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步澹
潇洒下马的女郎被苟女史接着,容貌光艳逼人,这位百步穿杨的射手不是旁人,正是她瞧不起的太女妃!
不仅曹楚吃惊,先前嘲笑司马侃阿谀奉承的小吏、训练骑卒的将领还有亲身比试的骑卒,他们的眼睛都快掉了下来,脑袋瓜子像挨了一铜锣,嗡嗡直响。
营寨最好的骑卒十箭也只中了九箭,太女妃养在世家深闺,却能骑射从容,十射十中,竟比日日苦练的骑卒成绩还好。
人们不禁羞红了脸,看太女妃的眼光也由不屑变成钦慕。
李维合上张大的嘴,对萧夷光心服口服,这回不用司马侃,她先向元祯拜倒:“殿下亲临京口,又有兵法娴熟的萧将军襄助,着实是京口大营和京口郡的幸事。”
脱去箭筒与长弓,萧夷光再登演武台,发觉将领官吏都换了副面孔。
之前碍于太女威势,他们不得不下拜,如今的折服却是真心实意,目光和话语里带着恭肃,不再将她看作太女身边可有可无的配饰。
他们深深弯着腰,不消上官校尉多言,就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走过这条路,萧夷光来到元祯身边,她刚骑马奔驰过,胸膛微微起伏,美丽的脸颊都泛起了红。
许久都不得如此畅意,禁锢在宫室里的筋骨彻底舒展,马背上的颠簸,让她回想起长安的仆射府,那段与姊妹纵马遂欲的日子,多么肆意快活,多么张扬热烈。
“自南下以来,孤没见过你动弓箭,猛然连射十发,手指疼不疼?”
元祯的话将她从萧八娘拉回到太女妃,萧夷光怔然回神,身边人由姊妹好友变作将领官吏,眼前也多了方雪白的罗帕。
微笑着接过罗帕,萧夷光边擦拭鬓角的汗雾,边道:
“我手上带着殿下送的玉韘,倒也没有事,只是胳膊难免生疏,为了求准头,逞强拉满弓,怕是第二日就抬不起来了。”
元祯哈哈笑道:“你莫再自谦了,司马将军看了你射箭,连声喝彩,一再要求你传授几招给骑卒。”
司马侃早就按捺不住,她眼睛发光,啧啧称赞:“萧将军年纪不大,射术和兵法却都登堂入室,若是便宜,可否教授士卒们几日?”
“京口营寨多是步卒,像将军一般文通兵法,武能骑射的人可不多。”李维随着夸赞,也劝道:“司马将军又忙于军务,没空训诫士卒,您若只传授几招,也够他们受用无穷了。”
赞美一拥而上,萧夷光却神情从容,既不过分谦让,也没有沾沾自喜。
在司马侃的一再请求下,她思忖片刻,竟真的应承下这桩差事。
两人约好先教兵法,每隔五日上两个时辰的课。李维也凑趣,要自掏腰包买二十本《兵韬》送给营寨。
苟柔在旁看着,蹙起了眉,心想太女妃太恃宠而骄了些,她的身份本就敏感,还要扎进乾元堆里,最重要的是,也不与殿下商议商议,私自就做出了决定。
不过殿下没有发话阻止,她也不好干涉,只能沉默。
————
骑卒献艺后,步卒中的角抵朋进场,他们平日训练步卒角抵,如今太女驾临,就亲自上场表演。
因广陵王尚武的缘故,元祯不仅看过角抵,在她双腿健全时,甚至还亲自上场过,那时无人敢将她真正摔到地上,她也就从这项比赛中获得了许多乐趣。
但今日元祯看得心不在焉,校阅一结束,勉励过演武的将士,让人颁下广陵王的赏赐,她就回到了营帐。
帷幕一揭开,心娘静娘坐在步障外的胡床上,每人面前有十来枚铜钱,双手还在哗哗摇着。
苟柔松开推四轮车的手,生气的去教训她们:“太女去校阅士卒,你们在大帐偷懒就罢了,竟还敢簸钱。”
簸钱是一种掷钱赌输赢的游戏,先将钱扔到台阶或地上,再摊平看钱正反面的多寡,有善簸钱者一日能赢五六贯钱。
这项赌博风行于年轻的女郎郎君中,深宫中也不乏有寂寞嫔妃日日玩耍,却在东宫遭到禁止。
心娘静娘措手不及,连忙俯身收拾铜钱,岂料元祯推着四轮车过去,不仅没有责怪,反而笑着对她们道:
“前朝王司马有首诗,道是‘春来睡困不梳头,懒逐君王苑北游。暂向玉花阶上坐,簸钱赢得两三筹。’如今是秋日,孤看你们是秋来簸钱两三筹了。”
见元祯笑盈盈,不仅不生气,还主动搭讪,心娘惊讶看了静娘一眼,静娘也一脸茫然,两人寻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试探的问:“殿下事务繁忙,奴婢们纵是想跟出去,也不便露面。簸钱只是随意打发时间罢了,殿下——也想玩簸钱吗?”
