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太女A后 第37章

作者:步澹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爽文 ABO 先婚后爱 GL百合

扔掉发丝,捏住元祯的耳朵,她的声音变作委屈:

“只是无事回娘家,难免会惹人有非议,让街坊四邻瞧见了,还以为是妾不讨殿下的喜爱,是被殿下赶回来的呢。”

元祯睁开眼,转身搂住明月婢的肩,将早就盘算好的话说出来:

“由东宫虎豹骑送你,阿柔也会随着一起住在会稽,等这里事情结束,我就立马接你回建邺。”

萧夷光柳眉染上薄烟,并不领情,反倒要求:

“迎送的阵仗再大,在外人眼里,妾也是无故被殿下遣送回家。殿下若能答应妾一件事,妾就有了借口,就是在会稽多住些时日也无妨。”

若教百姓知晓明月婢是为躲避战事而回到会稽,一定会引得人心惶惶。

元祯也想为她另外寻个正当由头,便爽快道:“说吧,只要不是摘星星、摘月亮的难事,孤都能办到。”

“殿下与妾结契,让妾借着养胎的理由去阿姊家,不就名正言顺了。”

揽着香肩的手松开,元祯暴躁地用被子蒙住脸。

结契?还不如让她去摘月亮呢!

————

第二日,元祯命人收拾渡江用的银两干粮,吩咐张十一郎留下应付司马侃,让曹楚脱下戎装带路,就是不提送萧夷光回会稽的事。

莫说提,想一次她都胸口发闷,感觉心头涌上难以言说的羞耻。

趁着苟柔在给明月婢上妆,两人都对着妆台忙活,元祯一口气将凉透的药全都喝下去。

可恶,等我好了,一天与你结契十八回!不,是找十八个标致小娘子结契,就是不跟你结!

当她绞尽脑汁想将空药碗毁尸灭迹时,孟医佐兴冲冲前来问诊,看到药喝得一滴不剩,眼睛一亮:

“殿下昨夜的精力如何?是不是很有结契的冲动?”

元祯:……

第47章

离开京口大营,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的马车就进了京口郡的城门。

车外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京口本就是大郡,最近涌进许多流民后,更显人烟浩穰。

人多并非全是好事,街上随处可见游手好闲的闲汉,这些人在异地他乡没有土地,也没有亲眷,晚上睡在人家屋檐下,白日则盯着坤泽的裙底看。

目前郡里没有人敢杀人越货,但趁乱偷鸡摸狗的官司却逐日增多。李维为了管辖流民,忙得焦头烂额,见衙门中的差役忙不过来,还向京口营寨借过步卒。

元祯一诺千金,进城先奔向最好的铺子,让萧夷光挑了八条月杖和十只马球,寄存在店中,然后才去码头坐船。

码头上的人鱼龙混杂,流民们大都衣衫褴褛,眼神畏畏缩缩。也有出身不俗的士族,通常是携家带口,雇一整艘船渡江,腰间悬着香囊佩刀,不屑于与他们为伍。

精明的小贩看准商机,挽着篮子在人群中穿梭,叫卖着自家做的蒸饼,时不时就得停下来,用荷叶包出一张或数张饼,收回几枚铜钱。

“这买卖一日不如一日,世家大族早早就过了江,去了会稽郡南边。哈,有的威风极了,带着两三千部曲,一过江就攀上关系,或是做都尉,或是做司马,最不顶的也投入军中,跟着大王去打豫州,然后回来买房置地,照样钟鸣鼎食。”

听说今日渡江的是位大官,还是营寨的曹将军来雇的船。船主王大郎扎起下摆,头缠白巾,亲自跟来伺候。

端上茶水点心,他见元祯对北岸的流民颇感兴趣,不由打开话匣子,抱怨个不停:

“剩下的全是些穷鬼,不然留在对岸等死,不然就是把自个卖了,才能跟着主人渡过长江。像女郎您这样出手阔绰的人,一下子就把我们最好的船定去,可真是不多见。”

这女郎生得仪表非凡,跟随的仆役如云,一看就非富即贵,只可惜腿断了,身子骨比饿了十天的流民还瘦,像是活不了几年。

恭维过后,王大郎心里头摇得像拨浪鼓。

船舷翻起白浪,甲板随着江流颠簸,汹涌湍流中,江上的渡船来往如梭,流民一个挨着一个,像盘中的牢丸挤满船头船尾。

听他提起买卖奴婢,元祯询问:“去对岸买奴婢是什么行市?”

