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太女A后 第4章

作者:步澹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爽文 ABO 先婚后爱 GL百合

第5章

袅袅吐着香气的炉鼎遮住殿中二人的身影,悬在殿中的宝盖挂灯照亮一张苍白的脸。

四轮椅中身着华服的少女从容不迫,她挺直脊背,空荡宫殿是她朗朗声音,“我既求国相指明生路,就存定了将此身托付给国相的心。若言行相诡,先求人又后悔,那是小人行径。”

“更何况,国相谈及大司马,已是将一颗心都剖开给我看,我虽有疑惑,但也不是不识忠臣、不辩忠言的人。”

元祯纤弱的手指扶上轮子,慢慢将四轮车推到萧智容面前,坚定的眸子真诚与她对视,“长安路远,着实凶险,此去不知能否平安回来。国相比我年长十岁,我一直将国相看作老师,还请您解答我心中的疑问,就算毙于路中,我也死而无憾。”

许是元祯刚从佛堂出来,萧智容嗅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线香气味。这是主臣二人第一次距离这么近,即便大难临头,萧智容也没有在元祯身上感受到分毫慌乱,有的只有被一点香气萦绕的平静。

诚恳的话语与淡定的面容,仿佛元祯真的只是在向良师求道的学子,而不是片刻后就要国破人亡的落魄王女。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是处变不惊,就是无知者无畏。

经过数年的相处,萧智容相信元祯是前者。她不自觉的起身,站到元祯的身侧,再无保留,“大周连年内乱,外又有羌、鲜卑等异族虎视眈眈,都城长安就如鸡之肋骨,弃之可惜,得之却又无味。而长江之南未经兵戈祸害,物产丰饶,如今唯有南迁,依仗长江天险,才能积蓄力量,成就一番霸业。”

她带着三分傲气的语调又一挫,刚过而立之年,萧智容的脸上布满沧桑,失意道:“大司马刚愎自负,手下能臣众多,却固执己见,臣在大司马左右时,常献良计,总是石沉大海,近来听说他有所转变,也只能听进去八娘几句话罢了。”

“臣将南下之计献于大王,大王如获至宝,甚至亲自随谢大人攻打扬州。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奉大王与殿下为主,就如鱼得水,既是匡扶周室正统,又不负臣此心耿耿,臣由是为大王忧心。”

兰陵萧氏气数未到,萧智容年轻气盛时,也曾想为萧氏博一份逐鹿天下的资本,可惜自身并非嫡脉,萧氏又不出明主。她怀才不遇,恰好广陵王与左仆射萧韶交好,又素有贤名,便毅然转投其门下,果然君臣相得,受到重用。

她的一席话听得元祯也心神激荡,只恨自己无法直立起身,不然她非要给国相行大礼作揖。

“国相能以此心此身托付,我也定不负国相!”

都说贤臣渴望明君,试问哪位君主不想遇到贤臣忠臣,不想在乱世中重整乾坤呢?

元祯表明心志后,当即从袖中取出一只巴掌大的漆黑青铜虎符,托于掌上示给萧智容看。

这虎符不是广陵王调动军队的那只,它筑成的年代久远,连虎身上的鎏金都消磨去大半。

虎符是调兵的信物,向来是一半藏于君主,一半在将领手中,二者合二为一即可调兵。元祯手上的虎符却是两块俱存,上面还有六个金字——“右在君,左在郑”。

“国相说,交好萧八娘,需要许以重宝。这块武德皇后的虎符,可算重宝?”

萧智容惊讶,她小心翼翼从元祯手中接过虎符,翻来覆去摩挲过几遍,还是不可思议,“它就是太祖武德皇后所用的虎符?殿下从哪里获得的?”

这等宝物不应该在武德皇后崩时就随葬高陵了么?

元祯轻轻一笑,目光停留在虎符上,无限留恋,“国相忘了,阿母出身荥阳郑氏,先祖即是武德皇后亲妹。武德皇后南征北战,便是用这块虎符号令天下周兵,她驾崩时天下太平,能调动重兵的唯有天子虎符,她便将这块郑虎符送还荥阳,后一直传到阿母手中。”

阿母郑氏生丹阳县主时血崩而亡,元祯那时只有两岁,连阿母的脸都记不清,郑虎符是阿母留给她们姐妹的唯一念想。

冰冷的虎符有阿母温暖的影子,见到它如同见到阿母,若非今日有灭门之祸,她怎么舍得将虎符让与他人?

