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天的海
“所以要体验到厮杀的快感,还是要会踢人的小马驹出马。”伍德默契地看向一旁,英俊的脸庞绽出温柔的灿烂,“宝贝,帮我赢回来。”
“哼!”亚当已经在旁边装作翻书很长时间,不肯承认他在偷看两人下棋。
乘爱人替换自己,伍德离开了地狱图书馆,他的目的达到了。
冬日午后的阳光总是让人觉得懒洋洋的,舒服的温度弄得人连根手指都不愿意挪动,一身洁白长衣的青年斜坐在窗台上,倾靠着拱形的窗扇,感受着柔和的光线慢慢把窗外的景象渲染成金黄色,昏昏欲睡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当金红的夕阳从另一扇敞开的窗斜照进来,他睁开眼。
金发青年站在他面前,担忧的目光审视他,爱人还来不及收起困倦的神情,自从爱琴海的那一夜以后,他的身体就一直没恢复过来。
“玩得开心吗?”伍德咬着手套脱下,露出温暖的掌握,牵住他。
亚当慢慢地,慢慢地抿紧唇。
那个时候他才确认,这个人爱他,远比他爱他多得多。
伍德亲吻着他的指尖、手心、无名指的末端,绵密絮柔,仿佛抚慰着他每一丝涤荡的心绪:“宝贝,如果说歉疚的话,我比你更不知所措。别让我们之间存在需要互相宽恕的鸿沟。”
“我……”
“你不想进入我,点燃我的灵魂,让我的存在将你包裹?”伍德扬起唇,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亚当渐渐低下头,金色的头发落在他的脸畔,形成光雨一样的包围。
灿烂的盛夏。
那样的光辉,让人迷眼。
伍德掬起他的一缕发轻轻吻:“我只能让你住在我的心里,对不起。”
银发在黄昏的天空下染成火烧似的明艳色泽,万里晴空之下,他额前柔软的刘海被风轻轻吹开,眼眸在夕晖下弯起,溢出一片海洋。
亚当的手颤抖起来,低声道:“伍德,我和楚轩一样……我们都不会死。”
终有一天,终有一天,他钟爱的人类社会会湮灭在时间的尘埃里。岁月流转,斗转星移,也许他们的女儿,奥莉薇亚也会在宇宙的信息更换中死亡,再度有新的宇宙诞生。而只有他们永存,这样孤独的生命,他能忍受吗?这个人还会在海极等他吗?
潮水在眉间平静,伍德久久地凝望他,孔雀蓝的眼睛温柔得让人心疼。
“我会带你去潘帕斯大草原,亚当,去追随奔跑在星空下的狂风,去倾听一望无际的旷野的声音。我保证你从没有见过那么蓝的天,没有见过那么辽阔而寂寞的世界……文明的易逝性,没有人比看到命运终点的我更明白,因为知道脆弱和短暂,所以才那么珍惜。一切只因它易逝,爱情也是。你想不出我是多么感激,你是我辽阔又寂寞的蓝天,和宇宙一样不会消逝。”
“我……我爱你。”亚当颤声说,像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几乎不敢倾吐,以换取一个太过奢侈的保证。
“是的。”伍德吻上他的手心,“在你永恒的生命中,我愿意用任何东西交换,感谢我有永恒,守护你的全部。”
于是那一刻,亚当知道,没有什么能让他从伍德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
波光粼粼的大海上,一艘小小的帆船乘风破浪,夕阳一点点下沉,将整个天空、整片海、整个船帆染成层叠的金橘色。
“楚轩,你还晕船啊。”十夜遗憾地看着趴在船头的恋人,“这样以后怎么和我一起玩冲浪?”
“去滑雪。”楚轩含糊不清地说,嚼着恋人给的辣椒味泡泡糖,“和修曼说好了,就在下个月,我要让你当雪人,顶上红红的苹果,被我当枪靶。”
“好了好了。”十夜满头黑线地抱起怨念勃发的恋人,“你又对亚当说了什么?修曼队长寄信来,警告你再敢惊吓他的宝贝,就把地狱图书馆改建成天堂影视院,让你看一个月的宗教剧。”(注)
“我只是告诉他量子化的生命形态,哼。”楚轩毫不愧疚,是亚当自己太迟钝,都没意识到。不过,修曼果然被绑定了,以后的日子不会无聊。
“你这可恶的老爸!”
楚轩靠在十夜肩上,两人静静地看落日。阳光为海面铺上温柔的金辉,好像让时间也为之缓慢平和。
从深红的海洋到浅苍的森林,从绿松石的高原到白石英的沙漠,他走过了无数个旅行的世界,最后还是回到这个人身边,和他并肩。
“我不能给你修曼队长那样的承诺,就像在轮回世界,我给不起我不会死的许诺,但是我知道,我不会让这一世的人生有任何遗憾,尽全力去爱,也尽全力而活。楚轩,这样够了吗?”
真心相爱,真心相守,就是回答生命和爱最好的态度吧。
少年的眼神明亮而清澈,表情轻松平静,海风吹起他的黑发,洋溢着明媚无双的光芒。
“嗯。”
楚轩缓缓扯起唇角,目光静谧仿佛已到达了时光的尽头。
海天的交汇,一片橘黄色的帘幕。
作者有话要说:注:宗教剧,欧洲中世纪以宗教故事为题材,宣传宗教观点的戏剧。包括奇迹剧、神秘剧、道德剧等。一般由宗教团体主持演出,有时作为宗教仪式的一部分。
话说楚轩挺幸运的,我不认为十夜会抛下他。而在永恒的岁月中,还有伍德和亚当这对朋友。这已经是无悔的人生了。
《十字夜》正式结束了,如果哪天我没起兴写一篇萨瑞的番外,它就确实结束了。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总算画下了圆满的句点。
第138章 光之彼岸,暗之王座
小时侯,萨瑞收到的第一样礼物是个苹果。
晶莹璀璨,泛着诱人的红,凑在耳边听,还能听到细细的歌声。
那真的是歌声,凝缩在一个小小宇宙中生命的咏唱,优美的旋律带着忧伤。他着迷地听着,从来没想把它切开来,探究它的奥秘。
虽然对创造自己的造物主非因斯曼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但他很喜欢这个礼物。
直到苹果渐渐变得干瘪,布满丑陋的皱纹,一天,它从桌子上掉落下来,变成一摊人类的血肉碎沫。
“啊……”本想伸手去接的萨瑞吓得坐倒在地,那稀泥似的腐烂物质有扭动的痛苦魂灵,每一个都被压缩得和蛆虫一样小,连自己的本来面目都不记得,只剩下了任凭践踏的碎片,惟有一个发出细小的歌声,和他这些天听到的一样。
一只脚碾压过去,将那小小的声音也碾碎在尘埃里,污浊的血泥丝毫没有染上男子洁净的白袍。
“想要看不见生命死亡的丑陋模样,就要追寻不朽的美丽。如果办不到,就让他们在还美丽的时候死去。”
一只手伸向他,那是一只修长而形状美好的手,可以说是毫无瑕疵,美到了极处,就和他初生时看到的一样,萨瑞却感到一阵强烈的颤栗,寒意窜上四肢百骸,冷得他直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