元祯没有拒绝:“孤从未玩过。”
心娘大喜:“奴婢可以教殿下!殿下天资聪颖,就是不学也会玩的。”
这道冰川可算是捂化了,心娘静娘心里喜极而泣,娇滴滴地贴上元祯,就要扶她上胡床。
苟柔见元祯对二婢百依百顺,也察觉到不对劲,她刚要开口劝解,又想到萧夷光在校场上的自作主张,便闭了嘴。
她们说话时,萧夷光神色如常,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她转入步障内脱下褶裆衣,换上间色裙,解开方便骑射的圆髻,梳成垂髻。
想了想,又对着铜镜添上件步摇,萧夷光这才迈出步障,拦下倚进元祯怀里的心娘,平静道:
“殿下在四轮车上坐了一整日,腿脚血脉不通。先教妾给殿下按一按腰腿,等筋络疏通了,再玩乐也不迟。”
“太女妃,奴婢们读过《抱朴子》,也会按摩。”
心娘不肯让,她们在东宫时,王后不许两人同榻,太女妃便打着给太女按摩的幌子,遣宫婢们出殿。
一按摩,就是个把个时辰,也不知她们在里头做什么,有时她侍奉在殿外,还能听到隐隐的呻吟,气得脸都红了。
这哪是按摩,分明是太女妃为白日宣淫找的借口!
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太女妃得逞,心娘抱着元祯的胳膊,央求道:“殿下,您就试试奴婢的手艺吧。”
静娘从另一边贴上,也暗示道:“是啊,殿下,奴婢们可不止会洗衣刷碗,还有许多本事想要给您瞧呢。”
元祯闻言,抬眼故意去看萧夷光,只见这人神情淡淡,并不因自己左拥右抱生气,看着心娘乱摸的手,像看一只与己无关的凳子。
只怕炉上那壶开水都比她有滋有味!
明明在洞房夜,她还会为自己吃醋呢。
难道是明月婢见识过那帮老兵的强悍,果真动了心,所以才对自己如此冷淡?
不知是怒火多一点,还是伤心更胜一筹,元祯攥紧不争气的腿,索性也跟她划清界限:
“八娘今日骑马射箭,想必也累了,孤不敢再操劳你,就让心娘来罢。”
像金子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偏偏就砸到自个怀里,心娘本以为太女会将自己推开,闻言顿时又惊又喜。
果然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对的,王后说的不错,就算是神仙眷侣,也总有闹别扭的一天。
心娘发誓要在两人中间凿出条缝隙,她翘起兰花指,矫揉造作地为元祯宽衣解带,一举一动非常夸张。
静娘也不甘示弱,主动邀宠:“殿下,那奴婢做什么呢?”
“你啊,孤想一想。”
元祯视线挪回萧夷光身上,见她还在胡床前“碍眼”,询问道:“八娘还有旁的事吗?”
第45章
窄窄胡床上,心娘和静娘一边一个,把簸钱都扔到了床脚,妖娆的靠向元祯怀中,恨不得将自个揉进她的身子里。
左右挤着温香暖玉,元祯涨红着脸,她的左手被心娘抢过去握住,右手局促的放在大腿上,静娘拉了几遭没拉动,才躲过一劫。
这不像是在享齐人之福,反倒像是被山大王掳上山的坤泽,正在以死捍卫自己的清白。
她抬眼瞟了萧夷光一眼,颇有幽怨,心口不一道:“八娘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瞧出二人不和,不待萧夷光说话,心娘抓紧机会添把猛火,她得意的拉长调子:“这人啊,吃惯了山珍海味,就想尝尝清粥小菜的滋味,想必太女妃也能理解吧。”
谁吃惯了?孤可没吃惯!
