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闻出你的秘密 第57章

作者:云惘然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先婚后爱 开挂 GL百合

一直到……

那些衙役们开始来给囚犯们解开镣铐,赶着他们向中间原本许律的马车边的大火堆靠拢时,他们才知道营地又死人了,至少死了两个,另外三个还没找着尸体,但腿都被咬下来了都没发出声音,估计也不可能活。

顿时,囚犯们也不用衙役催了,忙不迭地就往看起来更安全的大火堆边跑。

就如杜引岁之前所料,来给她们这边解开镣铐传来孙喜娘她们失踪讯息的人……是谭望。

巨大的震惊中包裹着清晰到难以忽视的难过,闻着了味儿的杜引岁即便不转头看,也能猜到江芜此时脸上的表情。

“只是……断了腿脚。也许,可能是吓晕了没能出声,说不定人还在林子里活着?”江芜几乎是本能地向谭望问出了这样的话。

真傻,杜引岁借着收拾地上被褥,不忍地闭了闭眼。这边是她回来忍耐着什么都没和江芜说的原因了。不管谭望后面是个什么打算,听了孙喜娘那么多话的他,肯定会想试探一下江芜这个人是否真像孙喜娘描述的那样一无所知。

相信,谭望应该会满意江芜此时的反应吧。

“废太子殿下倒是好心。”谭望冷笑了一下,“那就希望他们能活着坚持到天亮了。反正我们是不会冒险半夜再进林子的。”

“抱着。”杜引岁把收拾成一个大卷的被褥塞进了江芜怀里,“你先和老师把这些抱过去,给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这边剩下的我们收拾完就过去。”

江芜看向杜引岁,后者在她开口之前推了她一下后背,颇上了一些力道。

这一推,推开了江芜之前与秦崇礼一起答了不少题的脑壳,她终是没再说话,老实抱着被褥往大火堆那边去了。

该看的反应,谭望都看完了,也没什么跟上的意思,转身便向着在另一处赶人的郑义那儿去了。

野兽窝的传言,在围着大火堆的囚犯间迅速流传开来。

不过谎言就是谎言,人人自危,各处警戒,直到天亮……别说成群的野兽了,便是连声兽嚎都是没听见的。

待天放了光,谭望点了马大头与另一个衙役,顺着李家原本夜宿处的血迹一路向林中走,没费什么力气,便寻着了那三人的尸体。

“也不知是什么野兽,真是残忍。”衙役一脚将李大勇那被咬得乱七八糟的胳膊踢去了尸身旁。

“挖个坑吧,我们动作快点,完事儿了还要去埋许大人。”谭望催道。

这一队衙役,谭望心里有数,除了他,郑义和山里长大的马大头,其他人根本分辨不清什么是齿痕。

只要在刀剑伤口的处稍做手脚,本就以他马首是瞻的那四个衙役并不会有过多疑问。

还得是前晚的狼咬得好,若是那与许律一边儿浑人赵七没死,怕是没疑问也要给他生出些事儿来。

如此想想,无论是前晚还是昨夜,都算是因果报应了。

埋了两处人,即便睡眠不够,队伍也不敢在这“野兽窝”继续耽误,全体发了个黑面饼子,就这么逃难一般快速上了路。

行进的速度很快,但感觉上似乎又往西边偏移了一些。

谭望没有像昨夜杜引岁偷听到最后说的那般早上就去接人。而是一路跟着队伍,直到近傍晚,队伍寻着了个破庙落脚,方才解下马车的马匹独自离开。

今日,队伍早晨出发快,中午也没停歇,傍晚停下时天还大亮,杜引岁估计也就个下午三点多四点的样子。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杜引岁有许多话要说,许多事要办……

