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沙雕
第102章
敌我双方大概不会有多少人清楚,“由军团保管生命之书”是梅塔特隆试图翻盘、但被上下合力打破的计划之一。这个计划甚至没能在恶魔天使们心中留下任何痕迹,大家都在不同的地方、或明或暗地庆祝大戏中的一幕完美落幕。
当康斯坦丁独自揣着风衣口袋站在哥谭街头,像举酒杯般高高举起仍亮着猩红火光的香烟时,他不会想到相隔着生死的界限,那位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恶魔克劳利正背对着吵闹的指挥中心,端起产自新皇新堡的葡萄酒同他遥遥相碰。
当蝙蝠侠休整完毕,化用普通游客的身份潜入圣保罗大教堂再度窃取圣剑时,他不会想到正有个名为阿斯蒙蒂斯的大恶魔同样戴着普通跑腿的假面,实际受利奥兰的请求,状似自然地询问要求祂将日记本送去007手中的撒旦:
“您为什么要做这个?那个叫詹姆斯·邦德的人类有什么特别吗?”
过去的撒旦半点不懂什么叫回旋镖:“谁在乎什么詹姆斯、约翰?这事关一个赌局,我正和上帝打赌,能否诱使那个名叫利奥兰的天使堕入地狱。我的观点是,只要那个天使有正常的智商,在他了解到……正常人该拥有的常识之后,他会顺理成章地投入地狱的怀抱。”
阿斯蒙蒂斯:“……”
哈,有趣。但祂看2019年的现状更像是地狱顺理成章地投入了天使的怀抱。
算了,主客体不要分得太清,总之地狱有利奥兰就够了:“我确信您一定会得偿所愿。”
“……?”过去的撒旦感觉受到了某种暗示,羽翼略带暗喜地翘起,“所以,在未来,我赢得胜——哦不不,别告诉我答案,这会毁掉打赌的全部乐趣。”
阿斯蒙蒂斯心想“您高兴就好”,转头就把情报卖给了利奥兰:【……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即使是我也得说一句,这做法简直令人发指!】
——一般情况下,阿斯蒙蒂斯不太可能会背刺同僚,除非祂真的很不想被同僚连累。
与此同时,大西洋上方。
利奥兰并没有在收到短信时立即拿出来看。他这会儿正被难以抵抗的困意纠缠,渴望能找个地方睡一觉的欲望空前强烈:“B,在你的万能腰带里,有没有什么提振精神的药剂?”
蝙蝠侠慢半拍地伸手摸向腰带,丢给他一管针剂——但是丢偏了,他不得不扑棱着蝠翼歪歪斜斜地飞下去,险险接住:“这不正常。也许有某个我们一直想碰面的存在,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
欲望,强烈得难以抵抗的睡眠欲望。
利奥兰感觉有一道柔和得像羽绒枕一样的声音正贴在他的耳边流淌,引诱着他、劝说着他:‘睡吧。为什么不多闭一会会眼睛?只是两秒,三秒……’
“——”一种像被针扎了一下的痛感忽然叮在后颈。
利奥兰猛地清醒过来,看见蝙蝠侠同样带着倦意的脸近在咫尺,对方结实有力的大腿挂在他的腰腹上,为了对抗风的惯性用力到令他感觉自己快被拦腰箍断。
蝙蝠侠显然也不怎么清醒,纯粹是凭借往日自己给自己扎针的肌肉记忆试图给他注射,否则也不会忘记天使的皮肤显然不是区区316L不锈钢能够穿破的。
利奥兰在呼啸的风声中抬手抓住蝙蝠侠的手腕,用奇迹包裹住注射器的针头,迅速推入药剂,将废弃针管塞进精神空间里(即使困死天使都牢牢记得不能乱扔垃圾),又伸手去拿蝙蝠侠叼衔在口中的另一根针剂。
“B,松口……蝙蝠侠!”利奥兰拍拍陷入半昏睡状态的蝙蝠侠的面甲,想让对方放松口腔,但无果,地狱蝙蝠战甲的锐齿结构用力到几乎将针管咬碎,“老天,醒醒!看着我……我需要你张开嘴。”
“……”风声又呼啸了数秒,蝙蝠侠的意识挣扎着从昏睡的深渊中浮出,“注射针剂……”
针管在蝙蝠侠松口的瞬间滚落下来,利奥兰一把抓住针剂,另一只手抚摸向蝙蝠侠后颈、头盔与战甲的衔接处,用奇迹虚化:“你战甲的药剂舱空了?”
