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sola
奚墨低眉想了想,暂时没再问了。
简茴很快也恢复了面色,说:“所以你们看,很多东西,的确是可以用科学来理解。但是除此以外,也出现了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情况,就像是古尸里没有生物寄生,可它还是动起来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起尸的,有些懂行的人会把这种类型的尸体,称之为‘粽子’,这是黑话。”
阮夜笙倒是听过这种说法,于是并没有在这里提出什么疑问,毕竟这种事颜听欢没少说。
简茴说:“除了这种起尸无法用科学解释,还有一些我们认知中很难去相信的生物,不……那不能用生物来简单定义,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某种东西,或者说……怪物。虽然我没见过,但是我有一个同事看到了。”
阮夜笙和奚墨屏住呼吸,阮夜笙忙问:“……*是什么怪物?”
简茴说:“我同事曾经参与过一次海底古沉船的发掘工作。那艘船在海底沉了那么多年,却没有腐烂,船体被厚重的海渍和珊瑚等爬满,我同事在船内潜水搜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影,对方长着巨大的鱼尾。”
“……美人鱼?”阮夜笙看过很多这种相关的作品,影视也很多,不由脱口而出。
“不能算美人鱼。同事说那东西长得十分恐怖,满嘴獠牙,浑身漆黑,她当时吓坏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逃跑。”简茴说:“而且之后参加沉船发掘的那个团队陆续有人失踪了,后面找到了尸体,都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像是被什么长着利齿的海底生物撕咬过,我同事怀疑就是被那个长着鱼尾的东西吃掉的。”
阮夜笙想象了下,浑身打了个冷战。
还好那东西是在海里的,不会到岸上来。
简茴面色有些沉重起来:“这是我同事讲给我的一段经历,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段经历的真实性。那个长着鱼尾的东西,我觉得就属于高维度的存在,我们人类在这种存在面前,太过弱小了。古书上说,这种东西被称为鲛人,听说鲛人也有好几种,有的性情残忍,相貌凶恶,喜欢用歌声制造幻觉引诱人类过去再吃掉,也有的鲛人不怎么擅长战斗,但是身上的脂膏可以制作长明灯,就有一些帝王组织专门的军队或者能人异士前去杀死,将尸体炼制成灯油,点在帝王寝陵里,可保千年不灭。”
说罢,她叹了口气:“诚然我们在大部分‘非人’的面前十分孱弱,但是如果遇到的‘非人’没有任何攻击性,自保能力很差,人类也会依靠工具和庞大的人力物力对其进行绞杀。古往今来,都是弱肉强食的法则,强者碾压弱者,甚至有些时候那种碾压都不需要找什么理由。”
“就像是有的人路上看到蚂蚁,没有什么原因,突然就一脚踩死,是吗?”阮夜笙试探说。
简茴似乎很能明白阮夜笙的意思,顺着她的意思,说:“是。所以当然也会有强大的‘非人’,看到我们仿佛看到了蚂蚁,于是在某一天,没有任何原因,也会一脚踩死我们,或者以玩弄渺小的我们为乐。”
阮夜笙在这一刻感到了彻骨的冷意。
“那有没有可能,有的‘非人’的存在,性情没有这么可怕呢?”不过她还是抱着一丝幻想,问出了口。
“这应该也是有的。”简茴说:“我相信有。就像是刚才我们说的鲛人,有的族类吃人,有的族类因为没有多少战斗能力,被人类猎杀拿去炼油,却也听说还有一种鲛人,本身战斗力非常强大,而且普遍性格和善,甚至很愿意帮助人类。尤其这种鲛人长相极为貌美,或许所谓的‘美人鱼’传说,就是从这种存在那里流传开来的吧。”
阮夜笙眼中有亮光,说:“那我也相信。”
或许,人总要相信一些美好的存在,否则怎么喘得过气来。
这些年她接触的一些调查,总是那么诡异到让她窒息,久而久之,有些时候她真的感觉到疲累和绝望。哪怕她从未见过如简茴所说的那样美好的‘非人’存在,却也愿意在心中抱着那么一些温暖的希冀。
简茴越看阮夜笙,就越欣赏,也愿意与阮夜笙说一些平常不会对别人说的东西。和别人说了,别人可能会觉得简茴胡说八道,但阮夜笙会相信她,还会向她表达相信,这无疑是一种鼓励。