待闻着谭望远去,杜引岁便一把按住了正在破庙一角清扫夜宿空地的江芜。

如果有的选,杜引岁一点儿不想和江芜说出那些事。

这和把人抓起来硬与她讲完一本恐怖故事有什么区别……

哦,还是有区别的。

讲不完……

这甚至还没完结,是一本连载中的恐怖故事。

只是隐瞒在大多数时候,结不出好果。

这是杜引岁在末世初期就学会的教训之一。

便是不愿,杜引岁还是得说。

只是……即便杜引岁和缓了语气,斟酌了用词,江芜的脸还是刷一下地白了,并且越来越白。

烧焦金属的刺鼻,苦涩暗淡的海水,蔓延潮湿的发霉……

当愤怒,悲伤,痛苦交杂的复杂之气一升再升,那总是霸道的偷偷喜欢悄沉了下去。

现在的江芜闻起来,很糟糕。

还逼着自己继续把事情说清楚的杜引岁在此刻无比怀念原先江芜身上那自己总想逃避的味道。

昨夜偷听来的话说尽,事情却还没完。

杜引岁不敢看江芜此时的模样,只轻轻按了一下她的手,便给她留了片刻的独处,起身回到驴车边拉了楚秀兰说话。

与江芜说的那些,暂不可对他人言,而与楚秀兰说的话,杜引岁没避着江芜。

只是从空气中的味道来说,江芜应该没在听她现在说什么呢吧……

杜引岁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出气进气都抽丝似的,闷得很。

“我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听起来真的……不太真实。”杜引岁没有从江芜身上闻出怀疑,但是时间有限,她得把不怀疑变成完全相信,“来,我带你看证据。”

杜引岁抓住江芜的手,将人从破石墩子上拉了起来。

似乎因为有瓦遮顶,天又还亮着,从昨夜便绷紧了神经的犯人们,也稍稍松弛了一些。

破庙后头,孔家仅剩的两个孩童和刘家的三个小子玩在了一处。

杜引岁牵着江芜,绕过了那些还在嘻嘻哈哈的小孩子,走到了正看着孩子的王月容身边。

原本靠着墙的王月容见两人在她身边站定,皱了皱眉,站直想要挪去别处。

“自从上次你的儿子破了头,你时时都要跟着他,不愿他离开你的视线分毫。你一定很爱你的儿子吧?”杜引岁开门见山,止住了王月容想要抬起的脚。

提起这个王月容就一头的火,顺安是怎么破的头,还不是被这两个还有里面的那几个秦家人砸的!

“你要干什么?”王月容没有好脸色。

“让你看个东西。”杜引岁从地上随便摸了一块小石头,又抬手指了指比那些嬉闹的孩子还远的地方,“看到那边的树了吗?”

王月容不想理这人,又控制不住跟着她的比划看了过去。

在看见杜引岁所指的树之前,王月容先看见了那树边的楚秀兰。

只见那楚秀兰,有病一般,捏碎了不知道是草汁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啪地一下拍在了树干上,手掌大小的一坨绿。

“看好了。”杜引岁甩手掷石。

王月容还没来得及转头问她看什么,听耳边一道风声,石块从眼前飞过,啪地一声将远处树干上的那坨绿糊糊的东西砸得飞溅。

不,不止那草汁糊,好像那树干都被砸碎出去了些木头渣。

“你觉得你儿子的头硬,还是树硬?”杜引岁伸手扣住王月容的手腕,“我问你几句话,别撒谎。你知道的,有句话叫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谁也保护不了你儿子一辈子。”

王月容又惊又怒:“你会武,我要告诉衙……”

“嗯,衙役保护你儿子一辈子?我们可是要一起去凛州生活的。你要是闹,只要我不死,只要我还有口气,你儿子就别想活。明白吗?”杜引岁照搬昨夜谭望的口吻。

王月容被一噎,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江芜。

只一眼,王月容就被江芜眼中的悲恨之意惊到,无意识般反向杜引岁那边躲了一下。

“别看她,谁都不能左右我砸死你儿子。除非你老实回答我的话。”杜引岁毫无铺垫,直接问道,“当年江芜脚踝上的胎记,是你做的刺青,是不是?”

