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不忆99
晚上,林慧颜没再去学校,回家跟楼以璇一块儿吃的牛肉炒饭。
天知道当她听母亲打来电话说楼以璇要开车送林翠丹去汽车站时,心里有多担忧。她右臂上的两道抓痕到今天都还没消,就怕楼以璇也被林翠丹那个疯子抓伤挠伤。
都洗漱完躺上了床,林慧颜才搂紧她的小猫,轻嗔了一句:“你啊,胆子真大。”
楼以璇嘟嘟嘴去亲她下巴:“我这都是跟林老师学的,林老师教的好。”
若非林慧颜把刘云芬砸车砸进了派出所也毫无保留地跟她讲了,她大概还没那个“胆魄”把林翠丹也往派出所送。
毕竟是……
可有些人不吃点苦头是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触犯了法律的。
那对母女目无法纪,法律观念淡薄,无道理可讲还听不懂人话,只能*用法律来处罚她们,让她们长长记性,学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是,是我教的好。好到都让你这只小坏猫去告老师的状了。”林慧颜的声线本就富有磁性,这会儿发出的气音,更像是果味汽水里的泡泡在溶解。
“才不是。”
楼以璇抬了头,右肘支起,往上移了移,借着床沿的月光灯欣赏着林慧颜只在夜里才有的独一份柔美,左手中指轻触林慧颜眉峰,从右往左地划着,“我告的不是老师的状,我告的,是我老婆的状。”
轻柔的触碰,轻柔的气息,轻柔的话语。
林慧颜呼吸变了节奏,心痒难耐,捉住小猫使坏的手亲了一下:“乖一点,别闹。”
她这两天正处于生理期,经不起楼以璇的挑逗。
“可是宝宝,我想亲你了。”
“……”林慧颜咽了咽口水,手顺着臂膀抚至小猫脑后,轻轻压向自己,“只可以接吻,不可以亲别的地方。”
楼以璇含着唇舔了舔,欲求不满:“都四天了,还不能亲吗?”
她说的“亲”,是要像吃草莓、吃西瓜的那种全套的亲。
“周末,周末再亲好不好?”
“那周末,我想用……”后面几个字被她灵活的舌头推入了林慧颜的唇缝。
“……好。”
两人缠缠绵绵地接了五分钟的吻,林慧颜适可而止,用正经话题分散了楼以璇和自己那颗旖旎的心:“还不困的话,跟我说说你的父母、你的家庭吧。”
结婚的日期定下了,马上也要放假了,她得抓紧暑假的时间,争取和楼以璇的父母见上面。
见面之前要知己知彼,要精益求精地备一备课。
楼以璇躺回枕头,枕着自己的右手,和林慧颜对望着。
“不想说吗?”林慧颜摸摸她耳朵,“别勉强,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也行。”
“我是在想该从哪里说起。”
“想到哪儿就说哪儿,我记忆力和阅读理解力都还不错。”
“……”怎么又被林慧颜翻旧账了。
真是一只假内向、真闷骚,还爱记仇的坏蝎子!
楼以璇凝神思索半晌,在脑中抽了根线头出来:“从我妈说起吧。”
“你别看我妈成天都一副精英女强人造型,其实她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穿不了什么好衣服。我外婆生了两个女儿,就差两岁,我妈是妹妹。”
“有好的东西,大姨都先顾着我妈。按早年间外婆的原话说就是,家里十分苦,大姨吃了八分,我妈就只吃了两分。”
“我把这话拿去问过我妈,问她外婆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妈愣了会儿,红着眼眶点了头。所以后来,大姨成了外婆家里除我妈之外,我最敬爱的一个亲人。”
“可以说,我妈是被她姐姐宠大的,恋爱结婚后又被她丈夫宠着,我奶奶和爷爷也都很喜欢我妈妈,在亲朋好友跟前夸她比夸我爸还多,在家也夸。唯独在跟我的母女关系里,她不再是被宠的那个。”
“我爸是一名非常厉害的建筑工程师,常年醉心于事业,而我妈是他生命里唯一爱过的女人。我妈特别大气,从不跟我爸的事业较劲。因为她觉得,她所付出的爱全部都已经有了回应,而且都是对等的回应。”
“这几段儿不是我妈跟我说的,是大姨同我讲的。她比我更了解我妈妈。”
“上回在公寓,你陪我去拿行李,我说你和我妈妈神态有些像,记得吧?其实不止神态,性情也挺像的,内柔外刚,不太会对外表达情感,做得比说得多。”
“你不许往歪处想。”楼以璇急急表明清白,“你是你,我妈是我妈,我没有在你身上找她影子或寻求某种情感依托的意思。”
林慧颜轻笑出声,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子:“只是单纯嘴痒,喜欢吸、喜欢咬,对吧?”
