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吃教案
年长的女人终于软和了些态度,道:“阿女,早就说了让你也来广州,听话好不好?”
林万佳懒得接她这一招,只说,“记得来个能签名的人,不剩几个月了,再见。”
她按下电话,良久,自嘲地笑了。
阿女。
她都恍惚了,这居然是一个前三十五年都在西北度过的人能叫出来的名字,呵。
去广州?去广州干什么呢,替林启宁结个婚,联个姻吗?多可笑啊。
林启宁结不了婚,为什么要来牺牲她。
“没事的。”张明芳靠过来,轻轻握着她的侧脸,吮着唇侧,喑声道:“在这儿也挺好的,有我呢,对不对?”
她安抚地摸着林万佳的后脖颈,极尽温柔的含着温软的唇珠,喃喃道:“有我们呢,有人陪着你的,没事的。”
“我不难过。”林万佳轻轻说。
只是觉得,有点没意思。都说与人斗其乐无穷,可她完全不想再争斗,真的好累呵。
她仰着头,感受着另一人送过来的温柔和体贴,唇齿间流转的,是未能出口的叹息。
良久,她微喘着气,温问:“小叶子那边怎么一直这么安静?你有没有听到她回来的声音?”
“别老为了别人而活了。”张明芳抵着她的额头,“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没关系的。”
“……好。”
可是不为了别人而活,还能怎么办呢。
她自己……她都被放弃了那么多次了,还有什么继续的价值呢。
*
“您的羊肉串,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苏叶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烤串,猛地灌了一口啤酒,摇头,“不用了。”
“好嘞!”
服务员不过也是随口一问,毕竟这会儿生意正好,连一张空桌都没有,哪里有时间和她好好聊天。
她刚搂两串,有一个脸生的服务员走过来,“姐姐,还有个姐姐也是一个人,和你拼桌可以吗?”
不等她回答,女人一个包就甩了过来,坐下拍拍自己的衣服,“哎呀,这儿生意真好啊!苏老板,拼个桌子呗。”越雯凤俏皮地眨眨眼,也不等她回答,隔空拍拍女孩的脑袋,“就知道你最好啦~”
苏叶:……所以这种性格的人,是怎么养出来越欢那种锯嘴葫芦的孩子?
越雯凤:“心情不好吗?今天在市场看到你就觉得你怪怪的,来一杯?”
她拿过苏叶的啤酒,倒出去一大杯,说是和苏叶拼一拼酒,实际上却是不让她喝。
苏叶:……
等越雯凤的酒上来,她直接从服务员的手里抢走玻璃瓶,就着瓶口灌了一大口,狠狠地擦擦嘴,“这一瓶都归我了,回头我结账。”
越雯凤哈哈大笑,干脆又从她面前的盘子里拿走两串羊肉,气得苏叶直瞪她,但是腿上伤口从昨天开始又在疼,刚刚一来一回颠得更痛了,这会儿完全没办法从越雯凤手里抢回她的吃的。
只能极其无力地大喊,“喂!!!”
越雯凤拿了一半的牛肉串跟她换,关切地说:“羊肉是发物,你的腿本身就伤着,少吃点,容易肿的更厉害。”
苏叶横她一眼,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牛肉,含糊不清道:“都已经这个样子了,酒都喝一瓶半了,羊肉能有多大影响?”
“那不一样。”越雯凤窝进塑料凳里,晃着手里的串串,“你看你就是小朋友,啤酒能带来快乐,羊肉只会让你的伤变肿,这能一样吗?”
“你也说我是小朋友!”
越雯凤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艰难地从笑声里揪出来几个字,道:“你可不就是小朋友吗?姐姐都是奔三的人了,你才多大啊小朋友,有没有二十?”
苏叶瞪她。
越雯凤笑得更大声了。
苏叶又撸了一串大串,微微低垂眉眼,道:“你这么爱笑,以后一定要让你的孩子也变得爱笑啊。”
正在眯着眼享受羊肉串的人闻言就愣在原地,下一瞬就被自己呛到了,疯狂咳嗽。
“什么啊!人家都是阿姨叔叔才催婚催育,你才多大,说什么孩子?”
苏叶转过来看她。
她又不是催,再说催有用吗,越欢又没有姐姐,她自己个儿到千禧年才能出生,所以苏叶这根本不是催,是为了未来能有一个好沟通的小朋友在打预防针。
思及此处,她语重心长道:“我说的很严肃的,孩子如果是个锯嘴葫芦,很难受的,你要相信我!”
“好好好,我信你。”越雯凤笑着举起盛着浅黄色的啤酒的塑料杯,“相逢即是缘,来碰一个。”
苏叶闷闷不乐地同她碰了杯。
她不太想和这个人一起喝酒,她想和她女儿一起喝酒。
她好想越欢。
越雯凤也想起来了某个正在拘留所里的可怜孩子,扬扬酒杯,“我那个同族的小家伙呢,你们两个人不是关系很好吗?”