萧智容取过小几上的绢布,将虎符好生包好还给元祯,赞道:“武德皇后平定天下,是人中豪杰,同为坤泽,八娘也有济世之心,见到虎符必然爱不释手。殿下考虑周全,有虎符在,此行可以说已成功了一大半。”

重宝的事解决,苟柔也带着光头死士们穿着僧伽梨走进宫室,他们不论男女,个个高大英武,在元祯面前站成一堵墙。

宫灯的烛光下,他们的光头格外耀眼。

苟柔夸道:“听到殿下要他们扮做僧人,这群人连个缘由都不问,手起刀落,头发就全剃了下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死士们今日肯为元祯剃发,明日就会毫无畏惧的替元祯去死。长安路上有他们,就不用担心土匪流民的骚扰了。

元祯并没有明目张胆的蓄养死士,而是将他们都编入守卫王宫的禁军中,俸禄与赏赐照领,但只效忠元祯一人。

如今在宫中的死士有二十一人,校尉上官叔文一人,虽然不多,但个个都身经百战。元祯暗暗点头,当即就要他们藏好刀剑,手敲木鱼出宫。

“等一等。”

看似万事俱备,萧智容及时站出,她指着元祯乌黑柔顺的长发道:“殿下无法行走,也不能扮做僧人,该如何走出宫门呢?”

苟柔也傻眼了,她光顾着死士剃发换衣,却忘了元祯更没理由出宫,元祯出不去,萧八娘不会亲见奴婢与死士,他们就算一千个人都跑出宫也是白搭。

剃发是大逆不道的重罪,元祯身份尊贵,还要去见长安权贵,根本不可能剃光头发。

眼睛一闭,苟柔舞起剃刀,就要去摸元祯的脑袋:“不管了,殿下,出宫要紧,大不了到长安给你买一顶假发戴着!”

“???”

元祯腿不能动,但上半身还是比较灵活,她头一歪,有惊无险地躲过苟柔的剃刀,不过剃刀撞上玉冠,苟柔的手一滑,刀锋从元祯的鼻子划过去,差点割伤她的脸。

苟柔吃了一惊,扔了剃刀按住元祯的头,左摇右看,“吓死我了,殿下没事吧?脸疼不疼?”

元祯摇头,她干脆将发冠取下,长发纷纷散落到腰间,又让苟柔拿一把象牙梳来梳头。

葱白的手轻轻穿梭在乌发中,象牙梳慢条斯理的从上而下。萧智容道:“殿下临危梳头,想来已经有了解题的妙计。”

元祯道:“出宫的法子有的是。”她似乎是想到了个昏招,自个也感到好笑,笑言:“不过要狐假虎威,请国相送我们一程。”

萧智容脊背发凉,感到不妙。

护卫广陵王宫的虎豹骑北伐过羌人,南讨过夷族,是广陵王元叡亲自磨练出来的百战之师。

夜已过半,万籁俱静。将士们依旧精神抖擞,眼也不眨,一只苍蝇飞过都要卸掉两只翅膀,将王宫守得如铁桶一般。

方才一队三十人的僧人敲着木鱼要出宫,校尉宋宪举着灯笼查了三遍人,见与白日进来数目吻合,才肯放人。

木鱼声刚刚消失,一辆轻便马车又从宫阙深处驶了出来。

宋宪绷紧了神经,他可不记得白天有马车入宫过。

马车走近,上头赶车的人是女史苟柔,她稳稳停住车,丢给宋宪一张元祯亲笔批的条子,“殿下赏了国相一个宫人,着人用马车送出去,请宋校尉开门通行。”

宋宪常年守卫东宫,见条子上的字迹稳重之余稍显飘逸,便知道是元祯的亲笔,但他没有掉以轻心,“苟女史,国相大人也在车里?”

苟柔作不耐烦状:“国相不在车里,难不成是在扶着车伺候?”

“大王有令,出入宫的马车都要仔细搜查,还请国相大人下车,不要为难卑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虎豹骑们都认得殿下的脸,这车是说什么都不能下的。

苟柔暗暗道不妙,这宋校尉为官最古板,就算是天子来了,也得挨一遭他的诘问,今夜就是有殿下的批文,又祭出相国的名头,恐怕也难以让他让步。

“今夜不同,殿下特意嘱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相国休息。”

宋宪油盐不进,只有简洁的两个字:“不行!”

说干双唇,宋宪不仅不放行,他麾下的虎豹骑反倒都围了上来,极有压迫感的注视苟柔,把她差点气冒烟。

虎豹骑们如狼似虎,再不拿出点手段,他们光是眼神都能把马车拆了。

苟柔心一横,拿出平日那股泼辣劲,指着宋宪的鼻头破口大骂:“好哇,殿下特意用车送国相,就是体恤国相操劳,你们几个老军还高得过太女殿下?也不瞧瞧现在什么时辰了,要是扰了国相休息,明日我就禀过太女,把你们全赶回老家种地去!”

