不多明白是什么缘故,依然感到不可思议,说:“你在水里能坚持的时间,也远远超过你以前了。”
奚墨也基本上确认了原因,不过她还是严谨地说:“我再做另一个测试,你帮我重新计时。”
阮夜笙应了声好,奚墨将自己手腕上的那枚水滴取下来,放在一旁,之后将面部再度浸到了水里。阮夜笙看向手机,又紧张地盯着奚墨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段时间,奚墨快速从水里出来,胸口起伏着,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之前她在水里浸了那么久,出来时还是一脸平静,而现在她的呼吸已经快要到临界点了,这也和她以前能够在水里屏息的极限差不多。
“……真的是鱼小姐送的水滴的原因。”阮夜笙惊讶道:“这个叫‘海珠’的东西,能够帮助我们在水里待更久的时间,而且没有任何被水淹没的不适。”
这么贵重又神奇的礼物,想必花多少钱都买不到,鱼小姐竟然对她们说送就送,而且还一人一个,要知道她们和鱼小姐当时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阮夜笙想到这,无比感动。
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鱼小姐,如果能够再见,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我刚才戴着水滴离开水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当时能够坚持的极限,只是我怕时间太长了,目前我们测出来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认知了。”奚墨用毛巾擦着脸,说:“它应该还能让我们在水里坚持更久的时间,等以后我们方便的时候,再具体测试一下。”
“好。”阮夜笙见奚墨擦得差不多了,就将水滴拿起来,递给奚墨:“你先戴上,以后除非是拍戏的时候需要取掉,别的时候我们都别摘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命了。”
奚墨重新将水滴戴在手腕上,感激道:“希望以后还能见到鱼小姐。”
“我也这么想,还没和她说谢谢。”阮夜笙回想起自己在浴缸边上的那些画面,蓦地打了个冷战,如果当时没有这枚水滴庇护,她就要真的经历一次噩梦了。
奚墨和阮夜笙将桌子收拾好,两人一起进了浴室洗澡,奚墨帮阮夜笙仔细地清洗头发,出来后又给她将头发吹干。
接下来留给她们休息的时间并不多,奚墨锁好病房的门,对阮夜笙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需要输液和任何护理,问过了护士,她们这段时间内不会过来,你和我就在病床上睡,把门关好,定好闹钟,明天很早我就起来打开门,不会耽误早上护士工作和医生查房的。”
阮夜笙想了想,答应下来。
两人在病床上躺下来,相互依偎着,奚墨低声哄着阮夜笙:“睡吧。嘉鱼六点多就会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沟通的。”
阮夜笙欲言又止,很想告诉她妈妈在昏迷之前说的那句话,不过告诉以后,奚墨估计晚上无法安睡,还是等崔嘉鱼到了以后再说比较好。
“……晚安。”阮夜笙说。
“晚安。”奚墨伸手揽住阮夜笙。
阮夜笙实在太累了,很快她就睡了过去,她蜷在奚墨的怀抱里,无意识地喃喃道:“……妈妈,救救妈妈。”
奚墨心酸不已,只能抱着她,将她贴近自己的身体。
早上闹铃刚响,奚墨就立刻将手机的闹铃关掉,松开怀里的阮夜笙,小心翼翼下了床,将锁打开,以便护士进来。外面的天光还是暗淡的,没过多久,阮夜笙也起来了,奚墨从盥洗室出来,说:“还可以再睡一会,嘉鱼还没到。”
“……没事的,我睡好了。”阮夜笙穿衣下了床,过去洗漱。
之后崔嘉鱼先到,到了就问阮溪涧和周文许的情况怎么样,阮夜笙面色黯然,奚墨告诉了崔嘉鱼两人都还没有脱离术后危险期,还得再观察,崔嘉鱼听罢,叹了口气。
林汀雨晚了一些才过来,四个人关上门,聚在一起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