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npc她玩脱了 第71章

作者:南溪未央 标签: 天作之合 系统 快穿 成长 单元文 GL百合

越三日,大雪止,苍穹渐霁,阴霾尽扫,丽日高悬。

至此,灾异顿息,万物稍苏,四境之内,渐复生机。天下以为奇之。

四角铜雀炉吞吐着青烟,炉中的炭火噼里啪啦响着,将室内映照得暖意融融。

雀喙里衔着的金铃偶尔被热气吹动,伴着两三声轻响。蒸得满室药气浮沉。

女子拥狐裘倚在榻上,面色青白如宣纸,唯唇角一点病态的殷红,似是咳血后未及时擦拭的残痕。

案头隔着一碗温热的黑褐色汤药,映着窗外难得明媚的日光。

她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涩在口腔内炸开,如同深秋凋零的苦菊,顺着喉咙蔓延至五脏六腑。

她眉头也没皱一下,拿起案牍上一卷边角翻折的奏折,细细翻看。

指节嶙峋,青筋跳动,她挑了挑眉,煞有兴致地盯着奏疏上的字字珠玑。

与她并列的案牍之上,一吊儿郎当的男子散漫地倚靠在榻上,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地念着手里的奏折。

“朕承皇天之命,践祚临民,冀致太平,保我社稷。然冬雪为灾,寒威肆虐,屋宇倾颓,生民蒙难。死伤之状,朕闻之震悼,见之陨涕……”

被他念得有些头疼,宋时微斜瞥了他一眼,男子有些遗憾地闭了嘴,抑扬顿挫地感慨道:

“无论臣看了几遍,臣都觉得小皇帝写的这份罪已诏文采斐然。善,大善。不愧是太傅的门下。”

宋时微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并未言语。

男子没看到般拿起桌上刚送来的密报,瞥了几眼,扔到宋时微的案牍上。

“宫中来报,小皇帝为苍生祈福,已经在祈年殿跪了两日,两日粒米未进。这万一不小心驾崩了,朝上又得动荡许久,真是麻烦啊。”

嶙峋的手指轻轻叩击实木案牍,敲了三四下后,她缓缓起身,搂紧肩上披着的狐裘,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轻轻推开门,窗外的北风卷着碎雪飘了进来,她突然低咳了几声,肩胛骨剧烈起伏,腰间玉环相击,发出清脆的啼鸣。

咳嗽稍缓,她望着拱手而立的心腹,眼尾微微下垂,疲倦病态的瞳眸寒光四溢,显出几分阴鸷的倦怠。

她沉声道:“摆驾祈年殿。”

“近日天寒,进宫又不免车马劳顿。太傅您这身体……要不还是让臣去吧。这种不听话的小皇帝吓两句就消停了。”

男子嘴上虽如此说,依旧散漫地倚在榻上,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不必。丞相将今日的奏折处理了吧。本官去去就回。”

轿辇微微摇晃,宋时微倚在软垫上,听着外头吱吱的踩雪声,她敛下眼帘,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祈年殿的九脊重檐浸润在了黑暗里,宋时微轻轻一挥手,心腹立即清场,恭敬地候在殿外。

她孤身踏入殿里。八十一盏金莲灯闪烁着幽光,摇曳生姿中投下一瘦小的黑影。庞大的宫殿正中心蒲扇下孤零零跪着一少年,在巨大的铜像下,显得渺小又可怜。

“臣宋时微求见陛下。”她嘴上轻言了一声,没有躬身也没有跪拜,径直走向了她。

哒哒哒,空旷的大殿回荡着她慢慢逼近的脚步声。

单薄的衬衣,苍白的脸颊,武祈宁的背脊有些颤抖,她依旧挺直背脊固执跪在那,汗水不知不觉浸湿了单衣。

宋时微直直站立在她的面前,毫不在意地接受了她的跪拜。*

“两日未食,给臣一个理由,为何?”她打量着这个本应该及笄参政,如今却沦为傀儡的帝皇。

瘦弱的身形,苍白的面皮,本该威仪十足的丹凤眼软塌塌耷拉了下来,右眼尾一粒朱砂小痣随着睫毛颤动,像滴永远擦不干的泪。

她低眉顺眼任由宋时微打量,瞧那审视的眼神无声散去,她这才恭敬地回道:

