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极海豹
“我没打算离开港口黑手党。”
“就因为中也和钢琴家还活着?”太宰治挑眉,“靠威胁产生的信任,你觉得森先生还会放任你多久。”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凉飕飕地,冬木阳安静地看了他一会,最后冒出一句“你真讨厌”。
太宰治笑眯眯地,指尖蹭过他的脸颊,问“你还有不讨厌我的时候吗”。
想像之中的话没有说出口,太宰治将冬木阳逼得退无可退,在他的设想里,这人现在应该和以前一样发脾气,再不济就拧断自己的手腕,让自己别再说这种恶心人的话了。
可在视线交织的第三秒,冬木阳看着太宰治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道:“当然了。暗恋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一见钟情是什么东西。根本不是会和人吵架的性格,却总是和太宰治幼稚地斗嘴又是为了什么。
冬木阳花了整整两年去确认自己的心意,最后伸出手,掐死的却是天真地幻想着未来的自己。
“你是个优秀的黑手党。”太宰治一愣,听见冬木阳这样对自己说。
少年别过脸去,说话时没什么力气,最后竟是连恨都懒得恨了。
立场不同罢了。
“快点从我这里拿走干部的位置吧。”
-
太宰治再一次感到恐慌。和前面两次不同的是,对这次的他而言,再也没有可以倾诉烦恼的对象。
他按部就班地工作着,先是带回了中岛敦,后又带回了泉镜花。
太宰治没再去酒吧,他有时候会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对着酒杯自言自语,假装织田作还有阪口安吾还在自己的身边。
尽管已经贵为干部了,太宰治的抱怨却依旧带了些孩子气。
“为什么只抱怨我一个,我也没办法啊,这次遇见冬木君的时候,他就已经加入港口黑手党了。”
“森先生又不是好骗的,只要冬木君有那样的异能,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从港口黑手党跑路。”
“他最近睡着的时间好长,有时候我以为他是睡着了,结果是睡着睡着就晕过去了。”
“真是的——”
椅子摔在地上。
太宰治仰面倒在地板,后脑勺和后背一阵一阵地疼,手背盖住眼睛,喃喃自语。
“谁说就只有他一个人辛苦了。”
-
太宰治曾经以为,当上首领以后,一切都会有所不同。
毕竟这是前面他从未走过的道路,也是他最后能想到的脱离命运的方法。
可就在用人间失格将每个平行世界联系到一起时,继承了那些记忆的太宰治却比之前感到更加疲惫与绝望。他垂着眼,看着上面自己的字迹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抹去,坐在森鸥外的位置,从头到脚都感到彻骨的冰冷。
“首领。”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已经被派去分部两年之久的冬木阳站在那里,在太宰治抬眼时没什么感情地行了个干部礼。
两年的时间似乎并未改变他什么。太宰治注视着他,发觉他的头发变长了,身高也高了许多。和愤怒地揪着自己的领子,质问自己“森首领去了哪里”的中也不同,聪明一点的冬木君大概在来这里的路上就想通了来龙去脉。
太宰治朝他笑了笑:“你来了。”
这样熟稔的语气令门口两个自加入来就没见过冬木阳的新人微愣,他们没见过这位干部曾经指挥战场的时候,对冬木阳的了解来自各种传闻。
有人说冬木阳曾在森鸥外夺权时给予帮助,和前代的关系密切,向来与太宰治不合。
有人说太宰治此次将他召回来的原因是报复,毕竟在太宰治还没当上干部时,冬木阳就干过很多捉弄他的事。
被他揍了的太宰治曾经幽幽地说“等我当上干部,就让你和Q一样去关禁闭”,那时十五岁的冬木阳低笑,揽着他的脖子,说“我也是干部,你要让我关禁闭,那就只有当上首领才行”。
“看来时间确实过得很快,很多人都不认识你。”太宰治的目光扫过那两个偷偷打量冬木阳的部下,不冷不热地开了口。
冬木阳依旧低着头,他没有说话,只是听到背后两人自我检讨的声音。
紧接着,大门被合上,首领室里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我不会对中也说什么。”太宰治阖眼道,“你要是想把钢琴家带走,那也随便你。”
冬木阳的睫毛轻颤,这才掀起眼皮,看了太宰治第一眼。
“我啊。”太宰治低笑,“前段时间在酒吧里见到了织田作。我和织田作说,多年的夙愿一朝实现,无论如何也要将哑弹的事情和他分享。”
“但织田作告诉我,不要叫他织田作,这不是敌人应该称呼的名字。”
青年蓬松的黑发卷着绷带,太宰治的肩上是那条象徵着权力的红围巾,脸上明明在笑,却又是一种彷佛觉得一切都很有趣,眨眼间又彷佛厌倦了一切的笑。
“太宰。”冬木阳启唇,开口喊他。
“总的来说,织田作还是个好人。我和他做了交易,他一开始有点抗拒,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我的提案。”
“太宰。”
“我会对外宣布你已经被我处死,至于银行卡里的钱,你转移到其他人名下也可以,兑换成其他东西也可以。”
冬木阳深吸一口气,试图打断他:“太宰,你先听我说。”
“也不用这么不信任我,我和森先生不一样,可对你的异能没有一点兴趣。”
“太宰治!”冬木阳提高音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离不离开港口黑手党是我的意愿,我不会离开港口黑手党。”
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冬木阳回答了太宰治的话。
太宰治安静几秒,妥协般地说好吧,你要是一定要带走中也,那就告诉他那件事的真相也没关系。