若说,王月容之前还是满眼满心地想着如何保护儿子,那么此刻,杜引岁的话语如一道冰凌直接扎进了她的心脏,搅挖出了那陈年的刻骨之寒。

再看江芜眼中还毫不掩饰的恨意,王月容竟未出一言,先滑坐了地。

孙喜娘昨夜说,被宫人不小心捂死的小郡主有胎记,江芜没有。是出身西南的王月容用特殊的染料给她临时弄了一个。后来刘耀祖又让王月容学了刺青之术,借探望刘宝珠的机会,给江芜做了胎记模样的刺青。

说来也好笑,她们小心翼翼地记得小郡主被掉包抱走前,刘宝珠看到过那处胎记,千方百计地给江芜仿上。结果人抱回去之后,刘宝珠却根本不在意孩子,别说亲手洗澡看着洗澡了,最多就是在当时还不是皇帝的江启乾面前抱一抱,连襁褓都不开的。

倒是诚王,认为这一点很重要,还让孙喜娘一年总要与刘宝珠提个一两回,加强一下印象。想也知道,他估计又是在琢磨什么对证时的坏水。

可以说,昨晚孙喜娘为了活,为了证明她愿意与谭望一起对付诚王,已经绞尽了脑汁,说尽了秘密。

王月容……没有否认。

她承认了所有,按杜引岁的要求,简单地说了一遍那日的事,只求杜引岁能如之前所说,放过她的儿子。

“那些恶事,都是你舅舅作下的,我也是被逼的,顺安更是无辜。你可以不原谅你的舅舅,不原谅我,但是你们别迁怒顺安……”王月容想要拽江芜的袖子,被杜引岁拂开。

“你要是想你儿子活,就忘记今天的事。”杜引岁说罢,抬手丢石,这回,那石头依然砸中了那树干上残余的一小块草汁,并深深地陷在了里面。

王月容:“……”

脑子一团乱麻的王月容得了话,跑着从孩子堆里把儿子扒拉出来,不顾他的挣扎不愿,抱着就跑回了破庙里。

杜引岁看了一眼远处的树,楚秀兰正拿着另一块石头把树干上的石头撬出来。

这样不灭口的审问,迟早漏洞百出。

杜引岁没指望王月容老实一世,只要老实几日就行。

“我知道你一下子知道了这么多事,心里一定很乱。我该给你一点时间消化一下,好好想一想的。”杜引岁抓着江芜的手没松开,沉了沉声方才继续道,“但是时间不多了,我还是得现在就问你……既然都城用来牵制你的废后不是你的生母,甚至可以算……反正,用她应该已经不能束缚你了吧?那么,你愿意跟我走吗?”

第55章 之前还觉得不知该如何处理的苦涩酸甜之息,成了她放上桌的赌资。

谭望虽然拒绝与孙喜娘合作,但从后来他没有拒绝听孙喜娘说完那更多的秘密可见……他估计对利用江芜这件事也并非全无想法。

从都城,到这条流放路,再到凛州,江芜就像一颗棋子,而想要执棋的人越来越多。

杜引岁真的有一刻杀心起,想要把那些人渣一个个揪出来,当菜瓜一起砍了。

只是比起那暂时还做不到的事,果然还是直接把人带走,才是当下能做的最优解。

当杜引岁有了带走江芜的想法,那之前还觉得不知该如何处理的苦涩酸甜之息,就成了她放上桌的赌资。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杜引岁不想强迫江芜跟她走,即便她觉得,那真的是最好的选择。

诸多的前情,打得江芜脑中昏昏,面对杜引岁突如其来的提议,竟一时反应不得。

脑子没跟上,潜意识却很诚实。

原本被痛苦愤怒的复杂气息压沉的那股微苦的酸涩甜美,在杜引岁话音落时,立刻挣扎着破开了上头的焦糊苦涩发霉,笼于了江芜一身。虽片刻便又被那些负面糟心的气味压了回去,但起来过就证明还有赢面。

“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一下。”杜引岁耐心引着江芜说话。

有什么想法……

江芜原以为这场流放自己是在为过去十八年的欺骗赎罪,结果上路没走多远发现……可能并没有什么需要她赎罪的人。现在好了,事情已经变成了……她一直觉得愧对的那些人,才是有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