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溶棠梨
话音蓦然停住，她蹲下去托起南槐序的脚踝，白色的袜子刮破了，洇开鲜红的血斑。
柳音希感觉心被割了一下。
第107章
南槐序的脚底被尖锐的石块划伤了。
柳音希让南槐序靠在她怀里，她的目光穿透雨幕，估算到小山洞还有一千米左右的路程。
南槐序扶着她的肩膀，声音明显变得虚弱：“没关系，我穿好鞋就走。”
柳音希轻轻握住她的上臂，不让她动作：“别穿，鞋里都是泥，伤口会感染。”
“那我套一个塑料袋……”
“不行。”柳音希把身上的两个背包全部卸下来，挂到高处的树枝上，待会再来拿。
她转过身，对南槐序弯下腰：“上来，我背你过去。”
南槐序伏在柳音希胸前，张皇地环顾四周，天地之间笼罩着雨，像一层灰色的薄膜，阻挡她们的去路。
南槐序眉头一皱，忍着脚心的疼痛，说：“柳音希，雨太大了，地上到处都是泥坑，你背着我爬坡很危险。”
柳音希坚持要背她：“我背你的话，你不用爬坡，割破脚的是我就好了。”
南槐序诧异地看向她，雨水冲散柳音希额头上的泥点，黑色的泥水从眉心沿着鼻梁蜿蜒而下。
“瞎说什么。”南槐序低斥一声，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擦掉她鼻翼上的泥水，“哪有人咒自己受伤的，傻瓜。”
柳音希往南槐序身边靠，把腰弯得更低，用手碰碰她的膝盖：“总之，你快上来，我保证安安全全地背你到山洞。雨下这么大，我俩别在这傻傻地淋雨。”
南槐序动了动唇，没再说拒绝的话，现在的情况按柳音希说的确实是最优解。
“好，那我上了。”南槐序小声说道，倾身贴紧柳音希的后背，两只胳膊从她的肩膀上面穿过，紧紧环住她的脖子。
柳音希双手往后，抱住南槐序的两边膝盖窝，缓缓站起身：“抓紧我，我要爬坡了，有任何不舒服就跟我说，小心脚别碰到树。”
南槐序把脸埋在她的颈后，默默点一点头。
像这样靠得很近的时候，不需要说话，只用动作就能互相明白。
风雨飘摇，山坡泥泞，短短一千米的距离异常难走。
柳音希前行的速度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稳，瓢泼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灌入她的鼻腔让她呼吸滞涩，她摇头甩掉碍事的雨竹，沉毅的眼瞳里只有能为她们提供庇护的山洞。
只要进了山洞，她就能为南槐序疗伤。
最后一百米，距离很近，山洞位于山丘高处，排水顺畅，路也好走很多，柳音希背稳南槐序，加快脚步。
洞口外面挡着一块被大雨冲烂的栅栏，周围茂盛的藤蔓缠住了它，让它幸免于被冲走的灾难，也为山洞阻挡了大部分飞雨。
柳音希一手护住南槐序，一手拉开栅栏，低头走进去，矮身把南槐序放下来：“小心脚。”
南槐序扶着一侧岩壁缓缓落地，抬着受伤的脚：“放心吧，我没事，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柳音希语气担忧：“受伤就要重视，不管大小。我先看看情况怎么样。”
她拉过来一只装杂物的小箱子，放在地上，铺好一层草垫，扶南槐序坐好。
南槐序解开雨衣的扣子：“先把这个脱了，全是雨水。”
柳音希接过去衣服，挂到洞口内侧的藤条上。
她从冲锋衣兜里摸出打火棒，空气湿度大，打了五六次才引燃，点亮之前插在石壁上的火炬，洞里瞬间明亮。
柳音希坐到地上，动作轻柔地抬起南槐序受伤的脚，袜子沾满泥浆，脚底的血斑扩散变大。