询问的瞬间,利奥兰将针头扎入蝙蝠侠的后颈。
刺痛令蝙蝠侠的瞳仁倏然一缩,条件反射想要挣动,利奥兰用力而紧密地拥抱住对方,钳制住所有动作:“放松……放松。”
蝙蝠侠深呼吸了数下,眼神逐渐清醒:“……你的手机在震动。”
小块的坚硬金属抵着两人的腿根震颤,蝙蝠侠干咳了一声,默默跟利奥兰分开:“也许是重要的消息。”
利奥兰扫了眼屏幕上的赌局详情,看似淡定(因为现在显然不是算账的好时机)地向阿斯蒙蒂斯发去感激的回复,随后抓紧时间向玛门发出消息。
与此同时,英国。
已经按照计划抵达马格努斯的私人宅邸、被奉为座上宾享受美酒盛宴款待的玛门瞥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
【Angle:下手重点,留命就行。】
玛门微微扬起眉头,敲下不客气地回复:【即使你不这么说,我也会这么做。害我痛失财宝的仇我还记着,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关系很好吧?】
祂没得到回复,因为天使和蝙蝠侠正在寻找趁他们不清醒的那几秒、不知道逃到哪去的梅塔特隆。值得庆幸的是,梅塔特隆被追逐至今,始终没找到机会疗愈重伤,短时间内只有当缩头乌龟的份,没法趁机兴风作浪。
但玛门不在乎这些,祂只对“居然不给我回短信”耿耿于怀:“……等着吧!!我会让你意识到,不重视我是你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怀揣着这样的雄心壮志,时间在玛门望眼欲穿的期盼下终于来到了小半个月后。
当利奥兰抵达英国时,正在私宅最豪华的客房里享受拿破仑蛋糕的玛门弹跃而起。
克劳利:“嗯?不不不,还没到时间。撒旦啊,您就这么急着想见过去的利奥兰?”
“??胡言乱语。”玛门绷着脸坐回沙发了。
当利奥兰抵达巴黎的海滨城市时,玛门的屁股又一次微微离开坐垫,但又立马克制着坐回去。
祂不急,一点不急。整件事明摆着是利奥兰还有指挥中心有求于祂,祂只是迫于世界毁灭的共同危机,勉强帮——
克劳利:“到时间了,可以——”
话音未落,玛门眨眼在客房中消失。
——报仇的事,怎么能说急呢?玛门理直气壮地想,伸手就将利奥兰抓进自己的精神空间。
趁着一片漆黑,玛门在珠宝堆砌而成的王座上摆好架势——
过去的小天使尝试点亮净化术未果,细微地皱起鼻梁:“你是谁?”
“为什么不猜一猜,天使?”玛门特意给自己整了个威严的混声,“是谁给予世人财富?是谁给予财富诅咒?”
——是副官曼宁。
玛门根本不工作,祂在地狱的日常就是做一个美貌废物,等待副官将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送进祂的小金库,供他抚摸玩赏。
对此祂有相当合理的解释:倘若身为地狱贪婪之原罪,想攥取财富还得勤勤恳恳、忙前忙后地亲力亲为,那他干脆别叫贪婪之原罪、改叫社畜之美德好了。
但连篇的谎言中,仍藏着一点真实:玛门对利奥兰的确是心存不满的。
祂和利奥兰的交集算不上多,最多就是在利维坦与利奥兰相处时祂看了直播、阿斯蒙蒂斯决定走出过去的阴影时,祂在旁边蹭了下现场。掰着手指来算,祂几乎没跟天使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更没推心置腹地说过哪怕一句话,因此祂始终有这样的感觉:
即使堕入地狱,天使似乎依旧并不乐意与原罪为伍。他只行自己的道,做的事与在天堂中毫无区别——
这难道不是隐晦的、对地狱的看不上眼和不屑与之为伍吗?
