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外山
很好,这样一说,自作多情的人瞬间从谢怀雪变成了黎烬安。
还显得黎烬安这人特别没文化,不学无术。
她很难不怀疑谢怀雪就是故意的。
黎烬安瞬间就推翻了此前的想法,她觉得谢怀雪定然不喜欢她,不然的话,被谢怀雪这样结仇似的喜欢也挺倒霉的。
她冷笑一声。
下一瞬谢怀雪手上的书就无风自燃,顷刻间烧成灰烬,未伤及谢怀雪分毫,灵力把控堪称完美。
她还屈尊降贵地探出身子,鼓动嘴巴,往谢怀雪手心里吹气,一口气把灰烬吹走,甚至都不愿意使出洁净术。
黎烬安歪头想了想,又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本志怪故事的杂书重新放到谢怀雪的掌心,算是补了刚才的缺。
谢怀雪摇头失笑,手腕翻转,杂书就被她收起,继续之前的话题,“清霄身无长物,修为还因寒毒不能肆意动手,唯有仙尊名头和我这个人还算有用,不知剑尊可否看得上?”
身无长物指的是清霄峰那么大的山头和全是天材地宝的私库不存在是吗?修为说的是合体期大圆满,威压一出,全场都得乌泱泱地跪下吗?仙尊名头在这人嘴里怎么那么不值钱,瞧不见世人对清霄仙尊的狂热追逐吗?
还有,谢怀雪这个人只算是有用?这话但凡不是谢怀雪自己说的,搁在外面能招来骂声一片!
这人说话越来越不中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阴阳怪气呢。
黎烬安眉毛一挑,按照以前的习惯,下意识就想说看不上,忽然想到什么,硬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打算给谢怀雪点面子,勉为其难地说道:“用清霄仙尊的名头广邀天下仙门世家,有的域主可以请来,散修大能也请几个,再来几个妖族妖王,魔族就算了,请天道见证,在道宗开山祖师的雕像下,打架输给我!”
情情爱爱什么的先放到一边,能打败谢怀雪的这种天大好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容错过!
人就在这,想谈情说爱不差这一会,倒不如先完成一千二百年来最朴素的执念——赢过谢怀雪!
黎烬安差点又要拍脑门,她什么时候说要和谢怀雪谈情说爱了,不许想不许想!
谢怀雪还是那双隐隐含笑的眸子,只是眸光有些幽深,表情有一瞬间的无奈,轻叹一声,“这般大阵仗我还以为你要……”
黎烬安不解地眨巴眼睛:“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没什么。”谢怀雪说话说一半,对着黎烬安展颜一笑,“此事不可,换一件吧。”
黎烬安勃然大怒:“你都不答应,那还说什么!”
希望升起又落空。
耍她很好玩吗?
“忘恩负义,反复无常,你欺人太甚!”黎烬安展示出了丰富的词汇量,誓要让谢怀雪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处。
说着她坐在床边就要穿鞋子,打算远走高飞离开清霄峰,不看谢怀雪这张让人生气的脸。
谢怀雪扯了扯黎烬安的衣角,凑近她敏感的耳朵,小声说道:“这样的阵仗一般都用于道侣的结契大典,寻常之事不可随便请天道和祖师见证。”
黎烬安凭空被呛到,手里的鞋子也惊掉了,睁着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耳朵殷红一片,“真的吗?”
不怪她不理解这方面的知识,此前她脑子里就没有道侣这个概念,更不会专门去看别的修士是怎么结契的。
至于旁的修士举办结契大典的时候为什么不邀请她观礼?笑话,大好的日子谁乐意给自己找不痛快!
毕竟极烬剑尊掀桌的时候可不会提前告知别人一声,不邀请她,也是为了放过彼此。
谢怀雪表情诚挚:“真的。”
她在黎烬安这的信用还是挺高*的,黎烬安立马就相信了。
其实想想也是,天道和祖师在修士眼中地位非常崇高,不可轻易动用,除了开启战争、仙门结盟这种大事情,寻常修士也就举办结契大典的时候才能请天道和祖师见证。
她以后要是和谢怀雪结契的话无需请天道和剑宗道宗两位祖师见证,因为黎烬安老早就把这三位给得罪完了。
天道不必多说,天书一日不放弃在她的识海里鸠占鹊巢,她就一日不会停止骂天道是个大傻蛋!