通常来说为了防止粘连的衣物把伤口扯坏，会直接剪开伤口周围的衣物，但她们在比赛中没有多余的鞋袜，不能破坏袜子，柳音希就用手环打着灯，小心翼翼地把南槐序的袜子撑开，一点点把袜子卷下来。
她把两只脚的袜子都卷下，找来一只干净的塑料袋垫在地上，让南槐序把脚跟放在上边休息。
柳音希的急救包在背包里，还挂在半路的树杈，幸好南槐序习惯随身携带急救包，洞里也储存了一些不常用的药品，正好拿来应急。
准备好治疗外伤的医药品，柳音希托着南槐序的脚踝，先把双氧水倒进瓶盖，冲洗患处表面的污渍。
检查伤口，所幸伤得不深，只是裂口有点大。
柳音希拿出棉签和碘伏，用棉签浸透碘伏，消毒前轻声对南槐序说：“南老师，会有点疼，我保证很轻。”
南槐序道：“没关系，谁还没受过小伤，你不用像哄小朋友一样。”
柳音希觉得理所应当：“这跟小朋友没有关系，受伤了就会痛，轻一点没那么痛。”
南槐序应声：“嗯，是的。”
“南老师，你拍戏的时候经常受伤吗？”
“不能说经常，如果是动作戏多的戏，受伤是肯定的。”
“你受伤之后会歇息一段时间吧。”
“会，但不会太久，艺人的时间就是金钱，除了拍戏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那你休假期间都玩什么呢？”
“到一个风景很好的地方住几天，然后看电影——嘶。”
柳音希快速地抽走棉签，趁刚才聊天转移注意力的功夫，她已经给南槐序消完毒上好药了。
“好了。”柳音希对南槐序弯弯笑眼，接着撕开一包纱布，仔细地帮她包扎，把胶带从脚心缠到脚背。
她不是为了疗伤才故意问问题，而是真心想了解南槐序的日常生活，兴趣爱好，继续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风景？看什么电影？”
南槐序翘起包扎好的脚，把腿挪到一边，以免不小心碰到崩裂伤口：“我喜欢阳光明媚，有水有花的地方。电影的话我喜欢镜头语言特别优美，配色很漂亮的，或者故事很有趣的。”
柳音希只听她说的语言，脑中就构想出油画鲜艳的景象：“南老师，我觉得你对色彩很有天赋，哪怕不喜欢坐在一个地方一直作画，也能成为收藏、鉴赏一类的艺术家。”
南槐序扬起脸，看向她的眼眸中满是笑意：“真的吗？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说。或许等我退休以后可以试试。”
柳音希打扫山洞，移动置物架和箱子，空出更多空间活动：“只要你想尝试，什么时间都可以，像看画展，收藏画这些不会很费时间，放假有心情就可以。你是演员，也可以是其它任何身份，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要的样子，去看任何你喜欢的风景。”
南槐序轻轻嗯了一声，静静看着她忙碌，眼底的微光沉静成一汪深泉。
柳音希点燃靠近洞口的火洞，这个位置淋不到雨，也能够和外界交换空气。
南槐序见她要用木棍搭一个支架，帮她从置物架上取了捆藤绳，两人合力绑好支架，南槐序把外套搭到架子上烘烤。
洞里安置好了，柳音希走到洞口，取下湿答答的雨衣套到身上：“南老师，我去把背包和箱子拿回来。”
南槐序不放心：“等雨小一点再去吧。”
柳音希望向洞外，厚重的雨幕无穷无尽，像要把整片雨林都泡进水里：“我现在去，背包里有衣服和电话，吃的和一些工具还在箱子里，等再晚了很可能丢了。”
南槐序表情忧虑：“那你小心。如果拿到背包后遇到危险直接打电话外援，如果没拿到就遇到危险，你对机器狗呼救，节目组在直播间看到了会来救援。”
