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白羊
有一点,朴素。
那些普信男选老婆,首选就是这种,很干净很简单,很好拿捏。
云枝这样的人,看起来就一辈子不会做出一件出格的事。
很无聊,很无趣。
可是简熙依稀记得,云枝偶尔,挺有趣的。
不过那都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云枝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简熙。
她实在太慢了,像是流沙堵住口的沙漏,带动简熙惯有的急躁出现的时间,都推迟了很久。
“你到底吃不吃了?不吃我端走了。”
云枝虚弱地往那一坐,细细的手腕搭着桌,骨头凸出来,弱得像是一折就断了。
最弱还是她的眼神,“小简,谢谢郑校,可我真的吃不下,一口都吃不下,待会儿你端走吧,现在,我们还是聊一聊吧。”
“聊?”简熙嘴角不悦地颤动,“我不想跟你聊了。”
简熙在云枝这里,就是没有理由的霸道,常常到达不讲理的地步。
这粥既然端来了,那就没有再端走的道理。
云枝越是不想吃,简熙就越想让她吃。
挪了座位到云枝旁边,简熙端着碗,舀了勺粥到云枝嘴边,“张嘴。”
很凶。
她又开始不讲理了。
“小简,我……”
云枝为难地看了又看,脸侧到另一边,“不吃,吃不下。”
虚得身体都摇摇晃晃,估计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
简熙把勺子怼近,“吃。”
“小简,你是在关心我吗?”
“想多了,我没那么闲,我就是怕你死了,没法儿跟周茵姐交代。”
“这样啊。”
云枝慢慢把嘴凑过来,嘴唇沾到一点粥,那味道就冲过来了,她下意识想躲。
每次一靠近云枝,简熙就会心痛,鞭打一样,永无止境的抽痛感,血肉到骨髓,遍布愈合不了的伤疤。
喜欢看到云枝吃亏的样子,再恶劣一点,欺负她,伤害她,看总是很慢的她急促地呼吸,看总是很平静的她恐惧地眨眼,血淋淋地,近乎变态地,扯开久远的伤疤,听骨缝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因为不是亲姐妹,所以她们的血,不一样。
于是剔骨刮肉,让你的血,我的血,暴力交融,生生不息。
既然是姐妹,那就共我腐烂。
简熙有多恨她,此刻扳住她下颌往嘴里灌粥的力气就有多狠。
云枝挣扎,云枝求饶,最后,云枝心甘情愿地服从。
“小……简……”
云枝呛得咳嗽起来。
“够了吗?”
“够了,小简,够了。”
“不够的话,还有。”
“不要了。”
云枝无力地支着胳膊,拢着头发,抬眼看简熙,衣服上都是撒的粥,嘴角也是,很狼狈,和简熙血肉里的伤疤一样狼狈。
她一口一口地喘气,渐渐笑了起来,眼里居然闪过一丝欣慰。
“对姐姐这样,对别人,可就不许这样了。”
“少管我。”
云枝懒懒地趴在臂弯,懒懒地摩挲耳朵轮廓。
“这里管不了,那我就去学校管。”
“管我?云老师,你觉得,你管得住谁?”
云枝有点困了。
“管得住你就可以了。”
“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嗯。”气音发出来。
眼睫扇了扇,云枝轻轻闭上眼睛。
云枝不出声了,简熙就开始烦了。
她很想把云枝弄醒,没有缘由地,即使本能地觉得自己并不想亲近她。看着撒到地上和桌上的粥,她抽了些纸,给清理干净。
随手就能做的事,偏偏弄出很大动静。
云枝不太安稳地哼出两声,没睁眼。
简熙在云枝身边停留数秒,云枝稍显落魄地躺在她冒犯的视线里。
别开眼,迈开步。
云枝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半梦半醒地说:“小简。”
简熙稳住呼吸,“又怎么了?”
“谢谢你,喂我喝粥。”
指尖痒痒地蹭过简熙凸起的手筋,云枝声音莫名缱绻,“小简,姐姐很开心。”
第6章 我摸过
——是因为知道她不喜欢姜,所以才会亲手喂她,是想要欺负她。
——不是因为担心她的胃病,知道不亲手喂她,她就不会吃。
不需要进行洗脑,简熙就是这样认为。
云枝的出现可能只是打扰了她的情绪,她的生活节奏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想逃的课就逃。
学校后街的一间台球厅。
简熙含着烟,架着球杆伏到球桌,眼神专注,肘关节运杆,白球精准地朝目标球撞击,“啪”一声,漂亮的一杆清。
“好球。”
简熙稍显严肃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放下球杆,转身靠着球桌,朝坐在沙发说话的女人看去,放松地吹了口烟。
于衫是这家台球厅的老板,看不出来年龄,脸上既有少女的率真,又有岁月的痕迹,像一杯有年岁的酒,为人处事总是从容不迫,简熙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挺舒服的。不过简熙对她的了解,仅限于知道她的名字。她对简熙,亦是如此。
“今天手感还不错。”
简熙走到另一个真皮沙发坐下,身体陷进去。
于衫在她对面,看她指间香烟闪烁的火星和她时不时皱紧的眉心。
“心情不好?”
“没。”
于衫翘起来二郎腿,“简熙,我们认识多久了?”
简熙仔细回想,“不记得了。”
“我也不记得了。”于衫微笑,“每次你一来,我这里的生意就好的不得了,后面那拨男孩,坐在观球椅也不看球,就看你。”
“很奇怪吗?”
“有点。”
“哪里?”简熙挑了下眉。
于衫保持微笑,“我说的奇怪,不是指他们只看你奇怪,而是……”
简熙弯腰,烟头怼进烟灰缸,“你是想说,我这个人,奇怪。”
“嗯。”
简熙看眼时间,“下节课,我不想逃了,所以,你有十分钟的时间来说一说,我是怎么奇怪的。”
“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高中生,但你身上穿着的这身校服,确实和每天背着书包,经过台球厅的那些高中生都一样,可你和她们又很不一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你本来应该是一个青苹果,但你好像熟得太快了。”
简熙笑得肩膀乱颤。
“你是在说我早熟吗?”
“算是吧。”
于衫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你在笑什么?”
“忽然想起了一点事。”简熙搭着沙发扶手,支着额角,光影交错间,五官清晰又朦胧。
“你六岁的时候,摸过女生的胸吗?”
突如其来的话让于衫嘴角一扯。
“什么?”
“我摸过。”
吵吵闹闹的台球厅一下子没了杂音,回忆像一层薄薄的飘渺的纱幔,隔了好久好久,望过去还是一览无余。
被回忆吻过的眼,戾气少了大半,温和了许多。
微妙的对视在简熙调整坐姿那瞬发生了。
隔了两个球桌,斑驳光影投射到站在自动售卖机旁的云枝,她像是很着急地跑过来,大口喘着气,带动挺立的胸脯上下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