元祯心中一惊,忙抓紧心娘在掌心画圈的手指,“不要瞎说!”
明月婢的信香她还没尝过是什么滋味呢,再不教心娘闭嘴,元祯怕是这辈子都甭想再吃上山珍海味。
“哎哟,殿下您干什么呢,都抓红奴婢了。”
掌心被按出一点红痕,心娘不依不饶,羞答答抚摸元祯的下颌,娇弱的喊疼,偏要她吹吹才能好。
断断续续的掌纹凑到了鼻尖,元祯假意捏住研究一阵,下结论:“你的手好好的,孤刚才可没用力。”
心娘没想到太女会不认账,这还了得,嚷嚷道:“哎呀哎呀,奴婢受的是内伤,殿下抓了就是抓了,怎么好耍赖。”
静娘一体同心,扭上元祯的一侧身子,帮腔道:“奴婢也瞧见了,殿下也忒小气,连吹吹都不肯。”
“奴婢不要金山银山,也不要殿下许下山盟海誓,只是疼疼奴婢,殿下也不肯吗?”
“这……”
两婢闹腾起来就不罢休,元祯额头直流汗,当着明月婢的面,她吹也不是,不吹也不是。
今天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元祯的脸红成朱砂,她本想用两个婢子刺激明月婢,结果明月婢无动于衷就罢了,反倒还把自个折进去,教人看了一场闹剧。
丢脸丢到了这个地步,元祯越想越气,好脾气在拉扯间磨光,她一把撤下腰间挂着的香薰球,掼到地上:
“成何体统!出去,都给孤滚出去!”
心娘和静娘对上元祯发怒的红目,吓得一哆嗦,屁股顺着胡床的边沿顺溜的滑下来,脚步又轻又快,眨眼间就钻出了大帐。
苟柔要去给她解开外衫,也被一把推开:“孤不要你伺候。”
不想要苟柔,帐中又无外人,那就是要太女妃亲自动手了?
无奈的看了萧夷光一眼,苟柔低声道:“殿下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太女妃莫要介怀。”
营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元祯早就听着了她的话,没好气道:“你们在嘀咕什么?”
萧夷光用眼神示意她安心,便替了苟柔的位置,弓身伸手去解元祯腰间的玉带钩。
今日校阅,考虑到元祯会在外奔波一整日,晨起时苟柔将革带系的尤为结实。
解开颇为复杂的结后,龙首蠄纹的玉带钩一松,革带随之落到胡床上,萧夷光刚要给她揭开领子,却被一只手抵住了肩膀。
元祯仿佛在故意折磨她,嫌弃道:“笨手笨脚的,还是换阿柔来。”
双手垂于小腹前,萧夷光没有顺从她的话,反而对上那双琥珀色眼眸,装作觉察不到元祯的情绪,柔声问:
“常言道,熟能生巧,殿下不给妾练习的机会,难道是想让妾在旁人身上练?”
瞧瞧,自己还没死呢,这就惦记起旁人了。
不管萧夷光话里有没有这种意思,元祯蛮不讲理的这样想,语气也就很不爽:
“孤何时说过这种话——有苟女史在,孤日后用不着你,你也没有练这等杂事的必要。”
妻妻间互相更衣换帽,既增多身体的接触,也加深两人的感情。元祯不许她做,摆明要与她扯清干系,拒绝两人的亲近。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夷光自然看得出元祯在生气,不仅是看得出,还明白自己就是惹她生气的根源。
不过今日之事,却不是她的任性妄为。元祯能顶着压力带她游乐,却不代表愿意与她分享权力。
为了尽快北伐,也为了增加权柄,萧夷光故意答应与将领们的接触,便是想试探元祯的底线。
若是元祯并不在意,她可顺势招揽心腹,若是元祯暴跳如雷,萧夷光也会另寻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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