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天的海
亚当小心翼翼地把一份线粒体样本放入分析仪中,熟练地进行参数设定。
经过长期的调查分析,他已经确定线粒体是一种病毒,传播的方向是对生物体的改造。
线粒体作为共生体生活在细胞中,平均每个细胞里有300-400个线粒体,人体内总共有1亿亿个,连植物和藻类里也有线粒体。它按照神秘的基因图谱将细胞联结起来,形成复杂多细胞生物。也就是说,如果没有线粒体,地球上的人类如今还是细菌,是它让整个宇宙充满勃勃生机,也控制着所有生命的出生死亡,能量与繁衍。
而线粒体具有进化的特征,生物学里有一条定律,随着物种等级越高,进化的困难将呈几何倍数上升,进化周期也是同样的漫长。正因为线粒体庞大的数量基数和长达半个宇宙时光的不断完善,才能孕育出修曼这样,完美基因链顶端的生物。
那么问题来了,索拉恩为什么要创造这么强大的物种呢?
而且修曼也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他如今已经是基因锁七阶,作为天道化身,他可以观察整个宇宙。据他说,在两个宇宙——实位面和虚位面的交界,是一条“通道”,里面有一样像是装置的奇妙事物。
亚当询问了索拉恩,得知那是「阿克夏纪录」,记载了宇宙万事万物规律的信息集成,萨瑞他们就是通过它,打造了这个有着严密规则的新宇宙。
简直像有什么人站在创世者背后,以他们为棋,创造了真正操纵宇宙的棋盘。
一只透明的细胞卵巢漂浮在金色溶液里,宛如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却酝酿着令人不安的气息。亚当注视手掌大小的柱形容器,眼神浮动着阴霾。
为了打破线粒体对修曼身体的控制,他做了许多实验,但结论是,没有办法。他曾经提炼出一种王菌,原理是让线粒体发生变异,感染身为源头的修曼,因为他体内的始祖线粒体连接所有的生命,从而会使其他人一并感染,同样死亡。
把修曼感染死掉,开什么玩笑!
他第一时间把那个东西摧毁,不留下任何痕迹。
而如果不从源头破坏线粒体,就没可能截断整条线粒体网络。修曼是主体,王者级的存在,这条能量线路是不可分割的。哪怕杀死修曼,把他重伤,只要他还有一丁点能量细胞残存,就会源源不断从外界得到补充,恢复完好。这就是他不会死的定义——使徒计划,一个无解的胜利者罗盘。
唯一的办法,是通过二代王核细胞引发始祖线粒体的吞噬本能,这依然是饮鸩止渴。用这个东西的话,其他人倒是安全了,因为始祖线粒体的性能太强大,连能量线路都会吃掉,但是修曼的线粒体会一瞬间全部病变,然后在极短时间被从内部吃空。
这是唯一能杀死七阶的代价……亚当苦笑,他的研究成果就是这种东西。
但是不管如何,他还是保留了王核细胞。亚当也感到了危险,万一真的有谁设立了使徒计划,并且会利用修曼做什么他不愿意的事,到逼不得已的万一,恐怕修曼也会要他杀死自己。目前他所要做的,就是优化这种细胞,让修曼在死亡的时候不会感觉到痛苦。
实验还没有取得成果时,终战来了。
《生化危机3》。
整个世界游荡着异形,灰暗的天空与血红的大地,充斥着满满的破灭气息。
“亚当,我们先朝中州队的方向走,上次楚轩发来通讯,愿意加入轮回小队联盟……亚当?”
天神队队长奇怪地转过头,却见自己的弟弟面无人色,空洞的蓝眼眸投向未知的虚空,像看见了一个即将崩毁的世界。
那是来自索拉恩的通讯——
【亚当,想办法杀了修曼!】
(什……什么?)
【楚轩,我的制造者正在降临这个世界。我通过程序自检发现,让修曼进入使徒的躯体并不是我决定的,他主导了我的意志。要引导生物的进化欲望,只有一个强大的灵魂——这才是使徒计划的真正含义!现在楚轩要使用修曼的身体,去见中州队的斐十夜,一旦他降临,修曼的意识决不可能保留!把他的灵魂拉出来也不行,你肯定试过很多次,线粒体是一种能量介质,和修曼的精神早已密不可分了,只有直接让线粒体衰亡!】亚当呆滞地站着,面对的是一片黑色的荆棘,明明可以理解的词句却犹如恶梦,将他的世界变成一片凛冽的冰冷。
“他是谁?”
