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白羊
“我还没结婚的时候,就怀了年年,我其实是不想结婚的,我觉得恋爱,结婚,生孩子,不是必须要连在一起的三件事,恋爱就一定要结婚吗,结婚就一定要生孩子吗,生孩子就一定要恋爱要结婚吗,可是没有人懂我,他们说我另类,说我未婚先孕,是下贱,是荡.妇,我以为我可以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我高看我自己了,外界那些流言蜚语实在让我无力抵抗,我就那么仓促地和那个男人办了婚礼。他多情*,可我爱他,我愿意跟他发生性关系,可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男人,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嫁给他。果然,我最初的想法没有错,结婚没到一个月,他在我孕期出轨了。我恨他,我怎么可能不恨他。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当时勇气不够,恨我肚子里那个流淌着他一半骨血的孩子。”
简中梅抱着云枝泣不成声,那是云枝第一次觉得,简中梅亲近自己比亲近年年要更多,不是她想要跟年年比什么,而是当下,她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圆满的母爱,没有任何外界的牵扯,是正值年少的她,感受到的这世间最温暖的情感。
简中梅没有读过很多书,但云枝生命里最深刻的意识觉醒,便是来自于她。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云枝不会背叛,那就是简中梅。
此时,面对年年,云枝脸上薄红渐渐散去,她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对这种事回避不谈,坦荡地回答了年年自言自语的话。
“因为姐姐的身体正在发育,等再过几年,年年的身体也会发育的,到时候,我们的身体就又会变得一样了。”
“那以后我也要穿那样的小背心吗?”
“嗯。”
“穿小背心,会不会不舒服?”
“穿久了,会有一点。”
年年仿佛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指了指云枝的胸,“姐姐,我觉得你这里长得好漂亮啊,可以给我摸一摸吗?”
这……不太好吧。
云枝犹豫间隙,年年因为姐姐没有立刻满足她的要求,冷脸了。
云枝想起简中梅给她的那本都是生理知识的书,她从中学到很多,知道男女之间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但里面没有说,女女之间应该保持距离啊。
摸一下,又不会怀孕。
为了不让年年失望,云枝咬着牙说:“只能……只能摸一下。”
“好。”年年开心极了。
她伸手过来时,云枝往后退了一步,“去把门关上,别让妈看见了。”
“为什么?”
“因为……”云枝绞尽脑汁地想,“因为女孩子的胸,不能随便给别人摸。”
“我是别人吗?”
“不是。”
云枝愣神之际,年年伸出去手,握住那一团,眼睛顿时亮了。
软的!
比橡皮泥还好捏!
云枝慌张地望向门口,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她用力推开年年,衣襟端正地坐在床边,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她,实际心脏砰砰地跳个不停。
年年若有所思地看着姐姐,回头看了眼从房门口经过的简中梅,年纪小小的她,隐隐读懂了姐姐的眼睛。
“我还可以再摸一次吗?”
“不可以。”
云枝拒绝的声音没那么温和,她的视线越过年年,落向门外,那双眼里有讨好有恐惧有愧疚,有太多太多年年突然又读不懂的情绪。
年年不甘心,当天夜里,她趁家里的大人都睡着了,偷偷爬上姐姐的床,撩上去她的衣摆,报复性地摸她,揉她。
云枝眼皮颤了又颤。
一夜又一夜,年年得手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年年只是觉得好玩,有趣,觉得别人不能对姐姐做的事,只有她能做,多摸姐姐几下,她和姐姐的亲密程度就无人能及。
她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每一次,姐姐都睡得很沉。
可是,云枝知道,云枝一直都知道,她很压抑很被动,理性告诉她,应该推开胡作非为的妹妹,那颗恶劣的心却说了真话——她不想。
直到那一晚——
夜色深沉,迷迷糊糊的云枝睁开眼,月光勾勒出站在门口的人影轮廓,房间里的空气似被抽空,云枝的心瞬间提到嗓眼,她喘不过来气了。
简中梅手指紧扣门框,眼睛通红。
她们对视着,在这荒唐的一刻。
云枝看看自己被推到上面的衣服,再看看还不明所以的妹妹,脑海里一片空白。
简中梅表情复杂,没有惊扰到还没发现她的年年,把门带上,默默离开。
云枝彻夜未眠,怕极了,她忘不掉简中梅眼里流露出的失望。
结果如她所料。
简中梅那一眼的失望,延续到今后的生活里。
简中梅从前怎么对待年年的,今后还是怎么对待。但她对云枝,没有从前那么亲近了。
云枝恍然大悟,原来不管自己有多努力,都无法得到想要的母爱。
如果没有拥有过,她可能不会抱有幻想,但拥有过后,就变得贪心,想要,很想要,还想要更多。
于是她开始拼命表现,希望能重拾那份失去的母爱。
这个过程太漫长了,她的房门,整整锁了三年。
简中梅渐渐遗忘了那夜那一眼,只当是小孩子之间的胡闹,没有再对云枝不冷不热。
令云枝没有想到的是,她重拾了母爱,却失去了妹妹对她的依赖。
邻居家的女孩常来家里玩,最近,年年和那女孩总是把房门上锁,一待就是好久。
正巧去卫生间洗手,云枝透过没关严的房门,看到年年撩上去女孩的衣摆,对她说:“可以吗?”
