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布鲁爷爷

“大板牙!走了!我们去巨人那边!”

谢挚走出木屋唤了小毛驴一声,小毛驴早就陪饕餮玩陪得不耐烦,闻言立刻撂下饕餮,撒着欢直奔过来,用头一个劲地顶谢挚,催她快走,看起来倒比谢挚还要着急。

“快走吧快走吧!我已经受不了你那大白狗了!”小毛驴抱怨连天,“它怎么都不带累的啊!”

小毛驴怀有空间术法,可以直接跨越空间,在大雪中极速奔行不过几息,便已经将谢挚送到了巨人的领地。

一推开巨人们的土房们,迎面便扑过来一阵混合着土腥气的暖风,比外面暖和得多。

巨人们常年在深深的矿洞中挖矿,因此身上总是带着泥土的气息。

每至深冬极寒,北海草原上雪下得最大的时候,连挖矿也不能再继续进行,这时节便是巨人们一年到头唯一能得到休息的一段短暂假期,至多不过半月,巨人大多会呆在土房里不出来,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别紧张——不是别人,是我们的小巴克撒来了!”

见到忽然有生人进来,附近的守护阵法也没有示警,土房里聚集在一起议事的巨人们立刻便都警惕地站起身,一看是谢挚,这才放松地笑起来,纷纷迎上前来,热情地唤她。

“哎呀,巴克撒,你把面具摘了呀!”

巨人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谢挚没戴面具的样子,目光中不禁流露出惊艳之色,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你这样真是美极了!”

别看他们长得极为高大粗壮,但其实巨人对美的鉴赏能力很高,是天生的艺术大师,连土房也修建得非常美观漂亮。

“是……”

谢挚掀开兜帽,将披风解下来放在一旁,拍了拍身上的雪,脖颈处罪字金印的光芒一闪而过。

“我之前之所以要戴面具,是因为我原本是一个逃跑出来的重罪之人,这才需要遮盖面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但现在,不必戴面具的日子似乎也快要到来了,我便想着,将它摘下来,先提前适应一番。”

有巨人端来热奶酒让谢挚暖暖身子,谢挚接过来一饮而尽,仰起脸来朝巨人朋友们一笑。

巨人们听出谢挚意有所指,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其中一位满头辫子的年长巨人走上前来,半跪在地上,郑重道:“夸父神在上,如巴克撒所愿,白浪河必重新在巨人的领地上欢歌流淌。”

他知道谢挚的来意,站起身来,引着她往土房里面走,亲切道:“请跟我来吧,布鲁爷爷这些天里白天夜里工作个不停,已经打造了许多上好兵器,要等待你前来挑选,念叨了你好几天啦。”

“是么?”

谢挚笑道:“那我可真是等不及要看看了……我知道布鲁爷爷手艺最好,在那么多巨人部族里,就数他的炼器功夫最有名。”

巨人家族观念浓重,一个部族常常便也是一个大家庭,通常有百余人,他们的土房一半修建在地面上,一半在地下,通常只有特别寒冷的时候才会去地下居住;

在外面看,他们的土房是一幢一幢单独矗立的,但其实,在地底下,自有地道将各个土房连接在一起,这些土房连同地下的部分,才是一个完整的整体。

因此,也可以说,一个部族的巨人们是共住一个房子,只是庞大复杂无比而已。

巨人们很会生活,虽然条件艰苦,但还是尽力将自己的住所装饰*得温馨舒适,谢挚走在其中,倒有种在庄严宫殿里穿行的错觉——巨人居住的土房对他们来说很朴素简单,但对人族来说,还是太大了一些,谢挚初至北海时,也花了好长时间才习惯他们的房屋。

布鲁爷爷铸器的地方便在地下,为谢挚引路的巨人一步就能跨出十余丈,怕她跟不上自己的步伐,走得疲倦,于是在征得了谢挚的同意之后,便干脆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肩膀上,亲自带着她走。

这样走着果然很快,两人间或聊些趣闻,倒也不觉得路途遥远,不一会儿,谢挚就来到了巨人的地下堡垒。

“布鲁爷爷!您看看,是谁来啦!”