【你知道,有人创造了阿克夏纪录,这个人就是他——初代的楚轩!他是九阶的量子生命,你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可是……”心口被极度的惊慌恐惧与不知所措填满,一股阴冷侵袭了灵魂,亚当下意识取出细胞容器,死死抱在怀里,“我不能……”
这个东西不能用!决不能用!
“亚当?”担心弟弟,修曼走过来。
【快点!来不及……】
与此同时,亚当和修曼感到了那股压倒性的威压,只是一瞬间,亚当就知道——他无法战胜!
修曼紧张地伸出手:“离开!”
锵!和那强大得能够摧毁一切的病毒武器相比,禁锢的容器脆弱得不可思议,亚当怔怔看着碎片飞舞,他的灵魂好像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碎了,时间飞快地从指间流淌,然后,一地碎片。
凄厉的惨叫,银发青年滚倒在地,捂着腹部,黑色的物质从他的手指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就和亚当在实验中验证的一样,从细小的点到面,约莫一微秒就会扩散至全身,痛苦几何倍的增加,人类的忍耐力在整个过程中微不足道,从内脏开始侵吞,基因崩溃,水分蒸发,细胞不断缩小、衰亡,因为声带很快损坏的关系,受害者只有一开始有惨叫的权利,而且神经细胞首先瓦解,不会有力气翻滚,当他倒在地上,会有约莫三秒的时间感受这种痛苦,最后什么也不剩下,贪婪的线粒体细胞会吃光所有。
金发青年只是看着兄长一点点消失在黑暗里,表情空白,仿佛已经和一切事物无关,周围的队员们却吓坏了。
“队……队长……”
【走开。】
宛如开天辟地的光芒纵贯寰宇,席卷一切,一颗黑色方晶石从亚当胸口浮现出来,带着狂乱的气息,一个意识在膨胀的白光中无休止地发散开来。
【你们全走开。】
世界基石重启了世界。
那个小小的晶石是天神队在和印洲队的团战中得到,按照索拉恩的嘱咐,亚当没有杀死印洲队队长安又夏。不过在交涉中,他发现了又夏受到盖亚意志的保护,还有这个盖亚意志交给她保管的神秘开关。基于学术上的好奇要求作为战利品,当然又夏并没有拒绝,光是天神队肯放过他们,就是难以置信的仁慈了。
双方都没有想到,这个结局让世界有了出乎预料的变化。
时空源点,世界尽头。
亚当平静地听着索拉恩叙述遥远时空中的前因后果,曾经清澈的蓝眼眸什么也没有,只有绝望的空洞。
他整个人的轮廓几乎淹没在淡淡的光芒中,发动世界基石让他的灵魂受到极大创伤,很快就会开始瓦解。
【你打算怎么办,你这样的状态?】红眸的男子问。
【这是个好方向,量子化,成为九阶意识。既然他可以,我也可以。】亚当淡淡地说,思波里听不出一点波动,好像所有的情感都随着兄长的死枯干,【因为阿克夏纪录的关系,这个宇宙还会重复一次宿命,那么我会像这一世一样,找到一具躯壳复生,阻止楚轩的计划——修曼的种子胶囊保管在你那里,又会进入线粒体基因链,是吗?】【是的。】
【可以让他解脱吗?不要当使徒。】
寂静得可怕的宫殿里,亚当低低的笑声坠落,一如摔碎的惨烈,【我绝对不会饶恕楚轩,这一世,下下世,无数世,但修曼不能因为我的矜持再受到伤害,我宁愿放弃撕裂每一代楚轩的机会,也要修曼摆脱使徒的宿命。】【对不起,我不能。】索拉恩叹息,【我是初代楚轩制造的兵器,我的终极程序受到严格的源码约束,既然我按照初代的暗示选择了让修曼做第一次使徒计划的实验品,验证结果又证明了他是最合适的灵魂,没有凌驾这之上的理由,我就不能取消指令,只能让他再次进入使徒的身躯。】亚当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静静垂下眼,点了点头。
【下一世,不要让他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