“你明知故问。”苏叶难过。
越雯凤:“啊,抱歉……所以你喝酒是因为,心里难受?”
“嗯。”
“那喝酒多浪费酒啊,来聊天吧。”
“浪费口水。”
“……”
这个好脾气的女人没有半分被驳了面子的不爽,自己搬着椅子走过来,和苏叶坐在一边,还贴心地把串串也端了过来,举起手里的串串,“碰一个?”
苏叶头一次见到比她还能缠人的人,还不是做生意的,是个有正儿八经工作的公务员。
公务员不应该都是那种,很正经很严肃的人吗?就算是朱妍,也没有这么跳脱的性格。
她不得不举起来,又跟越雯凤碰了一下,叹道:“你性格真好。”要是能分给越欢一半,那家伙应该就不用这么深沉了吧……
当然了,很多年后的苏总对此持否定态度。毕竟她们已经很努力在把这家伙教的活泼了,可是……
有些担子,沉重到没有人能活泼。
不过那就是未来的事情了,此时此刻,越雯凤又抿了一口冰啤酒,大叹一声:“爽啊!”
“苏老板,别那么忧愁了,咱们安市的拘留所还是很温馨的。”
苏叶不知道该怎么把拘留所和温馨这个词联系起来。
越雯凤:“而且,林老板那么厉害,她肯定会帮你打点一下的,不要担心。”
“是吗?”苏叶扬了扬嘴角,笑的有点凉。
越雯凤笑,“是不是在埋怨她,怪她怎么不直接把人捞出来。哦不,应该说不仅不把她捞出来,还还要让我的小同族白白被关这么几天?”
苏叶嘴上说着不是,但表情却在说是。
女人向后一靠,一条胳膊搭在塑料椅的边架上,道:“如果她是我的女儿,我不仅会让她进去待着,还会走关系延长到半个月。哦,前提是她没在上课。不过上课有这个重要吗?也没有哈哈。”
“……我会转达的。”
“转达给谁?”她撑着下颌,笑着调侃苏叶,“小苏总不会是打算一直记着这段话,等未来我的女儿长大了就告诉她吧?”
“也许。”苏叶抱着塑料杯,乖巧点头。
不过她也不知道这算是未来告诉,还是过去告诉她。就像她不知道该怎么界定她和越欢的辈分,到底她是长辈,还是越欢是姐姐。
还是说,她们各论各的?
越雯凤:“那你说吧,不过我女儿应该也不至于沦落到进拘留所。”
“……”别说了,心虚了姐。
女人撑着头,道:“是不是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你们吃这个苦?”
“我说实话吧,如果我是林老板,我会把你一起送进去。”
“为什么?”苏叶真的错愕了。
怎么这么铁血,这么强硬。
越雯凤低头笑笑,“因为现在的代价在可控范围里啊,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你只是不想懂。现在还是花点钱打点一下,如果不让你们认识到足够深刻的问题,未来怎么办?”
“小时偷针,大了当贼。这个道理是通的呀,小苏总。如果现在轻拿轻放,也许你们会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可一定不会重视,只有你们都付出足够的代价,下一次才能避开类似的问题。”
“毕竟。”她点着杯身,塑料的外壁都凹了下去,幽幽道:“家里人,不能护你们一辈子啊。”
“我们也会有力所不能及的时候。”她说着,蜷了一条腿在凳子上,侧撑着自己的脑袋,盯着还冒着热气的肉串,“只能在我们还能护着你们的时候,让你们摔摔跤,受受伤,我们还能给你们上药,免得磕得头破血流,十死无生。”
“……”苏叶听懂了,可她还没有能够理解这段话的经历。倘若足够幸运,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
可惜她注定要独行一段时间,年少时不懂的道理,在那段时光里都会慢慢懂得,而后铭记在心。但她到底是有一点幸运的,在最痛苦的日子过去后,她的朋友、“亲人”、爱人都会慢慢回到她的身边,让她在某个深夜,又想起来1998年的这个晚上,想起来烟火缭绕的街头,那杯冰得胃都在发抖的酒。
想起来安静了片刻后,她举过杯子,没有偏头,但和越雯凤认真地碰了碰杯。
越雯凤诧异看她。
苏叶:“你说得对。我这个人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有错就改,我错了,我喝酒自罚。”
“哈哈哈哈哈!哎呦,那你这杯酒不能跟我喝啊,等会儿打包一瓶回去,去当着林老板的面喝,喝完再抱着她的大哭一顿,就说你错了,你……”
苏叶拿筷子夹了一块儿茄盒就塞她嘴里了。
聒噪。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在城管待下去的,真烦人,平时市场里遇到的时候还以为这会是个超级酷帅的大姐姐。
呵呵。
越欢怎么半点都没有继承到!
等越雯凤费劲地咽下去嘴里的东西,苏叶开口:“你应该有问题也想问我吧,不然没必要来和我拼桌。”
“谁说的?我……”
“右边那儿是你同事的桌子。”
越雯凤翻了个大白眼,“……大半夜不上班在这儿干什么呢。”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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