“大雪虽散去,朕仍忧其行触怒上苍,遂于殿内祈福,滴米未进,以表诚心。”

宋时微嗤笑了一声,没有忽视她眼底刹那间闪过的恨意和屈辱。

她不会不知她来的用意,若是真惧她,早在她踏入之时就该起来了。而不是在这里无声显露她的不满和愤懑。

还是在耍花样啊。宋时微轻叹一声。

她是觉得她需要一个傀儡摆在前面,不敢废了她?

宋时微看着她,总是想起那个孩子,

那个被先帝托孤,她悉心抚养长大,几乎可以说是视为己出的孩子。她领她习文,带她练武,教她帝皇心术。她年幼时她代领朝政,鞠躬尽瘁不敢有一日停歇。她长成后,她立即还政,没有一点贪恋。

这样一个倾尽心血的孩子。她亲政之后的第一刀便剐向了她。足足剐了百刀,她才流血而亡。

像,真像啊。只是比她更藏不住事些。她深得她的真传,心思缜密,哪怕亲政之后也一口一个太傅叫的恭敬又亲昵,断不会在事未成之时露出此等表情。

冰凉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随意摆弄了两下。

真是令人生厌啊。

第87章 “臣不喜这样,没有第二次。”手指顺着脸颊而下,落到了她单薄的肩

“臣不喜这样,没有第二次。”手指顺着脸颊而下,落到了她单薄的肩上。宋时微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伴随着腰间玉环的撞击声下,她消失在了殿里。

“回府。”轿辇摇晃下,她浅睡了过去,等宋时微再次醒来时,已经回了府邸。她的心腹宋凛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狐裘。

而后俯在她耳前轻声汇报道:“陛下依旧待在祈年殿里。”

“不用管她。想跪就让她跪,跪累了自然会出来。”

夜幕渐深,宋时微躺在榻上,厚重的被子盖得严实。她忽而眉头紧蹙,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苍白的面容微微扭曲。

十多岁的少年一身玄色龙纹常服,几缕碎发垂于额前,她恣意地朝她笑了笑,绚烂张扬。

“太傅,太傅,这是朕写的文章。是不是深得太傅的真传。”

“太傅,快夸夸朕,朕是不是很厉害。”

少年很是闹腾地扯着她的衣袖,晃个不停。

她有些无奈地躬身行了一礼,轻声道:

“陛下,君臣有别,您日后断不可如此。”

“可是你是朕的太傅,母皇留给朕的托孤大臣,六首状元,朕最喜欢的人……岂能跟她人相比。”少年浮夸地念出她的一系列名号,望着她有些语塞的表情,狡黠地笑了笑。

……

二十岁亲政的少年帝皇端坐于金銮殿上,十二旒白玉珠帘微微晃动,浅淡不一的阴影几乎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

她被侍卫狠狠压在地上,一纸诏书朝她砸来。

“金紫光禄大夫太傅宋时微,狼子野心,包藏祸心,结党营私……首贼宋时微,凌迟处死,以泄天下之愤。核心党羽,斩立决,枭首示众。其余涉案者,抄家流放,严惩不贷。”

耳旁伴着无数人的哭喊求饶声,眼底是流不尽的殷红。薄如蝉翼的小刀割下她胸前的一块肉,第二块,第三块……

皮肉外翻,鲜血如泉涌般喷出,她疼得浑身抽搐,咽下喉里不断溢出的血。

睫毛被血粘连,视野猩红破碎,她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台上那人。

玄色冕服垂落如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持续不停的行刑。

她仰天笑出了声,血水从口鼻涌出,在这剜心蚀骨的痛楚中,她竟硬生生将眼睛睁得更大了,亮得骇人。

若是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先杀了她。

睡梦中的宋时微浑身抽搐着,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被褥,指节泛白,青筋暴起。过了一会,她喘着粗气醒了过来,薄衫几乎被浸湿了。