因为心情不善的时候她老爱说祖师在上,这就得罪了自家开山祖师;至于道宗开山祖师,以前怎么都打败不了谢怀雪的时候,她偷偷骂过道宗祖师闲着没事干嘛要创立道宗,吃饱闲着可以去帮凡间百姓挑粪施肥……
黎烬安回神过后,条件反射就想给自己脑门来上一巴掌,省得一会儿一个,一会儿要是的,净是一些让她不高兴的话!
她表情严肃,揉揉发热的耳朵,开始思考起来剑修要是没有脑子还能练剑么的重大问题。
还未思考出结果,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不自在地舔了舔唇瓣,抬眼看向谢怀雪。
谢怀雪仍是那副冰肌玉骨,雪魄仙姿的模样,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疑惑看去,“怎么了?”
黎烬安唰得一下错开视线,不愿与谢怀雪对视,没过几秒又忍不住看过去。
“……那什么,你刚才不会以为我让你以身相许吧?”
谢怀雪恍尔一笑,直接承认,“是,我是这样以为的。”
黎烬安被自己呛到,连连咳嗽几声,把脸咳得涨红,只好用手挡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你不要恩将仇报,想什么美事呢!”
第48章 我总是偏心你的
“这这这!谢怀雪,你怎么这般不知羞?”极烬剑尊炸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清霄仙尊,都顾不上红彤彤的脸颊和耳朵了。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谢怀雪承认了!承认对她的觊觎,承认这段不伦之恋!
……嗯,这个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算了,她自己明白谢怀雪对她心怀不轨就行了。
谢怀雪敛眸,轻声问道:“如果我拒绝以身相许的报恩,你会生气吗?你知道的,我现在可不能动手和你打架。”
黎烬安总觉得这话好怪,有种被谢怀雪的敷衍糊到脸上的感觉,但还是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会生气!”
光是想着她都救了谢怀雪的小命,谢怀雪却不愿意以身相许,她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她早就习惯了谢怀雪最后一定会答应她各种要求,无理取闹也好,撒娇卖乖也行,反正谢怀雪都会让她得偿所愿的。
黎烬安在谢怀雪这总是可以肆意妄为的,有着独一份,从幼年之时就开始建立的底气。
反正谢怀雪不会舍得让她不高兴的。
当然,除了年少试图破了谢怀雪无情道一事,不好就不好吧,虽然有点伤面子,但勉强可以接受,毕竟谁要是为了打败她而试图破掉她的极烬剑道,她不仅会让对方不好,她还得让对方全宗门都不会好过。
所以哪怕被谢怀雪拒绝,黎烬安下一次还是能不记仇地继续找她玩。
黎烬安自我肯定般地点头道:“会生气,会觉得你不识好歹,但是我也不是挟恩图报的人,你要是真拒绝我,难不成我还能把你绑回极烬峰做压寨夫人吗?还有,我的打架是修士之间友好的切磋,下了帖子的那种,不要把我说得好像凡间动手打妻儿的卑劣之人一般,我不会随便动手打人!”
——除了会毫无理由地抽仨孽畜,不过她们也不算是人。
“不许败坏我的名声!”
黎烬安狐疑地盯着谢怀雪瞧,试图看出破绽,她在怀疑谢怀雪的动机。
她有理由怀疑谢怀雪不会是想着把她的名声彻底败坏以后,就可以轻松霸占她了吧?!
不愧是谢怀雪,真阴险呐!
这种时候黎烬安根本没想起来她的名声在修真界早就跌至谷底的事实,还对自己充满自信。
谢怀雪无言片刻,看着满脸警惕的黎烬安,只得顺着她的话说,“好,我知道了,你不是挟恩图报,随意动手的人,也不会把我绑回极烬峰,我不会误会你。”
黎烬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有种说出去的大话收不回来的感觉。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高尚的,谁不知道极烬剑尊最是睚眦必报,唯我独尊?别人一旦招惹到她,家里的老老小小都可能遭到报复,参考以前说谢怀雪命格不祥的碎嘴子,那时候黎烬安直接抱着剑去堵门,非得让他们深刻地认识到错误,并痛哭流涕地表达忏悔。
要不还是挟恩图报把谢怀雪绑回极烬峰当压寨夫人吧,正好摁死仨孽畜以后谢怀雪来极烬峰教导她的三个小傻子徒弟,看能不能变得聪明些、多长点心眼子,以后好给她和谢怀雪养老。
现在好了,不花灵石就能请来的谢夫子没了!
这个硬气的嘴就和抽风的脑子一左一右,南辕北辙,就不能达成共识吗!?
