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在大喜大悲之间,仍未见失望沮丧之色,只是温柔地拍了拍谢挚的手背,宽慰道:

“没事的,小挚,至少我们如今已知道大道气运对我有效了,是不是?”

“佛陀的试炼或许只是骗局,但我们现下有了希望,总比之前的无法可解要稍好一些。”

“……嗯。”

谢挚刚才得到一点安慰,勉强露出一点笑,便又被梅先生的阴阳怪气打断:

“哼,大道气运岂是常人能得到的?当世之中,恐怕只有仙王才真正拥有几分大道气运,他们自己尚嫌不够,又怎会分与你们?”

“谢挚,你不是和摇光大帝交情好么,问她去要,看她肯不肯给你。”

梅先生现在被谢挚囚在身边,成了一只一无所有的光杆公鸡,心中颇有怨气。

因受大道誓言束缚,谢挚她们不能杀它,既无性命之忧,谢挚为了白芍的厄运缠身,还有需要咨询它的地方,它便开始破罐子破摔,放心大胆地嘲笑讽刺。

梅先生这样一说,谢挚还真的下意识思考了一瞬间,倘若自己去求姬宴雪,她会不会答应。

不……

紧接着,谢挚又否定了自己的异想天开,露出自嘲的苦笑。

她是知道姬宴雪的,那个女人或许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对她颇为宽容,也愿意帮她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忙,可同时,她也是一位精明的帝王,绝不会做亏本生意。

气运如此珍贵重要,她又怎会将其轻易赠予他人?她算是她的什么人?

谢挚与姬宴雪只不过有几面之缘而已,而白芍,更是与姬宴雪八竿子都打不着。

这条路,绝走不通。

那么,宗主呢……?

谢挚刚试探着想起宗主,左胸口便是一痛,当年剖心取种的伤痕依然鲜明如初。

宗主……更是不可信任……

她浑身微微发抖,咬着牙想。

这是与狼谋皮。

倘若她现在回中州求宗主相救,宗主必定明面上答应,转头便将她在天峰上囚禁起来的。

知道了谢挚与白芍的事之后,她会怎样对白芍,谢挚更是不敢去想。

如今回想起来,宗主对她的控制欲其实十分强……

说不定,她会将白芍直接杀掉的。

五州三位仙王,短短几刻便已接连否定了两位。

那么,难不成,真只有佛陀这条路可走?

想起觉慧变成的佛像,谢挚不禁打了个寒颤。

连自己从小教养到大的弟子都能痛下如此杀手,佛陀之狠毒危险可见一斑。

如有可能,她真不愿和佛陀这样的人对上。

——但是,为了白芍,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愿意闯上一闯。

谢挚打定主意,轻声道:“白芍,我还是想试一试。”

“小挚……”

看到白芍露出不赞同的神情,谢挚早有准备,反握住白芍双手,堵住她的反驳之语:

“先听我说,好不好?我并非冒进,更非自寻死路——”

“方才听那官使宣读文书,距离佛陀的试炼尚有月余,我们不如先在此暂住一段时日,待试炼开始时,混入人群之中,佛陀必定还要发一番演说,正好我们有从梅先生处得来的讹兽尾,可借此一试佛陀许诺真假,届时我们再做决定,好么?”

“倘若真如我们所料,佛陀是……”

顾及公输良言在此,谢挚将公输良药略过不提,只是语焉不详地道:

“包藏祸心,以试炼之名,行害人之实,再离开也不迟。”

“而若是他所说不假——”

谢挚将白芍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目光恳切:“我们便参加这试炼,又有何妨?难不成我们二人联手,会赢不过其他参与者么?”

她知道,真相是后者的希望十分渺茫,可事关白芍,即便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竭力争取,绝不肯轻轻放过。

“……”

白芍垂下眼,默然良久。

一路修行二十余载,说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修为,那是假的。

纵然生性豁达,但她亦有自己的骄傲与坚持,也希望自己与小挚并肩而立之时,能被世人认可,称赞她们乃是般配的一对佳侣。

先前得知厄运缠身无法可解,白芍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准备默默接受自己的命运;

但是,倘若能有机会解除厄运,她自然也会尽力而为,不会轻易放手。

“好。”白芍点头答应。

公输良言方才一直都在默默地倾听,此刻也正色抱拳道:

“白姑娘之所以受困于厄运缠身,正是为了救我,良言并非知恩不报之徒,若二位想参加此次试炼,请准我一同前去,良言虽无甚才能,但也或可堪用,能为你们稍添一份助力。”

谢挚心中其实不大想公输良言掺入此事,一来,她们与公输良言认识不久,并未多么熟悉;

二来,她是公输良药之妹,即便她不知道公输良药早已背叛五州,或多或少也会有些牵连,实在不适合作为同伴。

“多谢公输大人好意。”谢挚没有明言拒绝,只笑问道:“不过,您的佛像案不再查了么?”