“宿主,您做噩梦了?”10086关切地问道。

它还记得它刚接任务过去那会,眼前之人鲜血淋漓,骨肉森森。被剐得几乎看不出人样了。它怕她做噩梦,每晚都守在意识海里。

宋时微披上狐裘,微微坐直,点燃了床边的烛火。

“算是吧。”她并不想多言,轻轻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柔声道:“你将这个世界的资料传给我吧,我想看看这个人的结局。”

“好。”

这是一本名叫《霸道丞相狠狠爱:前朝遗孤哪里跑》的古代言情小说。

权倾朝野的丞相风流倜傥,阅人无数,一朝在楚馆中瞥见一白衣女子,桃花树下,她翩翩起舞,霎那间,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为她赎了身,为她遣散了后宫,哪知那日,他发现她竟是前朝遗孤,乱臣贼子。

她接近他,喜欢他,仅仅是为了复辟前朝,报仇雪恨。两人相爱相杀了许久。

直至那日刺杀,她挡在他面前,替他挡下那致命一箭,他赫然发现,无论她是何身份,最初和他在一起是什么目的,他都爱她。

两人重归如好,强强联手,共商大业,历经数年,他们颠覆了这朝野,创立了新朝。她为后,他为皇,二圣临朝,共理朝政。

宋时微越看越觉得古怪,她指了指在她眼前流动的蓝字,疑惑道:

“这究竟是何人所写,满纸荒唐言。”

“丞相篡位我能理解的,先皇资质平庸,继位后抑制了几代的世家卷土重来,愈演愈烈。他是如今世家之首京城崔家的少族长,做点什么都正常。先皇在时,她们甚至左右过立储之事,若不然帝位也不会落到年幼的三皇女身上。只不过,世家那群古板迂腐的老古板,又岂容忍她占了世家女的后位。崔家功劳最盛,成为皇族,那其他出力的世家也得喝汤啊。他们不会允许他虚设六宫的。”

“还有那女主的身份。前朝都覆灭多久了,就算有遗孤也不知稀释了多少代,不会有人在意的。”短短一日,宋时微便已经将京中局势大体掌握了。

10086眨巴着眼睛,无辜地摇了摇头,管理局给她分发的小说情节就这样,更多的它也不知道了。

宋时微耐着性子又看了下去。

被篡权的小皇帝在小说里自然就是反派。她十三岁登基,因年幼朝中军政被她和世家之人暂代。二十岁及笄那年,她兴致勃勃地想要掌权,暗中联系保皇派,还未动作,就被世家之人发觉。

景瑞元年冬,大雪,帝被逼下罪已昭,还政于宋时微。她们似乎将世家和皇权的矛盾率先模糊到了她身上。

宋时微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又过了五年,小皇帝暗中积蓄力量,羽翼渐丰。第一刀斩的便是摄政的宋时微。

之后便是皇权与世家之争,斗了数年,一连抄了几个世家的门,立即迎来了世家空前的大团结,底蕴深厚的世家摧毁了自己大半的积蓄,以雷霆之势将小皇帝拉下了马。

自此,帝死,皇朝断。

虽然她也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她和世家的关系为何如此和谐。但若是真如脑中的那个小系统所言,原身与她的经历大同小异的话,她绝不可能站在世家这边。其中必有隐情。

她寒门出生,寒窗苦读了二十年,一朝科举,名动九洲。连中六元,是先皇亲封的状元。

那时世家之人眼热,以钱财官位拉拢,邀请她加入他们的派系,共商大业。

她那时年幼,对此等结党营私之事毫无兴趣,拒绝了数次,他们立即恼羞成怒,那一次,天寒,她被人推入冰破了的寒潭里,挣扎呼喊,若不是先皇相救,她怕是要死在湖里了。自此,她落下了病根。

此后,有先皇明里暗里的护着,再加上她羽翼渐丰,那些世家之人有所顾忌,就没再对她动手。

所以原身走了与她相反的路,加入了世家?

宋时微蹙着眉细细思索了一会,如今信息太少,难以推断。

她揉了揉肿胀的眉心,挥洒脑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躺了回去。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无论原身还是她,做了何等选择,到头来都难逃一死,被那小皇帝下旨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