巨人压着嗓子,对前方埋头专心致志地鼓捣着什么的老人轻轻地唤了一声。

布鲁爷爷是一个性情阴沉古怪的老头,不喜欢别人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他,有时不高兴了,还常常骂骂咧咧着赶人,这是出了名的。

但巨人们还是很尊敬他,这不仅仅是因为巨人尊老爱幼的风俗,还是因为他那出神入化的炼器技艺。

巨人们都很朴实,假如一个人确实有本领,便可以得到他们的尊重。

巨人一连低唤了几声,老人还是没有反应,弓腰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一般。

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看了谢挚一眼,解释道:“布鲁爷爷年纪很大了,耳朵不大好,大概没听见我叫他……”

说完,他便又转过去,吸了一口气,准备这次大声呼唤,老人却猛地一下子转了过来,将手里的东西一摔,怒气冲冲地急走几步,走到了亮处来。

“在这叫嚷什么,叫嚷什么呀!啊?我是老了,可我还没聋!用不着——”

他狠狠地瞪了带谢挚进来的巨人一眼,“用不着这么大声!”

这是一个瘦小苍老的巨人,自左眼睛到右嘴角上有一道深色伤痕,白发草草扎了一个发辫垂在脑后,瘸了一条腿,但行动之间却很敏捷康健,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身上的残疾。

这就是布鲁爷爷,北海巨人当今最伟大的炼器师,人们都叫他“活的史书”。

他面上的那道伤痕,和腿的残疾,都是几十年前里,一次惨烈无比的矿难中伤到的,那次矿难足足死伤了几百个巨人,连阿赤玫的亲人也死在了其中。

被布鲁爷爷这样一呵斥,原本威严稳重的巨人也露出了不安的神色,他是这一部族如今的首领,可也不能不畏惧布鲁爷爷发怒。

谢挚却不怕布鲁爷爷,从巨人肩上轻轻跃下来,笑着走到老人身边去,“我来啦,您怎么都不欢迎欢迎我?”

“哼,”布鲁爷爷瞅了她一眼,“北海草原上谁不知道,咱们的巴克撒是大忙人,怎么今天也舍得来看我呀!你那兵器,我打好了放在这,都快放坏了!”

“所以您看,今天下着这么大的雪,我还是来了。”

谢挚走过去,理直气壮地要求:“您把我带上去吧,让我看看,您给我打的兵器长什么样,好不好?我都等不及啦。”

虽然布鲁爷爷在巨人里很瘦小,可在谢挚面前,还是高大得像座小山一样。

布鲁爷爷“嘿”了一声,弯下腰,把手掌摊开在谢挚面前,将她托着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工作台上,口上还在抱怨,可是谁都能听出来,他很喜欢谢挚,“你呀,倒还给我派上活来了!小懒鬼!连自己走都不愿意走,要坐到别人肩膀上!”

“我这么小,巨人的房子这么大,光靠我两条腿走,走过来天都要黑了!”谢挚笑着应。

其实谢挚跟布鲁爷爷熟悉起来的过程并不一帆风顺——刚开始,布鲁爷爷不仅不待见谢挚,甚至还很讨厌她,因为在矿难里失去了半条腿,所以布鲁爷爷恨一切人族,就像曾经的阿赤玫一般。

谢挚对此心知肚明,并不委屈,只是远远地避开老人,免得让老人看见自己心烦。

对于阿赤玫那样手握一族权力的年轻巨人,她愿意花费时间精力去争取,努力让她对自己改观,但布鲁爷爷已经十分年迈了,并且还很固执暴躁,谢挚并不指望能让他变得友善。

但是后来,一件事飞快地拉近了一老一少的距离——

布鲁爷爷用尽心思,打造了一把闪闪发光的神剑,这剑拥有模糊的神智,刚一被铸造出来便诞生了剑灵,令布鲁爷爷欣喜如狂。

器灵分为两种,一种是先天器灵,一种是后天器灵——像谢惜自的刈鹿妖刀,那便是一柄强大无比的神兵,已经活过了无穷的岁月,一诞生时就有器灵相伴而蕴;

后天器灵则如水晶宫,是被外物点化催发出来的神智,因此不如先天器灵,但也十分珍贵。

假如一把兵器合乎大道的妙义,那么它就会诞生器灵,自古以来,只有最伟大的炼器师,才能完成这一创举。

可以说,炼器师便是兵器的父母,亲手为这些冷冰冰的器物注入灵魂。

布鲁爷爷痴心炼器,打造出一柄拥有先天器灵的神兵,就是他此生的最大梦想。

但是,他铸造的这把剑却仍有不足之处,剑灵虽有神智,可是却十分青涩稚嫩,如同初生孩童一般懵懂顽皮,不仅不受控制,甚至还伤过几个人,令布鲁爷爷又是欣喜又是发愁,拿它头痛不已。

