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笃
主动抱着那些衣服坐到床边。
侧眼,观察了一会棠悔放在膝盖上交叠的两只手——
隋秋天慢慢伸了手出去。
“嗯?”棠悔大概没有察觉到她的动作,侧脸,“怎么突然不说话?”
隋秋天被她突然撞过来的视线吓了一大跳——
或许是因为再次看不见的关系。
棠悔的眼睛直直的,焦点有些偏,漆黑的瞳仁里面无边无际的空白。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
隋秋天伸出去的手很没有勇气地缩了回来。
规规矩矩。
重新放在膝盖上。
像犯了什么事。
“没……没有。”
隋秋天相当拘束地说,“就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早过来。”
但她觉得奇怪。
明明她们昨天牵手那么自然。今天,她怎么又不太敢?所有谈恋爱的人都会这样吗?
每一天,十二点一过,南瓜马车开走,就都要重新练习,从头来过?
“我今天要去一趟医院。”棠悔说,然后大概是害怕隋秋天紧张,主动伸手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膝盖,“主要是做一些检查,眼睛和耳朵的。”
“你要陪我一起去吗?”她问隋秋天。
“当然要。”
提起这件事,隋秋天反而变得没有那么拘束。她看了看棠悔从自己膝盖上即将挪开的手,像是本能地、果敢地伸出手去,牵住了棠悔的手——
体温相触,触感柔软。
踏踏实实的。隋秋天终于舒出一口气。
“我陪你一起。”
她牵紧棠悔的手强调。
棠悔唇角上翘,很顺从地被她牵着手,没有硬要挤进她的指缝里,而是小小的,缩在她的掌心里面,“那等会你吃完早饭,我们就下山,一起去趟医院。”
“好。”隋秋天也点点头。
她低头,看见她们牵在一起的手,也看见自己身上的睡衣,和手上抱着的那些衣服,说,“那我先换衣服。”
棠悔看着她,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好。”
隋秋天也看着她,有些踌躇地说,“棠小姐,我要换衣服了。”
棠悔抬头,“你换就是。”
也是。
这里毕竟是棠悔的家,把棠悔赶出去也不是太合适。
隋秋天想了想。
便在一览无余的客房里看了看,摸了摸膝盖,站起身来。
“那我去了。”她说。无论怎么样,松开棠悔的手,都是整个流程的最后一步。
“你要去哪儿?”棠悔很是惊讶。
隋秋天更惊讶,“我当然是去浴室。”
“为什么要去浴室?”棠悔反问。
隋秋天没明白,“不去浴室我要去哪里呢?”
棠悔看她。
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叹了口气,“还以为昨天亲了你会好一点……”
隋秋天愣住。
棠悔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她没有太在意她今天突然而来的拘束,在这之后,便很慷慨地绕了绕她的手指,就松开她的手,“去换衣服吧。”
隋秋天挠挠下巴。
看看棠悔。
又看看棠悔松开她之后很自然地放在膝盖上的手。
再看看棠悔,“我还是先去换衣服。”
她说。
因为不想耽误棠悔去看医生的时间。
“好。”棠悔看着她,很温柔地点点头。
隋秋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她是那种说去做什么就一定去做的人,但今天,她变得很拖,变得很慢性子。她甚至又站在原地,看了棠悔一段时间,等棠悔歪头,轻轻问她,“你不去吗?”
她才迅速反应过来,“要去的,要去的。”
收回自己变得空落落的手,抱着衣服,闷头去了浴室。
进了浴室。
隋秋天把门关紧,又习惯性地“咔哒”一声锁上。
才拍了拍自己体温上升的脸。
努力呼出一口气,也捧了小小的冷水洗了一把脸,才稍微平复下来,去换衣服。
可能是棠悔在外面的关系。
她衣服换得很慢。
总是觉得这里没有整理好,或者是那里有问题……
总之。
当她换好没有扣子的毛衣。
走出去。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她紧张地去接棠悔,“是不是等了很久?”
棠悔在床边。
微微仰头看她,红唇分开,轻轻巧巧地吐出几个字,
“小古板。”
隋秋天怔住。
棠悔慢慢站起来,扶住她的臂弯,又摸索着,亲自来替她理了理衣领。
其实隋秋天在浴室那么久,早就把那些边边角角都理好。
但这个早晨,她的宝贝,她的棠悔,还是坚持,一点一点,摸过她衣领的褶皱,检查,整理。
最后,棠悔抬眼看她。
她目光含笑,也含着很多的情感,可惜,不甘……女人两只柔软的细长的手都还停留在她的后颈,手指轻轻按压住她的耳后,轻轻地说,
“要是能亲眼看见就好了。”
-
可能人真的是很贪心的。
在织那条围巾的时候,棠悔坐在黑漆漆的地方,想,只要苏南能把它给隋秋天就好了,她自己有没有机会和隋秋天见面,都没有关系。
等错过那次机会,而那条围巾拆了一次又一次的时候,棠悔想,要是能再和隋秋天见一面,把这条围巾拿给她就好了,至于她自己看不看得见隋秋天戴的样子,都无所谓。
等到真的和隋秋天见了这一面,把围巾给了她。棠悔又想,要是,要是隋秋天能在她身边留得久一些,就好了。至于到底隋秋天还生不生她的气,怪不怪罪她,她都不怎么在意。
可到现在,隋秋天说不生她的气了,还说她爱她了,她得到隋秋天那么完整的、诚实的爱了,她又忍不住想——要是,要是能再给她一次机会,看一看隋秋天就好了。
如果能再有这次机会,她一定会很珍惜,会一辈子做善事,会给所有的神、佛,甚至是上帝捐款供奉,一辈子都不再撒一个谎。
隋秋天大概是察觉到她因为这件事产生的情绪。她先是安静了一会。
接着,凑过来,很暖和地抱了抱她,拍拍她的头。之后,隋秋天像是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很笨地说,
“棠小姐,要不你多摸一摸我吧?”
棠悔笑出声来。
她猜隋秋天说这种话的时候,应该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歧义。
她也拍拍隋秋天的背。
将脸依恋性质地在隋秋天滚烫的耳后蹭了蹭,说,
“没关系,没关系。”
-
雪早就停了,只不过山顶雪融得会比其他地方慢一点,一眼望过去,这里仍然是一个纯白色的世界。
吃过早餐,她们坐车前往之前的私家医院。
不过这次,位置变得很不一样。
保镖江喜坐在副驾驶,隋秋天和棠悔一起坐在后排,可能是作为一个客人的身份。
下山的路上,江喜跟隋秋天解释了自己还在这里的原因——
因为她本身也是保镖公司的人,虽然之前和棠悔签订的私人合同,是等到隋秋天的雇佣期结束之后就结束,但因为前段时间事情发生太多,她觉得自己在那个时候离开,也不是很合适,所以就重新签订了正式的保镖合同。
听完之后,隋秋天松了口气——也的确如此,既然她现在已经不是棠悔的保镖,棠悔身边肯定是需要有一个人的。如果那个人是江喜,那是最好不过。
“那……”隋秋天犹豫着问,“为什么最近门口多了那么多安保人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