而阮夜笙也因为认识了简茴,感到开心。不只是从她渊博的知识中获益匪浅,更重要的是简茴的认知开放性,给她带来了很不一样的感受。
简茴很包容。她是信一些玄学的,却也很愿意用科学来解释起尸的现象,毕竟有些时候的确如此。而当科学无法解释的时候,她也会去思考,相信可能是一些更离奇玄妙的原因,导致了所见的那些古怪。
阮夜笙听她一席话,在认知上仿佛也更为开阔了。
简茴看了奚墨一眼,故意说:“阮阮,你知不知道奚墨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也和她说过一些这种东西,奚墨可不信我。她从小就是逻辑怪,而且只认她看到的。”
奚墨面上一热,忙说:“那是以前,我现在是相信的。我早就相信了。”
阮夜笙看她那着急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简茴成功逗了奚墨一回,也笑了,看来以前也没少逗。
“我和奚墨一样,很久以前,其实我也不信。”阮夜笙如实说:“后来就信了。”
有些事情的发生,让她不得不信。
“这倒也是。”简茴轻松笑道:“我那个科学派的朋友,以前也是打死不信的。只是去年下半年的时候,不知道刮了什么风,和我聊天的时候,突然主动和我讨论一些以前她嗤之以鼻的所谓‘不科学’现象,还开始琢磨起很多志怪的古书。你们看,人是会变的,从不信,到信,总有一个变化过程。”
“那你刚才……还说我。”奚墨低声道:“我也会变的。”
也许是简茴是她的长辈,她和简茴关系又好,在简茴面前说这话,总有种微妙的嘀咕感。
简茴摸了摸奚墨的脑袋,说:“好玩啊。你着急了就是好玩。”
奚墨:“……”
阮夜笙深有体会,挑着眼角看向奚墨:“我也觉得,好玩。”
奚墨:“……”
奚墨低头整理了下头发,简茴又和她们聊了不少此类的见闻,说:“不过工作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情况虽然很多,但是更多的其实都可以用科学解释,或者说,上面的人希望用科学解释。久而久之,在发掘过程中,会出现生物学家,古生物学家等等领域的科学家们,和我们这些考古的一起,联合展开科研调查的情况。”
阮夜笙心底咯噔了一下,看了奚墨一眼。
奚墨向她使个眼色,暗示她再多和简茴问问相关的情况。
“我爸爸妈妈也是生物学家。”阮夜笙就假装好奇地说:“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参与过这种情况下的科研。”
“是吗?”简茴听了,似乎有了一个仔细端详她,然后陷入思索的细微表情变化。
跟着,简茴问她道:“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我们以前也和一些科学家合作过,说不定就见过,或者听说过呢。”
“我爸爸叫燕别春,妈妈叫阮溪涧。”阮夜笙努力保持着呼吸的表面平稳,看向简茴:“你听过吗?”
简茴愣了下,沉默下来,没有再接话。
阮夜笙心跳骤然加快,呼吸也无法再稳住:“你难道听过?”
第215章 货物
第两百一十五章——货物
简茴没有说听过,也没有回答没听过。她看了看阮夜笙,又将目光偏开了些。
阮夜笙顿时确定了。
简茴听过。
简茴为人坦荡疏朗,这个反应看上去倒也不是局促或者故意掩饰,而是在烦恼和思考。她估计是正在心里权衡,到底应不应该说。
阮夜笙看出她不想骗自己。
“我是听过这两位的名字。”简茴的目光也变得哀凉许多,她看阮夜笙的时候,眼睛里带了些同情,她:“但是我没想到,你是他们的女儿。”
阮夜笙攥住了手臂,身子前倾,很想立刻接二连三问出自己的诸多疑问。这些年的痛苦和疑惑早已压得她这副身体快要喘不过气来,几乎就要在此刻迸发,不过她很快就忍住了,转而调整身形,坐得端正了些。
为了不让简茴感觉到压力过大,她只能尽量放缓自己的节奏。
奚墨闻言,也不由自主地敛了呼吸,果然简茴是知道内情的。
目前简荪和阮夜笙父母之间的连接点,只要是靠那个格式类似的编号联系在一起。简荪一直在调查什么,调查的过程中想必沿着线索查到了一些阮夜笙父母的相关,而简茴深受简荪信赖,又博学,简荪很大可能曾向简茴请教过一些东西。
但是从简茴的回答来看,她应该了解得并算不全面。
“简茴姐,我能不能向你问一些问题,关于我父母的。”阮夜笙勉力控制着声音里的轻抖,低声说:“他们几年前出事了。”
“……阮阮。”简茴叹了口气,说:“奚墨今天带你过来,是为了这个吗?”