黎烬安心里后悔地滴血,面上还算满意地微微颔首,淡然说道:“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行,本尊不会和你计较的,至于报恩一事嘛,把你绑回极烬峰就不必了,你知道的,我一向看不上你那三个狗模狗样,远不如狗的弟子,我欺负她们的时候你看着就行,不许插手。”
这很像是幼稚的小孩在很认真地叮嘱对面小孩的长辈,说她们小孩的事情会自己解决,大人就不要下场扰乱秩序。
比喻不太恰当,仨孽畜可没有资格和黎烬安相提并论,也不是什么心思纯净的小孩,不过都是希望谢怀雪不要掺和进来。
黎烬安若无其事地在谢怀雪面前耍了点心眼,她可没说是怎么样的欺负,训斥仨孽畜几句是欺负,拿树枝抽仨孽畜是欺负,把仨孽畜弄死也是欺负,都是以大欺小,为什么不干脆欺负一个大的呢!
先给谢怀雪做个预防,等仨孽畜真死了,天朗气清以后,黎烬安也有法子为自己辩解。
要是谢怀雪没想到那就不怪她了,反正是谢怀雪不问的,孽畜死了也是白死。
不知谢怀雪是真的没想到还是想到了没问,她只是含笑说道:“那么大的恩情用在这上,剑尊好亏啊,此前你教导兰慈等人的时候,我可从未偏帮她们,以后自然也不会阻拦。”
黎烬安被她说得心痛到无法呼吸,仿佛眼睁睁看着几十条灵脉从她眼前飞走,但还是豪迈地挥了挥手,“一码归一码,现在说得再好听,以后若是反悔,觉得本尊插手清霄峰内部事务,那本尊岂不里外不是人?”
作为一个成熟的剑尊,她可不相信宿敌仙尊的好听话。
若是放在以前,黎烬安才不管谢怀雪答不答应,反正她会自顾自地莽过去。
她开心就行,并不是多么的在意谢怀雪的想法,主要那时她以为自己对谢怀雪的敌意很大。
一切的变数都是那本发了瘟的天书和大傻蛋天道,在它们不留余力的对比下,她终于学会了心疼谢怀雪……
黎烬安及时打住又要抽风的脑子,并不承认她心疼谢怀雪,单纯觉得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该有此遭遇而已,她就是路见不平,想要伸张正义罢了。
她觉得铲除孽畜是天大的好事,若是谢怀雪为此动怒,和她生疏,那就太不识好歹了!
所以她必须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那双清澈,淬着温暖灼热火光的凤眸紧紧盯着谢怀雪,誓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谢怀雪也看着她,语气郑重,缓缓说道:“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我总是向着你的。”
黎烬安刚要展颜,表达对谢怀雪识趣的赞赏时,就听到了谢怀雪还未说完的后半句话。
“不然的话,剑尊若是去师傅的命灯和牌位前告状,说我偏心别人,师傅怕是入梦也要训斥我了。”
黎烬安小脸立马垮下来,嘴角一抽,忍不住用眼白看谢怀雪,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我今年一千二百三十五岁,不是五岁!”黎烬安强调她如今的年岁,力证她早就没有那么幼稚了,很有道理地说道,“若是我单独去鸣道阁,看守长老可不一定会让我这个剑宗峰主进入道宗要地,连元君的命灯牌位都见不到,怎么告状!”
饶是现在,一千多岁的剑尊也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她可以告状,但谢怀雪不能指出她告状。
谢怀雪怔住一瞬,神情有些恍惚,倏然一叹,“说来,我们也相识一千二百三十五年了。”
“不要打岔,现在说的是告状的事情,我何曾要给银月元君告你的状了?”黎烬安还沉迷在上一个话题之中,抱臂斜睨看人,而且每次想到年纪的事情她就要忍不住生气,“刚睁眼的我和半岁的你连话都不会说,这算哪门子的认识?”
很显然,修真界的幼崽和凡间的幼崽没有差别,都得遵守幼崽成长规律。
黎烬安着实气恼那对把她扔在乱葬岗的夫妻,扔就扔了吧,就不能把她早生半年吗?这下好了,炽炘剑君和银月元君还让她喊谢怀雪姐姐过,不过她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所动,坚决不喊谢怀雪姐姐!
别看她那时候小,但她不傻,一时的美食和永远的矮人一头,她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还有她师傅,就那么有分享欲望么,刚把她捡回剑宗,就眼巴巴地把她带给银月元君看,她都懒得戳破她师傅那点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