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吃教案
“……”
张明芳悠悠然然地靠过去,偎在肩头,装作一幅在看电视的模样。
这要不是林万佳选的碟片,她真的会把这破电视砸了的。
至于现在,借此机会,偷偷靠一会儿吧。
*
第二天的天气很不好,早上醒的时候就不见太阳,乌压压的云层像倒扣在天上的碗,四周都快要压下来。
目前还没有刮风,只是麻雀满天飞,地上也全是小动物在迁徙,这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越程琦简单收拾了一下,盯着天看了很久,脑袋里一直在回忆安市那场大雨的时间。
是今天吗?她记得是六月的中旬啊,现在虽然已经九号了,但是不是还是有点早?
算了,还是先去把店里收拾一下吧,免得是她记错了时间。
出门时,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时不时忙忘了什么事儿?怎么心里坠坠的,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被落下了。
也像是有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
越程琦更偏向于后者,她的脑子是不靠谱的,万一记错了日期就麻烦了,店里还有几个洞还没堵,她买的雨布也还没粘,今天事儿太多了。
她的心也太不安静了。
她急匆匆跑到市场,干果店的门口,朱大娘正和对面的阿婶嗑瓜子,见她来了,满满歉疚地迎上来,“小越,昨天赵强是不是闹着咱们街坊四邻了?我让他送货去了,以后只让他干苦力活儿了啊!”
越程琦尴尬一笑。
站在她的思考角度,那男的都废物成这样了还不让自家丫头离婚,那她也只能尊重祝福,毕竟朱大娘家又不是什么离了个劳动力就活不下去的可怜人家,巴巴地抓着……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无所谓,她也没时间处理这些事。
早上的人相对少一点,越程琦移过来两个板凳叠在一起,一手扶着货架,一手拉着雨布往货架顶上塞。好在她订的是那种分片式的,不是一次能盖一整个摊子的大雨布,那个她是万万不能一个人搭起来的。
朱婶凑进来,问她:“你怎么今儿想起来弄这啊?要帮忙不?”
越程琦谢绝了她的好意。
她不太想和这家人扯上太多的人情债,她没有苏叶她们那么好的脾气。
朱婶自然看出来了她的拒绝之意,也看出来了她的疏离,抓着手里的瓜子,悻悻地向外走去。
转身碰到这家店的另一个主人。
“诶!苏叶啊,你慢点跑慢点跑,怎么这么急?”
苏叶点头,“朱婶早。”而后一头扎进店里。
越程琦正站在两个椅子上垂下头看她,手里拿着胶带,另一手举着雨布。
苏叶呼吸一窒,快步走过去,扶着凳子,“你在干嘛?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看你还在睡觉嘛,没舍得喊你。没事,也不是什么大活,很快的。”
苏叶憋了一口气,扶着椅子,陪着她一路走一路贴,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中间又做了几个小生意,才把棚顶贴好。
越程琦拍拍手,从椅子上跳下来,低头整理着自己衣服上的灰,不经心道:“谢谢啦。你今天要出门吗?你应该今天生理期?别出去了,这两天都别出去了,刚好店里也有点忙不过来……”
“你为什么又不告诉我要发生什么。”苏叶鼓着一口气看她,重复道:“你又不告诉我!”
越程琦诧异看她。
这家伙,怎么像个会自燃的烟花,突然就炸了。
哪儿又出错了??
“我……你这两天不是跑得很急,又很累,情绪也不太好,我就没想着告诉你啊。我自己可以做的,苏叶,你没必要事事都顾及我,我可以的,我不是小朋友了。”
“谁事事都顾及你了?分明是你事事都不考虑我,越欢,你是不是想走了,你是不是想一个人去干了?”
“……你怎么了?苏叶,我不想大早上和你吵,你冷静一下。”
少女咬唇更紧,死死盯着她,“你一个人要贴一早上,甚至更久,这也是你一个人也可以?如果你从椅子上掉下来呢?如果突然来人,你的剪刀戳到你自己呢?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一些事情,你明明知道,你之前分明都或多或少会说的!”
“……”
“越欢,你是不是问万佳姐哪里还有铺子了?”
越程琦被这语气冲懵了,反应了一下最跟前的一句话——她确实问了,因为她发觉不能拖了,明年开始,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经济会低落一段时间,那绝对不是转型的好时机,所以她要提前看铺子。
至于离开,她只是想过,却从来没有真的打算执行。冷静下来之后想想,苏叶今年才二十岁,她也才二十二岁,正是冲动的年纪,说点狠话什么的太正常了,没必要往心里去。
这么一段奇妙的关系,她哪里会舍得真的断掉。
可是,现在,苏叶怎么又莫名其妙跑来冲她,还是在怪她没有透露未来?
越程琦抬手试图压一压她的话,可少女太难过,也太心疼,闭嘴的同时还是忍不住说,“越欢,你能不能相信我一点,就一点不行吗?”
这话像炸药,瞬间点爆了盛满委屈的堤坝。
越程琦上前一步,“苏叶,我还不够信任你吗?这话该我问你吧!苏叶,你既然知道市场整顿是必然,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跟我抬杠?你不也是,什么都知道,却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吗?!”