云枝心里一阵酸楚,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别开眼睛,快步离开。
当晚,她锁了三年的房门,打开了。
可是,她没有等到年年。
后来,她每周都为年年留一次门,这样如果当晚没有等到年年,她就可以对自己洗脑说——年年前几晚肯定来过了,只是门锁上了,她进不来。
骗得了自己一时,骗不了一世。
这个月,那个女孩第五次来家里了,年年去冰箱给她拿水喝,经过姐姐房间,她诧异地看着神色古怪的云枝。
“姐姐,你怎么了?”
云枝眼睛红红的,手里拎着一根很长的有线耳机,攥紧她手腕,强势把她拉进来。
门锁一响。
几声争吵过后,紧锁的房间里面传来年年委屈的哭声。
第67章 于衫,我们可以回家了
叶斯贤问:“所以后来你用那条有线耳机做什么了?”
云枝吹出去最后一口烟,摁灭烟头,对着夜光照耀下微显诡异的池水,笑声喑哑。
“我永远忘不了那种感觉,手很凉,脚也很凉,浑身都在抖,失控的我面目可憎,理智也拉不回来。我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明知前面是万丈深渊,我却执意要跳。直到今天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我会在小简面前露出那个样子,做出那样的事。”
“你到底对她做什么了?”
“我问她,为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为什么要做那种不知廉耻的事。我歇斯底里,而她,仰着眼睛看着我,一脸平静,好高傲的一双眼睛啊。她仰视我,我却觉得我在跪拜她。我只是个普通人,偶尔也会沾沾自喜,她是被我一手驯服成那样高傲的样子,我为自我献祭式的付出而感动,后知后觉发现,她的高傲,可能完全是她天赋异禀。那时我的心好惶恐,她是我塑造的最完美的一件艺术品,她是不是想要从我身边跑走了,于是我抓住她脚踝,把她双脚捆住,要她永远做我笼中金雀。”
叶斯贤表情何止恐惧。
云枝搂着她的腰,食指挑起她的下颌,慵懒的语调里透着刺骨的冷。
“当时,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委屈地哭了,我既兴奋又愤怒,兴奋只有我能够摧毁她的高傲,愤怒她真是不争气,怎么能这么容易就缴械投降。”
叶斯贤把脸侧到一边,躲开她的触碰。
云枝歪头轻笑,自我说服般呢喃,“她是我亲手养大的妹妹,是我们的妈妈唯一的至亲骨血,我不能对不起妈妈,兴奋是不对的,我必须要拿出来姐姐该有的样子,代替妈妈,好好教育她,于是我……”
说着,她挑起的眼尾耷拉下来,精气神一下子掉没了,用冷淡的语气掩饰心底的绝望,“于是我扇了她一巴掌。”
“你居然会舍得。”
云枝双眼空洞,翻涌其中的暗涌压抑无比,“巴掌落在她脸上,她哭了,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舍不得,是发泄出去愤怒之后的快意。”
“你在愤怒什么?”
“谁让她起了摸别人的心思,谁让她再也不进我房间,她是怎么敢的。你知道吗,斯贤,我还想再扇她一巴掌,但……”
她的语气渐渐兴奋起来,“但你能想到吗,她钳住我手腕,把我扇她的那一巴掌,还了回来,很用力很用力,我的半边脸都麻了,但我不怪她,我甚至想夸一夸她,做得真好。”
叶斯贤真的不能共情她的心理行为,“云枝,你有受虐倾向吧。”
此时此刻,云枝颇有炫耀成果的意思,“你以为调教一只金雀很容易吗,外面的世界那么好,没点诱惑,怎么让她心甘情愿留在笼子里。激她扇我那一巴掌,是她赏我的,也是我赏她的。”
“她很聪明的,也很有个性,怎么会甘心做一只金雀?”
云枝转动中指素戒,运筹帷幄的语气说:“斯贤,土里土气的衣服随时可以换掉,妆容可以随时调整,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所谓笼子,其实是隐形的。”
“你……太可怕了。”
云枝笑,“一个人歇斯底里,那叫发疯,那才可怕。两个人一起,那是有趣的游戏。”
“不懂。”
“你当然不懂,你们都不会懂的。”
“云枝,我为什么越听越糊涂了,你绕了那么大一圈,回到她身边,不就是想跟她和好如初吗,为什么等她对你的态度开始发生转变,又把她推开,你到底想要什么?”
云枝沉默很久,走到叶斯贤身后,双手扶在她双肩,轻声细语地问:“手累吗?”
“还好。”
云枝笑而不语,三两下把缠住她双手的耳机线解开了。
叶斯贤流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意思。
云枝长发低挽,稀薄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阴影,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再多十分钟,你将疲惫,再多二十分钟,你将不耐烦,再多半小时,你将觉得无趣透顶,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束缚你双手的耳机线解开,你看看你的四周,都是人,如果我不帮你,你会去找别人的,但如果我亲自给你解开,你就会像现在这样,意犹未尽地看着我,很不甘是吗?还想要是吗?”
叶斯贤后背冒出来冷汗,眼神闪烁两下。没错,云枝完全猜中她的心思。
“从始至终,你都是装的,你是故意的。”
云枝手指重重点了两下她的肩,一脸无辜的模样,“斯贤,你还真是高看了我,我哪有那样的本事,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这世界真的很大,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美好。再强烈的爱都会有归于平淡的那一天,再依赖主人的金雀也会有想要飞出牢笼的那一天,与其等她哪天不听话,想要自己跑走,不如我主动为她打开牢笼,助她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