半个小时后，柳音希前后各背一个包，拎着一只箱子回来了，脚边的狗6走到山洞口没雨的地方，屏幕显示出哭泣的表情，然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它不是干净的机器狗了，是只脏兮兮的泥巴狗。
柳音希用雨衣袖子擦掉背包和箱子上的水，把雨衣挂到洞口，提着箱子走进山洞。
“南老师，我回来了。降温比较厉害，你把外套烘干了就赶紧穿上，我煮点热水驱寒。”
她走进洞穴深处，一股子阴寒侵袭皮肤，柳音希才发觉洞里的火光微弱，火炬原本就很小，雨天的潮湿严重削弱了它的寿命。
柳音希连忙点燃备用的火炬，洞里重新明亮。
借着火光，她看清烤火架上挂着冲锋衣和长裤，南槐序穿着短袖蜷着腿，抱着光。裸的手臂瑟瑟发抖。
柳音希赶紧从背包里找出干净的T恤，背包的防水效果很好，里面的物品都没打湿。
“南老师，你拿这个盖腿。”她把衣服递过去，别开脸。
“谢谢。我裤子湿了，全是泥，黏在身上很冷，所以我就脱下来烤……”
“嗯呢。”柳音希等她盖好腿才坐下，小声问，“那个，南老师，一次性短裤需要吗？”
南槐序默了默，摇一摇头：“还好，小的已经烘干了。”
柳音希明白她的意思。目前只是应急，其它的清洗等雨停后再说吧。
烤干衣服，喝下热水，身体回暖以后舒服很多。
天色越来越晚，雨势稍微小了点，但是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太阳下山后气温骤然下降，尤其是在本就不见光的山洞，格外阴冷，还好她们提前在洞里存了很多物资，木柴能烧好几天，食物充足。
夜里，山洞里里外外都是漆黑，火洞里燃烧的火苗是唯一的光明，炽热的橙红令人安心。
柳音希在地面和岩壁铺了些干枯的藤草，靠着洞壁睡觉，两只机器狗被隔在置物架外面。
南槐序受了伤，又畏寒，睡得很不踏实，她的冲锋衣在掉进泥潭的时候沾了淤泥，不干净，柳音希把自己烤干的外套拿给她穿。
柳音希闭着眼睛假寐，南槐序睡着了寻找温暖，往她身边贴，柳音希起初还轻轻地把她扶回原处，后来次数多了她就不管了，南槐序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半夜一两点，南槐序模糊地说了两句梦话，打着冷颤醒来，柳音希感到怀里有动静急忙睁开眼睛。
“音希。”南槐序颤动发白的嘴唇，湿漉漉的眸子望着她，“我冷。”
第108章
柳音希只是闭目养神，没有睡着，她担心火苗伤到南槐序，便坐在火洞和南槐序之间。
南槐序说冷，柳音希第一时间想到换位置，让她靠火洞近一点。
南槐序半边身子还靠在她怀里，柳音希缓慢地坐起身：“你来这边烤火。”
她站起来，半弓着腰，回头一看南槐序坐在原地没动，抱着胳膊打了个喷嚏，这时洞外刮进来一阵冷风，把火苗吹得摇摇晃晃。
靠近洞口有风，火苗只能烤暖和局部区域，别一会全身没烤暖，被风吹着凉了，更麻烦。
柳音希坐回去，把饭盒架到火洞上，烧一碗热水，用草垫包裹着，拿给南槐序抱在手里取暖：“这样好些吗，南老师？”
南槐序双手抱着热水饭盒，低头凑近它，蜷缩着像只虾，声音很低很小：“好一点，可我的感觉好奇怪，好像身体有层隔膜把热量挡在外面了，我能摸到热的东西，但吸收不了，好冷好冷，脚心也疼。”
柳音希听了她的话，像是把心放在火上煎熬，野外失温是最最严重的问题，她绝不允许南槐序在她的身边有任何闪失。
适宜温度的温水浸泡全身是很好的传递温暖的方法，可是她们现在没有条件泡热水澡。
还有一种办法，柳音希觉得不合适，退而求其次：“南老师，你把外套给我，烤热一点穿。”
南槐序照做，不过脱下外套后冷风直接吹到她的皮肤，南槐序打了一个寒战，躲在柳音希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