她的声音很和气,并没有因为这个目的而有半点责怪,更多的是无奈。
哪怕阮夜笙今天才和简茴相识,却也感受到简茴是个真诚的人,也喜欢真诚的人,阮夜笙不忍心在她面前做戏,认真道:“是的。我们发现了一些我父母当年的线索,和简荪先生有关,就想趁着拜年的机会来问问他。听说简荪先生很信赖你,也许你也会知道些什么,所以我想和你多说说话,讨你开心,希望可以在你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她的目光那样诚挚,水光在里头轻晃,说:“我拜访的目的并不纯粹,但是我可以保证,今天和你的这些交谈,绝对没有半点虚假。我是真的很喜欢和你聊天,你的那些见解,我更是受益匪浅。”
“……这点我能感受到。”简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没有装。”
奚墨见状,也忙说:“简茴姐,带夜笙过来这件事,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她为了寻找她父母的真相,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如果你真的知道她父母的一些情况,可不可以帮帮她,问到的一切我们都会保密的,绝不会影响到你和小舅舅的安排。”
“我很想帮你们。”简茴说:“只是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我需要和简荪商量一下,问问他的看法。”
她说着,站起身来:“如果简荪不愿意,那我……恐怕爱莫能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阮夜笙和奚墨连忙也站起了身,阮夜笙感激道:“谢谢简茴姐,你愿意去问,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
她心想,如果简荪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她就再想别的办法。
简茴拍了拍阮夜笙的肩膀,安慰说:“没事。你们在这等我。”
“好的。”两人同时点头,乖乖站在原地不动。
简茴看着她们这同步的举动:“可以坐啊,没让你们罚站,又没做错什么。”
“……好的。”两人同时挨着沙发坐了下来。
简茴歪着头看了她们片刻,之后一人摸了一下脑袋,这才往简荪的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外,简茴敲了门,门很快打开了,一个高个子从里头走了出来,衣着简单,一副瘦削清俊的模样,只是目光远比同龄人要阴鸷,里面瞧着像是藏着一层看不分明的冷暗。简荪的年纪比他姐姐简芫要小上很多,当年简芫去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学生。
简荪看到简茴站在门外,问道:“茴姐,是要吃饭了吗?”
简茴说:“吃个头。”
简荪:“……”
他见简茴脸色和平常不一样,语气平静地说:“……那我去煮饭。你帮我问一下,那两个小的想吃什么。”
“我看这饭一时半会是吃不上了。”简茴道:“我有事和你说。”
简荪转过脸,看向客厅的方向,转而点了点头。他没说话,简茴和他一起走进书房,门被关上了。
“别紧张。”奚墨坐在阮夜笙身边,握住她的手:“我们再等一等,无论结果是什么,简茴姐都会告诉我们。如果小舅舅拒绝了,我就再去求他,如果还是不行,我就……”
“你就什么?”阮夜笙总觉得今天的奚墨在许多时候都显出了焦虑,她知道,这是因为奚墨怕问不到答案,怕自己陷入巨大的失落。
苦苦追寻了这么久,奚墨希望她能在这条艰辛的调查道路上,往前再迈出几步。
“……我就和他说一些我妈妈的事情。小舅舅是很在乎妈妈的。”奚墨说到这,低下头来,惭愧道:“我明白,我不应该搬出妈妈,但这可能是唯一能提高成功概率的办法了。”
阮夜笙紧紧回握住她:“……你刚才让我别紧张,其实你比我还紧张。”
奚墨:“……”
“你已经为了我做了太多。”阮夜笙说:“哪怕今天没有任何收获,也不要自责。我们还有以后,还有很多时间,我们一起走下去,我也希望你能调查清楚你妈妈当年遇到了什么。”
她其实很想在此刻拥抱奚墨,但她不知道简荪家里是否在隐蔽地方安装了摄像头,因为奚墨告诉过她,简荪是一个极其谨慎的人。理智让她时刻警醒自己,暂时不要在别人面前做出看上去超越“朋友”的举动。
奚墨看着她,点了点头,掌心感受着阮夜笙的温度。
过了一段时间,简茴从书房里出来,来到两人面前。
两人抬起头,看向简茴,一时大气都不敢出。
“简荪答应了。”简茴说:“你们跟我过来。”
两人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奚墨忙去拿带过来的资料,简茴瞥了两人一眼,说:“慢点,待会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你会在边上吗?”奚墨低声问。
“当然会了。”简茴回答。
奚墨暗自松了口气。两人跟随简茴走进简荪的书房,简荪正在一张长桌旁坐着,桌上放了些文件,不远处立着几个白板,上面没有留下什么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