楼以璇羞得不行,一头扎进林慧颜怀里:“你不准笑我。我那是喜欢你,对你有生理谷欠望才那样的。”
“没有笑你。”林慧颜低头亲她的发顶,嗅着清香,“没关系的,没关系,因为我也很舒服。”
绵软之地对楼以璇有着致命诱//惑,仅仅埋脸,就令她怦怦然地想要干点欺负林慧颜的坏事,向林慧颜索取更多。
由于生理期,要禁谷欠望,两人穿的都是套装睡衣,不是吊带睡裙。
楼以璇隔着棉质衣料小猫找奶似的嗅嗅蹭蹭,惹得林慧颜也心乱如麻,双腿双臂都不自觉地向内收紧、再收紧,将小猫牢牢锁住。
快要窒息了,楼以璇才依依不舍地退离,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左手试探性地摸索着钻进衣服。
林慧颜全身一紧,但她并没有阻止楼以璇掌心向上的攀附。
“我爸和我妈婚前婚后都一直在避孕,我爸是怕他工作太忙,无暇顾家,如果我妈怀孕生孩子会很辛苦。我妈她,一开始也没做生孩子、养孩子的规划,她也忙,也有事业追求。”
“正因如此,他们两个才那么的契合,互相理解、成就,是天生一对。”
“我的到来是个惊大于喜的意外。”
“那段时间我爸正忙于一个关乎他事业兴衰成败的关键项目,和我妈几乎每月才见得上一次,我妈也正值事业上升期,所以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无论是综合考量还是权衡利弊,打掉那个不合时宜的孩子是最优方案。本来也不在计划内,打了就打了。”
“后续就有点像电视剧里演的‘俗套剧情’了,我妈思虑挣扎了两个月,放弃晋升机会,在事业和我之间选了我。”
“好在我也争气,出生前后都很健康,爷爷奶奶、外婆大姨他们也真心喜欢我,抢着帮我妈带孩子,没让她在孕期或孕后有过负面情绪。”
“我爸虽然在这两个过程中参与得少,但他很会给我妈提供情绪价值,他赚的所有钱也都在我妈那里,他要的不是金钱地位,是让自身价值最大化。妈妈懂他,心态自然就放得很宽,她自己也这么想。”
就如同父母对她的期许。
他们生她、养她、教导她,不是在施以恩惠,也不是在坐收她的感恩和报答,他们对她付出的爱,是盼望着她能成为一个明是非、明利害、有本事、有价值、有作为的独立个体。
“第一次做母亲,第一次生育、养育一个孩子,我妈妈算得上是很称职了。没有对我进行过身体上的棍棒教育,也没有对我进行过精神上的打压和PUA,更从不拿我去跟别家的小孩攀比,什么事都有商有量,除了……我爱你这件事。”
楼以璇的手只是松松地贴合在林慧颜月匈上,并无任何疏解情谷欠的动作。
只有无阻碍地贴触,她才真切感受得到她和林慧颜已紧紧相连、再不分离的安全感。
“我回国后不久,有一次我爸在电话里说,说他没有给过我多少陪伴的父爱,所以他不要求我对他嘘寒问暖,也不需要我给他养老送终,更不需要我的感恩戴德。但我心里知道,他一直都有在关注我成长阶段的每一步,且在经济基础上给了我们充足的保障,才能让我妈没有后顾之忧地生下我,也才能让我在一个有爱、有牛奶面包、也有梦想理想的环境下衣食无忧地长大。”
“丰衣足食的天之娇女,父母皆为事业有成的精英,我也曾是许许多多同学羡慕的对象。可在我们这个家庭里,对这个家庭而言,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享受、无付出的那只雏鸟,是一个羽翼丰满了,就离他们而去的薄情寡义的不孝女。”
“他们没这么说过骂过,是我自己常常这么觉得。我必须跟你坦诚的一点是,离开澳洲,离开他们,我有难过,有自责,有愧疚,但我不后悔。最起码,他们始终拥有对彼此矢志不渝的对方。”
“而我们……”
楼以璇望进林慧颜波光盈盈的眼眸,“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成为彼此最重要、最珍视、最离不开的人,对不对?”
“对。”隔了层睡衣,林慧颜施力压住楼以璇的手背,“我的一切都属于你,没有什么能再将我们分开。”
楼以璇心底泛甜,作坏作乱地收拢五指捏了捏:“林老师,你再按下去,我就要亲你了。”
她话音将将落下,林慧颜的吻就覆了下来。
在又一个缱绻悱恻的深吻之后,楼以璇啃着林慧颜锁//骨问:“高二那年,你是因为什么敲响了我的房门,还有印象吗?”