“哪里还有行市?遇到那快饿死的,给一块胡饼,就跟着你走,乾元可以做部曲,稍微贵些。”王大郎胡须翘起来,他殷勤推销自家的大船:

“女郎可是要雇船做牙侩的买卖?近来有不少建邺、会稽世家来这买仆役部曲,牙侩发了财,世家得了僮仆,除开雇船要花银子,简直可以算做没有本钱。前段日子,会稽萧太守就遣了家令来,一口气买了一千人。”

这些流民原本都是大周百姓,每年要向朝廷缴纳田税丁税,如今世家趁人之危,不花几两银子就将他们买去,世世代代为奴作婢,天底下再也寻不出这样划算的买卖。

只是长此以往,百姓就变做世家的百姓,而非大周的百姓。世家肥,朝廷瘦,国库自然也就无税可收。

王大郎口中的萧太守就是萧琼,为了安置笼络中原世家,广陵王将会稽郡扩充一倍,在里头设置侨县,任用世家为官吏。

她为会稽郡守,负责协调南北世家,又将妹妹嫁入东宫,使得兰陵萧氏在长安之乱后,俨然有了复兴的苗头。

元祯瞥了一眼萧夷光,见她垂着眸子,并不做声,也不知对此事知不知情,便问王大郎:

“萧太守买这么多人做什么?”

王大郎一拍大腿,他嘴上闲不住,遇到元祯追问,就像瞌睡时得了只枕头:

“太守在会稽购置了几千亩土地,可不要人去种嘛,再者说世道这么乱,得用部曲仆役守着庄园财宝,样样都不能少。”

“岸边还有不少落难的世家坤泽,有的直接开门迎客,做了伎子,有的身子清白着,就可以卖给世家做姬妾,换点粮食给父母。”

舔了舔嘴唇,王大郎笑道:“怪道是世家养出的精贵坤泽,那模样身段没得说!女郎家财丰厚,不妨买几个回去伺候,小人给你介绍牙侩。”

“若有勤快老实的婢女仆役,倒是可以荐几个来,至于姬妾——”

元祯刚想婉拒,只听萧夷光道:“我家娘子屋里人少,正想买几个美妾,不过,寻常家世的坤泽可入不得她的眼,这些世家中人,可有兰陵萧氏?”

有了八娘还要肖想其他坤泽?

昔日的世家子,如今的虎豹骑都侍立在船舷边的,将这话听了去,纷纷为萧夷光不值,李大郎更是握紧长弓,深吸了两口气。

元祯紧抿双唇,却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方才因萧琼大肆敛财买人起的芥蒂,这会散去了些许,看向明月婢的眼神充满同情。

按理说,买几个合心的奴仆,只需遣苟柔渡江采办即可,根本无需大费周折,亲自去这五方杂处的地方。

萧夷光之所以偏向虎山行,还是因为心底仍抱有一丝幻想。

或许不用等到北伐那日,她就能在流离失所的流民中找到阿母呢?

王大郎祖祖辈辈行商,只在流民口中听过世家的名号,为了赚中人钱,信口开河道:

“有有有,什么兰陵萧氏,太原王氏,应有尽有,尚书的阿家,将军的阿郎,男的女的,坤泽中庸,价钱比草还贱。”

说着,船靠了边。王大郎先上岸,在船与岸之间架起木板,以供元祯的四轮车能顺利通过。

徘徊在岸边的流民可不少,见有船靠岸,纷纷围了上来,一捋板结着草根土屑的乱发,伸出看不清肤色的脏手乞讨。

上官校尉等亮出了刀剑,将元祯与萧夷光紧紧围得严严实实,生怕有不长眼的冲撞上来。

“贵人们小心着些,可别把吃食银两漏出来,这帮子乞索儿吃人都不眨眼。”

船头摆着根竹竿,王大郎顺手拿下来驱赶小乞索儿,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绕进污秽不堪的简陋街巷,推开岸边屋檐最高的瓦屋的破门。

