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不忆99
只要楼以璇好好的,拉黑她、冷对她、敷衍她都没关系。
眼见就要到中午了,林慧颜等不及,便又给九班的专业班主任刘老师打了电话。
用的说辞是对杜禾敏讲的那一套。
她从刘老师那儿获悉到的是——楼老师请了假,说有私事要办,没说具体去干什么,也没说具体哪天回校,但她请的是周末班年后两周的假,九班的课她应该要继续上的,反正海帆这边我没接到关于天木中学美术班色彩老师变更的通知。您要的下学期色彩学科教学计划,她请假前发我了,我转给您。
公事谈完,收获寥寥。
她最想知道的楼以璇在哪儿,还是没问到,所以还是安不下心。
随着时间流逝,林慧颜是愈发地坐立难安。
她甚至在网上找到了“又见小酒馆”的商家电话,如果杜禾敏也联系不到楼以璇,那她再能询问的,就只剩徐雅宁了。
尽管她对楼以璇的去处,已有…猜想。
下午一点,杜禾敏打来回电。
“林老师……”
“嗯,你说。”
“楼楼她,回澳洲了。”
第64章 断了就断了吧。
二月底开学,九班转来一位“新同学”——陈青礼。
这是校领导的决议,即便林慧颜是年级组长、是九班班主任也无权说“不”。
——林老师啊,他父母说了,文化成绩好不好无所谓,画画有没有天分也无所谓,只要她在学校安安分分的,少惹事别闯祸就行。
——况且是陈青礼自己要转到九班的,说想学美术,参加艺考,应该是下决心要好好发奋学习了。这还多亏了林老师,上学期帮他们父女俩化解了家庭矛盾,陈青礼对你信服,你对她呢也改改观。
——我们是教育工作者,这“教书育人”不就是我们老师的职责吗?而且正好嘛,美术班原先49人,现在50人,凑个整。
突然加塞进来一个全年级臭名昭彰的“刺头”,九班原班的学生多数都表示出强烈不满。
可他们的“不满”又有何用?
不论学校是为了年级组的安宁才把陈青礼塞来给林慧颜管教,还是因为陈青礼她爸又给学校捐了钱,总之陈青礼加入九班已成定数,谁都改变不了。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恰逢周一,林慧颜找陈青礼谈了足足半小时的话。
特意挑了李主任不在办公室的时间段,但办公室的门半开着。
陈青礼倒也如她自己在电话里跟林慧颜保证的那样,素颜到校,将挑染的头发也染回了黑色。
穿着校服,扎着马尾,谈话时态度端正,双手背在身后,林慧颜问什么,她答什么,一口一个“好”“嗯”“知道”“我会的”。
可就当林慧颜以为陈青礼是真的要改过自新,真的要以学业为重了时,陈青礼的“无礼”给了她当头一棒。
“林老师,你说的我都记下了。那回教室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我猜,林老师肯定不是异性恋吧?”
感到严重被冒犯的林慧颜没有理会学生的无礼提问,她只是极其冷厉地回视陈青礼:“你来了我的班,就要遵守我的规矩。而众所周知,我从不和学生以朋友相处,也不喜欢没大没小没分寸的学生。”
她说着又漠然地低下头,翻阅着桌上的教案,继续道:“陈青礼,九班不是你的游戏场,你也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否则,九班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我既敢这么说,就自然做得到。”
陈青礼却“唉”叹着笑笑:“传闻不假,林老师果真冷酷无情得很。”
眼镜下泛着冷光的那双眼眸再度扫向陈青礼,像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还有,我的耐心和仁慈,只对那些勤奋好学有上进心的学生。八百字检讨书,下午放学前交过来。”
“我很冤哎,问个问题而已,我怎么不知道我犯错了?林老师这么独断专行吗?我不服。”
“想不明白哪里错,交不出检讨书,以后我的数学课你就都不用上了。陈青礼,你父亲跟学校有言在先,给你转班,不是奔着把你的文化课成绩提上去,而是重在规束你的言行。别太嚣张,也别耍心机,我软硬不吃。”
陈青礼不重要。她不会为不重要的人或事浪费情感。
有过一个楼以璇。就够了。
“……”陈青礼张了张嘴,咽下怒气,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是,我知错了,这就去写。写完了要当着全班念吗?”