玛门想到这里,半点也不高兴地拉下嘴角,用力捏上利奥兰的下巴:“你希望我怎么对待你?折断你光洁的羽翼,将你绑下地狱?摧毁你喜爱的生命,令你痛不欲生?”
“我能‘看见’你的内心,你仍在为那个魔笛手而烦恼。为什么不听听你的同伴们的意见?”
祂故意拿利奥兰的同伴开刀(但只是梦境,有0个同伴受伤),黑红色的双眼志得意满地闭上(真的是因为志得意满吗?恐怕也不见得。祂的内心有细小的声音怯怯地说):
来吧,来展示你正直的、大义凌然的、不肯与罪恶为伍的真实态度,证明你的一切劝说,都只是居高临下的施舍——
玛门转头看向天使,却撞见一双真正胜券在握、含笑的眼睛:“——你看起来一点都不为自己或者同伴担心?几分钟前你还满脸愤怒地试图挣扎,那画面多漂亮——”
“比这些流淌的财富还漂亮?”利奥兰慢条斯理的笑像个慢慢褪去手套,准备用教鞭训诫小主人的执事,礼仪、风度、掌控欲、居高临下的睥睨都糅合在这个带着笑意,似乎洞彻了对手的弱点的注视中。
有那么一瞬,玛门甚至产生一种幻觉,似乎对方变得无比庞大,而自己只是一只脆弱的蝴蝶,祂在标本桌上徒劳地扑飞,而对方从黑暗中伸来的双手中持着用以固定祂关节的长针与胶水。
肾上腺素迅速分泌,祂的心跳逐渐加速——撒旦啊,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笑容而已,祂发誓天使绝对没有想那么多:“……我曾听说过你的意志很难动摇,但看完刚刚那些,你却在想这个?”
利奥兰丝毫没打算回答祂的提问,只以一种叫祂忽然口干舌燥的强势提问:“曼宁好用吗?”
天使干净而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弄过珍宝的溪流,淡淡的青筋证明这双手的有力:“多么‘漂亮’的卧室……”
“……能积累出这样的财富,是您亲自一颗一颗把这些珠宝收集回地狱的吗?Lord Mammon?”
天使:“如果这些全部化为乌有,一定很令您心痛。”
确、确实是很心痛了。玛门在内心使劲咬住尾巴,力图表演出自己的风轻云淡:“哦……我亲爱的利奥兰。你想说什么?与我做个交易?”
“我想做一些好事。如果您愿意向我提供所有关于过去的您和其他魔君的资料,我将感激不尽。”
啊!何其狡猾!绝口不提这就是一场交易,玛门心跳得更快了:“你的感激又值多少金银珠宝?听起来你像是在诓骗我背叛地狱。”
“怎么会?”对面的天使放缓了语速——撒旦才知道身为一个天使,利奥兰为何对如何恰到好处的威胁与引诱这么驾轻就熟,“提供您自己的资料,只是为了方便下属更好地为您服务……提供其他魔君的资料,只是为了打击竞争者。这怎么是背叛地狱?您只是……在做一个恶魔。”
那双湖绿色的眼睛随着靠近藏进了眉弓中,清澈的湖绿色就变成了一种宛如女巫药剂般的沼泽绿。金币汇成的溪流反射出的光落进那双眼睛里,隐晦而暧昧地跃动,谁能分得清此时站在这里的,哪个是天使、哪个是恶魔?(上帝能。首先,那个呆头鹅硬装镇定的肯定是大恶魔。)
玛门悄悄将左手背到身后,用力擦了下掌心的汗:“听起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隔着地表,克劳利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地瞅着玛门的小动作,忍不住侧过头跟玛门的副官曼宁小声私语,“我怎么感觉玛门大人这状态跟见到梦中情人了似的,我记得祂跟利奥兰也没什么交集?”
正在加班加点帮老板批公文的曼宁瞥了眼水镜,冷静地推推金色细边眼镜:“哦。单纯配得感低而已。你看利奥兰完美无缺的时候祂就觉得利奥兰养胃,现在发觉利奥兰似乎也没那么圣人,也会用跟恶魔一样的手段,又觉得自己可以了——等着吧,等祂意识到祂眼中利奥兰的不完美其实也是完美的一部分,祂又得疯。”
曼宁没忍住重重叹了口气:“要我说,这就是不工作闲的。倘若祂每天都得想着‘天啊今天的工作来不来得及做完’‘明天一早眼睛一睁又得面对工作’,哪还有心思顾及这些细腻情绪?”