冬木阳忍无可忍:“别总莫名其妙揣测我的心理。你以为这两年我是在分部当花瓶的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
“我没有那么想。”他说,“扩建分部,镇压暴乱,还有维系与当地官员的联系,我知道你每天都在做些什么。”
“每天收听我的行动真是麻烦你了。”冬木阳面无表情,“还有,我留在这里的理由早就变了。”
【“太宰变得有些奇怪。”】早在一年前,冬木阳就接到了尾崎红叶的电话。
女人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又道:【“当年那件事,就算提前告诉你也一样,冬木,你应该知道,就算太宰将鸥外大人的计画公布,旗会他们还是会作为黑手党,为保护鸥外大人死去。”】
【“……”】
【“妾身和你一样,想要保护中也。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明白太宰最近行为古怪的原因吧?”】
“那本书是什么。”冬木阳径直问道,“为什么沉迷捡小孩。你在计画什么,又在为什么做准备。我作为干部,难道连知情的权力都被剥夺了。”
冬木阳最近总是梦到些莫名奇妙的片段。他无法确认那些梦的真实性,只看到梦里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一天一天变得虚弱。
梦里的太宰治穿着茶色的风衣,他们成为了恋人,可年长的太宰看上去却比冬木阳所认识的太宰治还要幼稚一些。青年很喜欢抱着他,总是干些撒娇的事,又总是控制不住地干部些欺负他的事。
冬木阳觉得梦里的自己大概很痛苦。他崩溃地尖叫着,让太宰治停下来。可太宰却彷佛听不到他的话,在他控制不住地往前爬时,抓住他的脚踝又将他扯回去,以这个绝对掌控的,令他感到屈辱的姿势再次侵犯了他。
太宰治只有在他睡着时才会保持清醒。青年鸢色的眼眸里空无一物,自杀的权力也被剥夺。他只能呆坐在床边,托着脸看他,自言自语地说“这下冬木君可是要彻底讨厌我了”。
而就像梦里的冬木阳明白发生在恋人身上的事,并没有真的讨厌太宰治一样,现实里的冬木阳也隐隐察觉到了太宰治在谋划着什么的心思。
他意识到,自己也许忘记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事。
只要太宰治告诉他,也许——
“没有哦。”
可太宰治却这么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
回应着面前冬木阳的目光,太宰治的心反而变得死寂。他感到难堪,也感到无所适从,在意识到还是会踏上那条老路后,彻底没了活下去的心思。
“冬木君。”太宰治阖眼,一反常态地告诉他,“虽然看在你为港口黑手党工作了很多年的份上,我不会责怪你,但我现在可是首领,谁让你直呼我的名字了。”
一句话的工夫,将不过五米的距离推得更远。
冬木阳原本失去节奏的心跳也平复下来。他垂下眼睛,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句“我果然还是继续讨厌你好了”。
“就是这样。”
太宰治撑着下巴,感到欣慰。
“不是讨厌我,是该恨我才对。”
“……”
“当然。”那双金色的眼睛抬了起来,冬木阳冷笑,原本淩厉的眉眼充满了攻击性,“如果这是您的命令的话。”
-
可是为什么呢。
急剧下坠的那几秒里,太宰治的眼前闪过很多片段。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将书的真相告诉了芥川龙之介和中岛敦,特地支开了中也,决定在自己还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时刻,在这清爽的早晨迎接死亡。
冬木阳的体术向来比他要好。明明是平时站着都费劲的人,太宰治却挣脱不开他的禁锢。
□□砸在被高温烘烤的水泥地上,港口黑手党的守卫发出尖叫,他们怒吼着让医疗队准备,用力握住死去的干部的手臂,试图将坠楼的首领从他怀里扯出。
在外人看来,这是森鸥外一派的冬木阳对现任首领的太宰治的谋杀。
没人想到是太宰治自己跳下来的,也没人想到对此早有预料的冬木阳在太宰治坠楼的那一刻,压低声音骂了句“真是疯子”,连一点犹豫的时间也没有,一把扯过对方的手,将他抱在怀里,以后背着地的姿势落地。
太宰治在发抖。
他轻轻地喊了声冬木阳的名字,可青年的双眸紧闭,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他说。
[人间失格]不受太宰治的意愿,被动地发动着,血液从青年的身下蔓延,平静地宣告着他的死亡。
冬木阳实在抱得太紧了,广津柳浪告诉迟来的中原中也,他们必须掰断冬木干部的手臂,才把首领从他怀里扯出来。
可那时已经为时已晚,冬木干部的异能发动不了,港口黑手党的医生也回天乏术。
红色的围巾落在树梢上,中原中也对太宰治说,冬木其实两年前就告诉了他旗会的真相。但因为看到了太多的战争,他和冬木一样,留在这里的原因早就变了。
港口黑手党,是为了保护横滨的和平而重建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太宰治嘟囔:“冬木君还真是不听人话。”
白痴,笨蛋,傻瓜。
——我的梦想是在一个清爽的早晨安静的死去,讨人厌的冬木君还是离我远点为好。
——放心吧,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会为你放烟花庆祝。
眼泪在指缝里乱爬,一滴一滴地砸在黏稠的血液里。
太宰治的声音颤抖,握住了恋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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