他毕竟只是炼器师,而不是擅剑的修士呀!他只懂得造剑,而不懂得怎样驯剑。

无奈之下,布鲁爷爷只得请人放出话去,只要有人能够收服这把叛逆的神剑,便将此剑送给她。

布鲁爷爷的炼器手艺在北海闻名,各族生灵们一听他打造出了一把拥有先天剑灵的神剑,纷纷大为意动,争先恐后地前来接受考验。

可是,不论是成名已久的宝血强者,还是自信满满的飞扬少年,都败下阵来,不仅不能收服,还被那柄骄傲的神剑嘲讽得灰头土脸。

霜狼族中也有少年前去试手,照样沮丧而归,霜狼首领与谢挚闲谈时便将此事告诉她,谢挚思索片刻,起身笑道:“那么,就让我去试试看吧。”

“你吗?”

霜狼首领扬起眉来,有些惊讶,旋即又笑起来。

“如果你想去,便去吧。”

谢挚在她眼中只是一个病弱的凡人,自然不能驯服神剑,但她还是赞同了谢挚的想法,想着只要谢挚喜欢,让她去玩玩也好。

谢挚自然也知道首领心中所想,她并不多加分辩,只是独自前去巨人的领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也是来收服神剑的吗,巴克撒?”

见到她的到来,巨人们都很惊奇,但并不嘲讽她痴心妄想,将她热情地带到了布鲁爷爷面前,“来吧!试试看!说不定神剑会很喜欢你呢!”

神剑立刻以行动推翻了巨人们的想象——它懒洋洋地悬在半空中,理也不理谢挚,显然,它很看不上这样一个脆弱的人族,更别提被她驯服了。

见此情状,布鲁爷爷拉着脸“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抱臂道:“凡人也想驯服神剑,要是真能成,可就真是白日里见了鬼啦!夸父神都能惊讶得活过来!”

谢挚将老人的话听到耳里,并不生气,只是朝他笑了笑,“要是我收服了神剑,爷爷,您可得信守诺言啊。”

“你先收服了再说吧!年纪不大,尽说大话!”

谢挚不再言语,镇定地抬起手臂,朝空中的神剑伸出手来。

丝丝缕缕的灭绝气自她指尖缓缓涌出,凝聚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空气被撕裂的尖锐啸叫声传入了在场每个生灵的耳朵。

灭绝气是太一神万年前的惊世一剑留下的无上剑气,强横霸道,凌厉无比,是剑意中的皇者与至尊!

原本漫不经心的神剑感受到了这股可怖的剑意,当即大惊失色,战栗着降落了下来,紧贴在地面上,连剑身都在颤抖,对谢挚表示尊敬与臣服。

这是来自本源的压制!世上没有一把剑能在灭绝气前不惶恐畏惧!

“啊……”

周围的巨人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为谢挚欢呼道:“我们的小巴克撒收服了神剑!”

“太了不起了!之前连大熊首领都没能收服神剑,反而被划伤了手臂!”

“我就知道巴克撒干什么都能成!”

“来。”

在一片欢声雷动中,谢挚神色不变,朝神剑勾了勾手,神剑不敢不听从,立刻便飞了过来,稳稳地落在她掌心。

她并拢双指,熟练地自剑根抚摸至剑尖,神剑滚过一道璀璨光芒,在她指下发出悦耳的清鸣:“嗡——”

谢挚神情有一瞬的恍惚,又被她很好地掩饰过去。

“巨人们叫我巴克撒,这在古巨人语里,是老师的意思。”

“我教巨人们文字,今日,我便也来教教你,真正强大的神兵,该有何等风采。”

谢挚挽了一个剑花,随意地挥出剑去。

草原的晴空上升起了一汪皎白的月亮!

碧海天心诀!

虽然谢挚现在不能调动斩己境的真正实力,可她仍然能使用剑法,并且,由于她近几年来心境的变化,她将剑诀领悟得更加深刻,也用得愈发精妙而得心应手了。

比方说,在此时,她便只让明月显现出来,而没有让碧海和红莲一起出现,以免让旁人发现这是著名的碧海天心诀,上古以来的十大剑法之一。

但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感受到了她这漫不经心的一挥剑中,蕴含着多么惊人的力量,看向谢挚的眼神变得更加尊敬了。

他们早就知道谢挚身份不一般,很多人对她的来历心中自有猜测,但谢挚不说,他们也便不去问,如今这一剑,更加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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