在一个医疗资源还很落后的时代,生病的滋味有多难受,她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我不确定啊,因为我也不确定,我也没想到后面会……”
“那我也不确定啊!我又不是神,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不敢说啊,我害怕啊。我害怕的东西更多,我怎么说?万一你们也……”越程琦咬了咬唇角,忽然笑了,“所以你昨晚就是想跟我吵这个是吗?”
“你……”苏叶嘴唇颤抖,讲不出来话*。
另一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手心都快被她扣烂,只有这样她才能强撑着愠怒,不至于直接软下去,又一次向苏叶退步。
她不退。
昨晚她还真以为苏叶难过了,眼睛红肿成那样,不定是又被谁给欺负了,可笑现在才知道,原来是预备和她吵架。
她招谁惹谁了啊!
湖面两道涟漪撞在一起,死死抵着对方,消磨对方,却互不退让半步。
她们现在总是这样,在冲动的年纪,做最冲动的事情,毕竟还没有为冲动付出过太大的代价。
很快,一块儿新石砸了进来,打破这片平静,隔壁牛婶央托苏叶去拿称的时候帮忙送个东西,说完了才发现店里这两个年轻人正剑拔弩张。
她缩缩肩膀,“我,我打扰你们了?”
“不,没有。”苏叶偏过头,“送东西是吗?我现在就去。”
言毕,不等越程琦反应,噔噔噔跑了出去。
越程琦追到门口,“你回来,你回来拿把伞啊苏叶!”
可少女头也不回,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
顶棚被雨水打得噼里啪啦地乱响,因着顶上的漏洞,屋前已经积了一摊水,连带着刚进店的水泥地都被踩变了色。
这个时间从市场里过的,都是来躲雨借道的人,越程琦趁机在门口摆了一桶伞,旁边贴了价格,来来往往的人总是需要的。
毕竟没人能想到地处西北干旱地区的安市,六月初居然就会有这么大的雨,单单就这点声音就足够砸得人头晕。
越程琦敛回盯雨的目光,抚上心口。
还有一点点心慌。
“好大的雨啊,感觉安市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了。还好,今年该考的试已经考完了,孩子们都放假了,还好还好。”来躲雨的人隔着腐旧的半透明棚顶,盯着那些把灰尘都弹开的雨水,又看向一旁蹲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疑问:“老板,你这伞生意应该挺好,怎么感觉你不开心?”
越程琦起身,“没有,就是站累了,蹲一会儿。毕竟这东西不能搬进屋子里。你要不要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哎呀,都在老板这儿解决了伞的燃眉之急,好像不买点不太好呢。不过,很遗憾,确实不需要,我昨天刚来过!”
女孩无语了一会儿,移开目光,“哦,没有就算了。”
来人又站了一会儿,抖落抖落手里的伞,“那我先走了?老板你放心,看在伞的份上,以后一定是你家老顾客!”
越程琦立马恭敬:“您慢走,常来哈!”
惹了一连串的笑,往来路人都忍不住侧目看这边,更多的人注意到了这里的伞,于是带来了更多的生意。
这是个良性循环,还好她提前做了准备。
可这些准备都做好了,她的心里却还是很不舒服,很不对劲,心底总有一小块地方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丢掉了。
不应该啊,好奇怪啊。
她按着心口,忽然想到:已经过了中午了,苏叶拿称再慢也该回来了,她人呢?直接回家了吗?
忽然,一道湿漉漉的影子从入口一路猛窜进来,怀里似乎还抱着一个方盒子,窜到越程琦面前才停下脚步。
来人的整张脸都被湿透了的碎发糊在一起,她甚至来不及喘气,急急忙忙将怀里的东西放下,一手叉着腰,从嗓子里往外挤着字音。
越程琦一看东西,是苏叶的弹簧秤!她再看来人,女孩把满脸的头发扒拉到两边,露出有点黑的小脸。
“齐声?!”
齐声点点头,终于匀过来一口气,长长呼出去一口气后,问:“欢姐,我老大呢?我等了她大半天了,怎么还没来?”
越程琦心头一跳又一凉,瞪大眼,“你说啥?”
“哎呦欢姐你怎么耳朵坏了吗?我和老大约好了今天一起去拿称的,可是她一直没来,你都不知道城管那群人有多日厌(1),我软磨硬泡才替老大拿回来的——”
不等她说完,越程琦越过她,扑向固定电话,快速地按了几个键后拨通,焦急地在原地跳着圈。
苏叶绝对不会那么不靠谱的,哪怕是找地方躲雨,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家里送来信息,如果真的完全没有信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越程琦登时就想到了那种可能性,心脏都漏了一拍。
不要啊,拜托,不要是这次。
苏叶的腿受过伤,还留下了很重的疤痕和伤病,她以为初遇那次应该就已经替她化解了的,就没去仔细想这件事,怎么……
不,不对。
如果她的到来是个意外,那初遇那次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意外,苏叶的腿肯定还要再受一次伤。
可今天这么大的雨,不要是今天啊……
拜托,不要是今天,她们还在吵架,苏叶还在生理期,不要再磋磨她们了。
越程琦一时都有些喘不上气,心脏猛猛地跳动着,捏着电话线的手都微微发了白。
很快,电话通了,林万佳的声音隔着电流都那么温暖,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冰冷——
“小叶子?我不知道啊,她没回家,你们院门还是锁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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