公输良言一怔。

不过她为人清正,没能听出谢挚的婉拒,只以为她在关心自己,沉默半晌,才苦笑道:“没想到,谢姑娘还在替我担忧,不过这件案子,暂且不查也可……”

作为一个捕快,她素有才干,自从追查佛像案数月以来,其实公输良言已经发现了许多或明或暗的线索。

而这些蛛丝马迹汇聚起来,只隐隐指向了同一个人——

那就是,佛陀。

她心中已经有了凶手的人选,可那只是直觉与推测,没有明确的证据;

而且即便有证据,将其上报给朝廷,楚王也绝奈何不了佛陀的。

公输良言心中满是苦涩。

……所以还是,算了吧。

将案子暂时抛开,先帮助自己的恩人摆脱厄运,或许会更有意义一些。

至少,这不是无用功。

谢挚被公输良言的回答噎得一顿——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人如此不善察言观色,连她的暗示也听不出来。

奇怪,公输良言那样一个聪明得像精怪似的人物,怎会有这样一个正直得过分的妹妹?

难不成,她真是将她保护得太好了么?

不过……

谢挚心念一转,不再推辞,点头笑道:“既如此,那便多谢公输大人了。”

或许,公输良言的身份也会有一些可利用之处……

让她同行,也无不可。

此事就此敲定,三人在酒楼里定了两间客房,公输良言一间,谢挚与白芍一间,暂时居住下来。

距离佛陀的试炼开始还有一个多月,在此期间之内,谢挚将从会光市中拿走的宝物细细地分门别类,提前了解熟悉其功用,为之后的试炼做足准备。

白芍与谢挚一般,也在检看会光市得到的各式珍宝,俱有妙用。

只不过,谢挚挑出来的那柄剑,她们却没摸索出来什么特别之处,似乎就只是把普通的凡剑而已。

谢挚为此很是不高兴了一阵,心中连连抱怨《五言经》不靠谱。

最终还是白芍哄好了她。

“不要紧,有剑已经很好了。”

白芍将灰剑爱惜地收好,望着谢挚,目光澄澈柔和。

“更何况,真正重要的不是剑,而是持剑的人,不是么?”

谢挚最喜欢听白芍如此自然地说这种傲气的话,心中阴霾稍减,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走过去抱紧白芍腰身,点头道:“嗯!”

“我信你,即便你手里握着的只是一块凡铁,可也总是最厉害的剑修。”

和着骄傲与羞涩,她轻声说。

“白芍,”抱着白芍,谢挚闭着眼睛,许诺般地道:“总有一天,我要为你寻一把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剑,如此才足与你相配。”

白芍也笑,声色愈柔:“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剑在哪里,我不知道;可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女子,现下正在我怀里,我却是知道的。”

“哎呀,你怎么……”

一句话说得谢挚脸烧起来,这下也不让白芍再抱了,推开白芍,羞恼交加地瞪白芍道:“你怎么也……学得油嘴滑舌的……!”

“你不喜欢么?我以后一定改。”

“我……”

谢挚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红着脸重新投进白芍怀里去,小声否认:

“没有……”

“没有不喜欢……”

白芍这个傻子,怎么都听不出来那不是真心话的……

世上哪个人,能不喜欢心上人对自己说情话呢?

她是喜欢的。

如此月余匆匆而过,随着试炼之期的渐渐逼近,谢挚也越来越感到周围气氛的不同——

街上的修士近来愈发多,由外貌打扮与口音坐骑来看,明显来自东夷各地;

酒楼的客房早已住满,仍不断有人前来询问可有空房;

用饭与在街上散步时,听到关于试炼的闲谈与议论也愈发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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