宋宪情绪稳定,他挨苟柔的斥责也不是

第一回,左耳刚进右耳就出,“我们也是按章办事,还请国相与苟女史体谅。”

至于太女赶他们回家之类的话,宋宪则根本没信,笑话,满宫中心肠最好的贵人,除了先王后,就是太女殿下。自己兢兢业业保卫王宫,殿下第二日褒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赶大伙回去。

“你们是只认大王,不听太女的话喽?好,既然这样。”苟柔上去拽住宋宪的衣领,拉着他就往宫殿走,虚张声势地高喊:“咱们就一五一十的在太女面前说清楚,让她知道你们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啊——”

苟柔被宋宪无情的推倒,她的手在地上擦伤,血顺着指尖流了下来。她瞪大双眼,却不是为了自己的伤处,因为宋宪已经用剑挑起了车帘,正探头向里张望!

第6章

“哗啦!”

几乎也是一瞬间,宋宪迅速掩下车帘,垂着脑袋快步退后,“车上的确是相国大人,快开门恭送大人。”

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红透了。

苟柔的胳膊搭上了几双大手,她被虎豹骑们扶起,方才直如竹节的人也弯下了腰,宋宪作揖道歉:“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女史大人大量,体谅则个,卑职也是为大王与太女尽忠。”

车里发生了什么?

苟柔摸不清这人的态度,不过眼下也不是再纠结的时候,一扬下巴,装作不耐烦地唾道:“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同在东宫做事,我还能害你不成?缰绳给我!”

她胯骨似乎在方才被跌伤,往常多矫捷的人,爬了好几回车,愣是上不去。

宋宪挥手让虎豹骑后退,又殷勤地扶苟柔上车,最后还是坐立不安,对着马车碾起的浮尘下拜,喊道:“还请女史替卑职在相国面前多多美言!”

回答他的只有苟柔的一声:“呸!”

宋宪吃了一口尘土,白讨了个没趣。他眼前又闪过车内人重叠的身影,白玉般的臂膀,顿感后脖子凉凉的。

现在自戳双目应该还来得及吧?宋宪不怕流血流汗,可也不想掉脑袋。

夜长梦多,苟柔怕再出什么变故,追上杂在真僧人里的死士还不行,要他们随车奔跑,一口气拿着元祯的文书出了城二三里,她终于熬不住胯骨的疼痛,缓缓拉住马车,歪倒在车辕上。

萧智容钻出马车来查看情况,见苟柔疼得脸都变形了,当即将她拖到车里安置,自己催动马车向庄子赶去。

苟柔为他们出宫牺牲不少,一通胡搅蛮缠下来,不仅女官的风度丢的一干二净,她被掼倒的闷声沉重,连车里的元祯都听得心惊肉跳。

幸运的是他们逃出来虽急急忙忙,却不忘带着伤药,元祯一边咳嗽,一边碾开油纸的金疮药,心疼地抹去苟柔手上的血痕,又用布条替她包扎口子。

“不是说好了,我已有应对之策,你就让他们看一眼,何苦惹的这些粗人动怒。”

“不过摔了一跤,都是皮肉伤,胳膊腿都好好的呢。”

金疮药开始辛辣地灼烧伤口,胯骨轴子当着元祯的面也不能贴膏药,苟柔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哼,下回再叫奴婢见到他们,非骂他们个狗血喷头!哎呦,殿下,你刚才用了什么法子?宋校尉没有看到你的脸吗?”

元祯给布条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淡定道:“啊,不过略施小计罢了,不值一提。”

她越轻描淡写,苟柔越好奇,追问:“哪一计?”

“美人计。”

“啊?”苟柔震惊,她双眼积满泪水,苍天啊,殿下金枝玉叶的人,竟也到了出卖色相的地步!

不对,殿下是乾元,即便漏点什么,怕也不打紧吧。

车停了,外面传来萧智容的声音:“殿下,到庄子了,休整一个时辰再上路吧。”

苟柔瘸着腿被死士扶下来,她走了两步,发现灯笼下国相大人的脸通红,以为她受了风寒,忙上去关心:“大人不要站在风口,春夜风寒,吹久了脑袋容易发热。”

萧智容顶着一张红脸,面容严肃地点头,亦步亦趋随元祯的四轮车进入庄子。

不消苟柔说,她背后露给宋宪的那一片,已经隐隐有些炙热,不知是掀帘那一阵风吹的,还是挡在殿下前解衣臊红的。

好在殿下在命她用美人计时,已经保证过了,虽然她属于忠心救主,但日后谈论起来时,殿下是不会把自己在虎豹骑面前袒露**的这件事说出去的。

进庄后,萧智容脸色由红转白,变回了治国齐家的国相大人。庄里有的是肉干干粮,她命奴仆捡好的给元祯等人装上一辆轻便马车。

“臣送女史一匹马,车上就只用坐殿下一人,你们赶路也能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