元祯拉过萧夷光冰冷的手,安慰道:“王大郎的话不一定为真,魏夫人必然好好的,不会沦落至此。”

“若是真的,妾也愿意。”

寒意自脊椎一直蔓延到全身,萧夷光丹唇的血色尽失,与元祯紧紧十指交拢。

只要母女能相见,能让阿母早日脱离苦海,不论她是在暗寮里卖笑,还是蓬头垢面的乞讨,她都要将人带回江南。

门内是一方大院子,院落里坐满卖身为奴的男女,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听到元祯等人进来,麻木的眼睛里顿时充满了光:

“贵人,我会洗衣做饭,什么都会,把我买回去吧。”

“不要买她,贵人,我还是完璧,每天只吃一个窝头。”

屋里的牙侩从窗棂中看到王大郎的面孔,忙迎出来,他踢了脚伸到路中的手,像训狗一般呵斥:

“去去去,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你们是什么货色。扰了王郎君带来的贵客,小心我把你们都卖到暗寮!”

萧夷光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着他们的脸,试图在蓬头垢面的污渍里,找到熟悉的面孔。

王大郎对此间颇为熟悉,他劝道:“女郎,这外院都是中庸,坤泽乾元这些好东西,都在屋里呢。”

听他们想要买坤泽乾元,牙侩忙将人带到屋后头的厢房里,那儿的味道没有前院重,据牙侩说,为了卖个好价钱,他每隔五日都让坤泽洗次澡。

坤泽们抱着膝盖挤在一起,身上称之为衣裳的布料已经看不出颜色,叫他们依次抬起头,萧夷光和李大郎等人看了遍,都没有找到认识的亲眷。

想想也是,天下那么大,人又那么多,生活不是话本,怎么会教两个有血缘的人,凑巧就在今日此地撞见呢。

眸光黯然,萧夷光有些失望,又问牙侩可曾见过兰陵萧氏的人。

牙侩显然比王大郎熟悉世家,他道:“兰陵萧氏都陷进了长安,小人本事低微,哪敢从羌人眼皮子底下买人?不过前日倒经手个京兆魏氏的郎君,名唤什么魏瑶阑,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与女郎您还有些相像呢。”

少见的一晃神,萧夷光失声道:“十三郎,是十三郎,他是妾的表弟。”

“好像是行十三。”牙侩点头,双手一摊:“可惜早不在小人这里了,前日刚下车,就被人买回去做妾。”

魏瑶阑是魏夫人的侄子,与萧夷光是表亲,二人如何能不像?

听闻表亲落难,就在距离不远处,萧夷光脸色惨白,身形几欲不稳,她扶着苟柔的胳膊,听元祯询问:“是何人买的魏郎君?可还能联系到这人?”

牙侩迟疑:“一百里外还有股流民,是那儿的流民帅将人买走的,他们杀人越货,可不好打交道。”

这时大门被敲得砰砰响,有人扯着破锣嗓子在外头喊:“大郎,开开门,阿爹又贩了批好货回来了。”

原来这买卖人口的是一家子,大郎负责卖,那位老丈负责买,干得是风生水起。

牙侩跑出去忙着给阿爹搭把手,连堂门都顾不得关。

元祯从门里瞧出去,看见男女们脚上手上都缚着麻绳,低着头,拖着脚,像一串蚂蚱似的,被牙侩驱赶进来。

她转头安慰萧夷光:“八娘,咱们隔日再来一遭,牙侩若是赎不回十三娘,就让司马将军出面与他们交涉——这不是因私废公,我早就想见北岸的流民帅了。”

流民帅们有人有马,混迹于北岸,流民越多,他们的队伍就越大,朝廷若想对抗羌人,就不能轻视这股力量。

“八娘,是长安的萧八娘吗?”

听到元祯的话,那串“蚂蚱”中有一女子登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叫道。

第48章

一个衣不蔽体的乞索儿猛然窜出来,力气之大,带着拴在一条绳上的其他人都七倒八歪。

她的头发打着结,简直比岸边的芦苇还要乱,一直垂到胸前,遮住了布满污垢的半张脸。

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见到萧夷光后,迸发出喜悦的光芒。

她扑向萧夷光的脚下,跪在烂泥里,哭诉道:“八娘,八娘,是奴婢啊,奴婢是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