曼宁的语气里充满了幽怨,因为上司不工作,最终导致被剥夺顾及细腻情绪权利的人是祂:“上帝啊,业绩的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吹到大恶魔头上?”
第103章
即便是懒惰之原罪也已经拿起羽毛笔开始工作,克劳利认为曼宁的期盼距离实现未必遥远。他懒洋洋地凭空招来一只高脚杯,倒入三分之一的酒液,推至曼宁面前时,殷红的酒浆在地狱晦暗的硫磺火光下微微摇晃:“你有想过……等这一切结束,有什么你想做的事吗?”
与此同时,无尽家族中真名为欲望的领地里。
这是一片虚无的、由血红色微光构成的世界,世界中仅伫立着一个顶天立地的、漆黑的巨大人像。
人像有着与欲望相同的模样,甚至是别无二致的血管和心脏,欲望就居住在那颗红彤彤的心房中。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临时改造成囚狱的卧室里,欲望站在牢房外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白西装,丰满而润泽的嘴唇勾出漫不经心的弧度:“美人?烟?酒?不论你提什么,我都可以替你弄来。”
被心脏状的墙壁挡住光的牢房内,一道瘦小的身影蜷曲在地面上,乌黑的长发在地面上铺成一朵妖冶而糜烂的死亡之花。
死亡有些艰难地从地上撑起身,即便平日里她就已经很苍白,现在她的皮肤却变得惨白到几乎透明了:“我要你归还我的力量,欲望。这一点也不有趣,放我出去!”
“——但我觉得有趣,姐姐。”欲望优雅而颓废地一屁股栽坐在正对着牢房的沙发上,“看看你。”
“你是我们家族之中,继命运之后第二个诞生的规则,即使我邀请绝望一起想找你玩儿时,绝望也会说‘年长的兄姐不会参与我们的游戏’、‘你最好别招惹死亡!’”
“但‘我想去做某件我做不到的事’,这不正是欲望的真实写照吗?”
欲望微笑起来,饱满的红唇像是能滴下鲜血:“去篡夺我所不拥有的、肖想我所无法企及的……只有爱教导我们放弃私语,满足他人,欲望要的却是不在意他人,只满足自己。”
欲望站起身,在死亡面前蹲下:“我讨厌绝望对我说你们不屑于参加我们的游戏、最好别招惹你们。”
“我想要只要我想要、就能得到;我要获得比更多的更多——哦,上帝如果仁慈,就该叫我心中叫嚣着永不满足的欲望之兽闭嘴沉睡!”
死亡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这就是你选择与梅塔特隆合作的原因,就为了能够成为我们之中最强大的那个?你有没有想过,即使你们成功,梅塔特隆也不会满足于与你共享一切?”
欲望摊开双手:“所以我救下了你,姊妹。所以我还救下了毁灭。”
死亡隔壁的牢房里传出一记用力的、恶狠狠的冷笑:“哈!多么滑稽。死亡永远不会死亡,毁灭永远不会毁灭!至少在你消失之前,我保证不会。”
“如果你将伙同梅塔特隆偷袭我们、设法切断我们的意识和本源之间的联系称为‘救下’,我倒是不介意好好多‘救’你几次。”
红发的男人试图以一种充满威慑力的神情抓住牢房的铁栏杆,但他失败了,被强行切断和本源之间的联系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比预期还要严重:“你最好别让我们有机会出去,我亲爱的‘姊妹’,否则——”
“谁在意呢?”欲望撅了噘嘴,祂有一张美丽而雌雄莫辨的脸,因此这样的表情并不显得做作,只让人看出祂的无所谓和兴致勃勃,“那句俏皮的法国话怎么说来着?Après moi,le déluge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我觉得这句话应该改一改——我满足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欲望哼着歌,转动着手腕上金光闪闪的手表走出自己名为“阈”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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