“有。”林慧颜身体和声音都颤了颤,那刮蹭的齿尖像在啃噬她的灵魂,诱着她奉献自己,诱着她献祭自己。
“那天,是我第一次跟我妈妈提起,我不想跟她出国去找爸爸了,我想留在国内上大学。”
“我从小就喜欢画画,也喜欢看我爸的建筑图纸。在我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吧,我爸就因工作长期外派澳洲,我也早就下了决心,跟妈妈约定好高中毕业就一起去我爸那边,去澳洲留学,申请那边最有名的艺术院校。”
“但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那时的我又怎能算到自己会在高中遇到一个叫林慧颜的女人,会被这个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哪儿也不想去了呢。”
“我明白重大决定拖不得。于是我在高二就尽早地跟我妈坦白说我不想出国了,说我想考国内的京华美院,还故意不好好学英语,拿这当借口,因此才激怒了我妈,气得她跟我大吵一架。”
“她一怒之下撕了我好多的英语练习册和卷子,把我突然反悔的转变归结于青春期的叛逆,归结于我对学不好英语的逃避以及无能。”
而对这些毫不知情的林慧颜敲响房门,为她包扎了被卷子划破的手指。
“以璇……”
第一次听楼以璇说起高中时期她对自己用情的细节,林慧颜的心脏就像被划了一刀似的,尖锐的疼。
“事实上,我英语学得很好,初中毕业时词汇量就达到了四级,那几年为了出国前能顺利拿到一份优秀的雅思高分成绩,我暗暗做了很多努力,想给爸妈一个惊喜。”
“我能理解我妈的勃然大怒,也理解她的不接受,因为我的反悔意味着我们多年前就制定好的出国计划和规划好的未来被打乱了,也意味着我们一家三口即将团圆的梦被打碎了。”
“是我打碎了她触手可及的梦,也打碎了我自己曾经无比想实现的梦。对于那个家,对于我爸妈,我就相当于一个背信弃义、临阵脱逃的叛徒。”
楼以璇的身体微微发起了抖。
林慧颜轻拍着楼以璇后背,一边温柔地安抚着,一边轻柔地问:“那么早就这么喜欢我了,那为什么,当初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说呢?”
她发消息说【别再见了】,好几天,楼以璇一句回复都没发给她,甚至连一句追问都没有就自动退后离场了。
这让她在分别后的初期一度坚信地认为,楼以璇对她的感情、对她的喜欢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不过是小孩子的三分钟热度,发生关系后就对她失去了兴趣和激情,是得与失都无足轻重的——不过如此。
基于这种认知,她对自己做出的【别再见了】的决定,也坚信地认为是正确的。
她想忘了楼以璇,想忘了那一夜,想忘了有关楼以璇的所有,但随着时间一天天地流失,楼以璇在她人生里刻下的痕迹却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深层地融进了她的骨血中。
那一夜的她不是在酒后乱性,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和楼以璇在做什么。
只是很久后她才敢在心里偷偷承认,承认自己早已爱上了楼以璇,爱上了一个和自己同性别的女孩。
对此她惊惧过,也自我审视过,后来还在好几个片刻责怨过,责怨楼以璇为什么不曾挽留她,为什么她说什么,楼以璇就信什么?
然而再多情感、情绪的转变,她也从头到尾都没后悔过把楼以璇“逼离”了自己。
楼以璇愣了会儿才苦笑着回答林慧颜说:“如果我当时出言挽留,你就会动心动情,就会改变主意,就会见我,就会接受我、接受自己是同性恋吗?”
“你不会。”
“我所了解的、那时那刻的林慧颜,她不会。”
“试想一下,我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来走向你、靠近你,也用了三年的时间来让你了解我、信任我,可只一夜过去,就让我三年的努力付之一炬,就让你,让你为了拒绝我而说出自己跟男人交往过的连你自己都会感到恶心的狠话,我还要怎么挽留?又怎么还敢挽留?”
“除非……”
除非什么,楼以璇没说。
她把手抽了出来,抚//摸林慧颜的脸。
“我也很害怕的。怕我无休止的纠缠会让你厌我恨我,会让你觉得我卑鄙无耻、面目可憎,从而把我们之间那三年的美好回忆全盘否定。我不想变成那样,不想摇尾乞怜地求你,也不想机关算尽地要挟你。”
“林慧颜,我敬你爱你就要给足你体面,要让你相信我的心智足够成熟,而不是让你一想到我就犯恶心,一想到我就……后悔认识过那个叫‘楼以璇’的女孩。”
那她隐忍克制三年所做的一切,她和林慧颜共同度过的每一刻时光,乃至她的重生,都将变得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