上学期失手砸伤生活老师那回,她被学校通报批评,给予警告处分。
还写了一千字的检讨悔过书,当面念给了生活老师听,在宿舍楼的公告栏公示了一个月。
“写完交给我。若反省到位写得好,我可以多复印几份,张贴到每个班,让他们都观摩学习一下。”
“……行。那林老师,我先出去了。”
陈青礼离开办公室后,林慧颜摘下眼镜,屈指刮了刮鼻梁。
不想再在鼻梁留下压痕,她放假在家也很少再戴镜框,只偶尔办公时才戴。
手机静置在桌上,周一了,楼以璇仍处于失联状态。
——我是从楼楼朋友那儿问到的,说楼楼过年那两天因太过思念母亲大哭了几场,后就买票跟父亲一道回澳洲了。
——还说,说楼楼回国后过得很不顺心,本来就为回国这事跟母亲闹得很凶,经历了半年的母女分离,楼楼大概是想通了吧,很可能要继续去国外发展了。
——她现在一切安好,林老师不必担心。等她回来,会联系我们的。
杜禾敏说,楼以璇想通了,要回到澳洲去和父母共同生活,去延续她本有的艺术事业了。
澳洲,的确更适合楼以璇。
她的事业根基在那儿,家人也在那儿,回去是最好的选择。
可九班美术教学的师资至今未有变动,说明楼以璇至少这学期仍会担任九班的色彩老师,她们仍是“同事”,仍能每周一见。
每周一见。
每周都是倒计时。
手机连续震动几下,微信弹出新消息提示。
莫名的,林慧颜的心也一抽一抽的。
这种心痛的感觉,是只在楼以璇回来之后才有的。
她迅速戴回眼镜,拿手机点开,新消息真的来自……置顶的联系人。
【楼以璇:抱歉啊林老师,这么久才回复你消息。原因杜老师已经代为转达,我就不过多赘述了。】
【楼以璇:吃饭就没必要了。保持些距离吧,对您对我都好。】
十指连心。
心脏的痛,连指尖都感应到了。
林慧颜木然地盯着手机看了很久,屏幕暗下去,她又解锁,反复无数回。
最终打字回了一句:【好。】
下*午的班会课,全班期待的楼老师没有出现在教室门口。
别的美术老师也没来。
但班主任一反常态,不但没让他们加强校规校纪意识,反而让班干部搬来了许多零食水果,让他们开办“茶话会”,把小别重逢的欢喜和假期的奇闻异事一次性说完。
“天啦,你们说这个班主任还是我们的那个班主任吗?她该不会是被璇姐附身了吧?”
“哪是被璇姐附身,明明是被璇姐感化了。”
“不会吧不会吧!我们的‘意会cp’成真了?我要嗑到真cp了?”
“嘘!你小点儿声,班主任在走廊呢。”
“绝对有猫腻,你们看这巧克力,跟去年她们一起请我们吃的巧克力一模一样,这牌子只在国际连锁超市有卖。你们觉得班主任是会喜欢吃巧克力的人吗?这一看就是璇姐喜欢的。”
“好有道理。”
“张筱,快记快记,你又有新素材可用了,我太期待了!”
……
这学期的美术课有简单调整,色彩学科改到周四了,而周四晚上,杜禾敏也排了晚自习。
第一周的周四,楼以璇上午就来了天木中学,给收上来的寒假作业打分。
到中午了她也没约任何人去食堂吃饭,而是一个人去了校外那家面馆,又吃了一次三鲜丸子米线。
这次她让老板加了番茄,并且喝汤时把番茄也吃下去了。
汤汁是比没加番茄的要更入口一些。
杜禾敏建的那个“拆不散的饭搭子”群,自寒假放假就没新消息了。
曾经被楼以璇置顶的对话框之一,而今也已沉到了底部。连带着另一个被置顶的对话框,也下沉挨到了一起。
吃完米线,她将动筷前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安利这家面馆的三鲜丸子米线,宝贝们可以组团来尝尝。番茄是灵魂,建议请老板多加。】
番茄不难吃,她也不是一口都吃不了,只是以前有人愿意帮她吃,她就也慢慢地依赖了。
从面馆出来,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曾以为爱是绿意横生,是哪怕芳菲落尽,也能在隐痛的伤口里长出春天。
可再美的春天,也终将覆没于大雪。
像是度过了很长很长的一个冬,走了很久很久,又回到了原点。
楼以璇伸展双臂抻了抻,把喝汤时因热解开的外套拉链拉上,提步走向便利店。
买了两瓶润喉糖,一瓶柠檬味,一瓶桃子味。因为西柚味她喜欢不来,西瓜味又不想吃,就随便换换。
多么舒坦的心境,拿它们时不曾有半秒的犹豫。
走回学校时已经下课了,美术教室里有学生在整理画架。
“张筱、林见鹿,你们俩不吃午饭吗?”
“楼老师!”
“璇姐!”
张筱一个飞扑,抱住楼以璇:“你知不知道我那几天发现联系不上你,有多担心!虽然刘老师给我说你请假处理私事去了,虽然后来你也给我回了消息,可我还是怕你不来给我们上课了。”
楼以璇揉揉她的脑袋:“我人不是在这儿吗?你啊,我只知道妈宝、姐宝,不知道原来还有‘老师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