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踏瀑飞白
他一开口,就把福楼拜气够呛。
“这里是哪里?是德国!”
他让布耶把车一停,立刻就从副驾驶探出个脑袋大声抱怨,“这里是哪里?是德国西边的乡下!要不是我机智,早就猜到组织头目极有可能藏身在目前法国的敌对国——德国境内,你以为你能这么快见到我!?”
“嗯。”
兰波冷淡应了声,险些把福楼拜气得骂骂咧咧,嘟囔这家伙不识好歹。
但接着,兰波立刻跳过这个话题,直接伸手向福楼拜索要,“我之前让你过来前一并准备的东西。”
一听这话,福楼拜倒是又笑了,这一笑里透着无穷无尽的看好戏与揶揄。
“这么担心你被关起来的那个小家伙?”
他挑了挑眉梢,随着兰波愈发不耐烦的表情而变得愈发笑容满面,“哎呀呀,担心什么?就算会判死刑,也不是现在嘛。”
“……要你管。”
兰波头一次毫不客气地将话堵了回去,紧接着继续催促,“快点。”
听出对方逐渐克制不住的焦躁与烦闷,福楼拜露出一点了然的目光,拇指朝后座比划了下。
“在那里,你自己拿好,”——他的神情也认真起来,“关押地点也写在纸上了,和那堆衣服放在一起。但过去后你自己想办法,我只负责送你一程。”
兰波答应得很快。
“好。”
…………
法国,圣多雷监狱。
在A区三楼走廊的最深处,关押着一名特殊的犯人。
之所以特殊,是因为他并没有经过法庭的宣判便被提前押送至这里,且实施最严格的看守流程。
作为唯一刺杀法国总统成功的杀手,这位看上去年岁不大的金发少年,确实有资格配得上这样的待遇。
当他的双手双脚被锁上沉重的镣铐,在八名狱警的包围下缓慢走过这条长廊时,所有囚犯都挤到栏杆边看热闹。
还有因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实在漂亮,而冲对方轻佻吹口哨的。
把人关进最深处那间牢房里时,其中一位狱警还好奇的小声问他同事。
“这是谁啊,怎么就把人送进来了?”
“你没听说?杀了了不得大人物的那个,据说是高层亲自下命令送过来的,狱长也同意了。”
“那个新闻啊……嘶。那他脖子上那个项圈又是怎么回事,咱们这里又多出了新的禁锢手段?”
“好像进来前就戴着的,材质特殊得很,用链锯都锯不断。”
简短的交谈因另一位狱警的轻声喝止而结束,所有人都重新保持沉默,依序离开这间囚室,单独留下了那个金发的杀手。
直到这时,他才抬起头,缓慢巡视过这间不过几平米大小的囚牢。
走廊的照明极为敞亮,他这里却仅有一盏黯淡的灯泡、
再加上一张极窄的单人床,一个砌在墙里的水池和一个便桶,就构成了他能见到的所有布置。
比他曾经待过的实验室还要简陋。
紧扣他手脚上的这几道镣铐都没有解开,摆明了是防止他越狱。
魏尔伦没有出声抱怨,而是安静的坐在床上发呆。
这里不是波德莱尔之前提到专门关押异能者的默尔索监狱,他要离开实在轻而易举。
但他并不能这么做,因为兰波叮嘱过不能使用异能。
除此之外,兰波再没有交代过他任何事情,就此消失了数日,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奇异的是,魏尔伦并没有因此感到焦虑或难过。
甚至连扣在颈间的项圈都带给了他一种诡异的安心感,让他清楚确信自己并不会被抛弃。
“喂你们,保持安静!听着,禁止再让我看见你们聊天!”
走廊传来了狱警经过时的呼喝声,以及警棍一路敲击过栏杆发出的响亮动静。
快要到夜间的熄灯时间,他惯例做一次最后巡视,便在返回时通知总控室那边关闭照明电源。
仅剩下应急的几盏灯仍旧亮着,光线微弱,仅照亮脚下的一小块地方。
由于魏尔伦干的事情太过出格,他在束手就擒没多久就被高层列为特级危险人物,享有单独一间囚室的特殊关押条件。
缓慢眨了下,同样泛起倦意的魏尔伦也躺在那张冷硬的单人床上,闭起眼睛。
白天一直在坐押运车的他其实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但显然这里的狱警并不会有多高的人文关怀,还会在这时候给他送点吃的。
——哒。
哒哒。
就在这时,细微的动静传来,是狱警特有的皮靴敲在混凝土地面的声音,但远比刚才那个狱警轻得多。
甚至在某种步伐的频率上,带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还没有睡着的魏尔伦猛然睁眼。
而这阵脚步声也停在了监狱门口,钥匙插入锁孔,拧动,推开门。
“想我了吗,”
来者的嗓音被压得很低,柔和的笑意里逐渐掺进一点上扬的戏谑味道——是R先生特有的轻佻口吻。
“我的好孩子,13?”
第35章
随着锁链发出的一连串轻响, 魏尔伦从床上半侧着身坐起,让自己的视线穿过层叠黑暗,直至落在门口的兰波身上。
走廊的应急光源并不明亮, 仅能为他勾勒出一个浅淡的轮廓。
但在魏尔伦眼里,这些许光线已足以令他看清那头末端微卷的束起黑发、颀长窄瘦的身量,以及那双含着笑意的暗金色眼眸。
他的心跳在难以遏制地加速,亦如此刻逐渐上扬的、喜悦的情绪。
“lan……”
魏尔伦正要张口,兰波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自己则抬脚跨进这间牢房,反手将那道铁制的厚门虚拢着带上。
直到这时, 他才发现兰波穿着狱警的那身制服——冷酷的纯黑防暴式上衣与长裤、高至小腿的硬底军用靴,以及用武装带掐出的劲瘦窄腰。
连警棍、催泪喷射器与对讲机等等东西也一应俱全。
再回忆刚才兰波对他的称呼,魏尔伦眨了下鸢眸, 恍然知晓刚才兰波不让他喊名字的缘故。
对方并不是以他们的原本身份来接他出去,而依旧是用【R】这个杀手经纪人的假身份,再另外顶了层狱警的伪装, 溜进监狱来救他出去。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以【R】与【13】这个身份, 上演一出越狱大戏。
想通这点的魏尔伦心神放松了些,没有特别紧张——以兰波与他的能力,就算他们不能使用异能,从这座监狱里出去也是轻而易举。
但放松之后, 魏尔伦看着主动将自己也关在牢房内、而不是让他跟他一道出去的兰波,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这个念头只在魏尔伦的脑海里盘旋片刻,就被传入耳中那些断断续续的单词打断了。
“嘻……”
“这么快就下手了……”
“真幸福啊,我也想尝尝看呢……”
住在走廊对面的囚犯还有没睡的,此刻正往这边投来窥伺的目光, 发出窸窸窣窣的窃笑与低语,对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
刚开始,魏尔伦对那些意思没有听明白,只是拧了拧眉心,便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那些话上,而是专心看向兰波。
然而,兰波确实直接来到他半起身的那张床前,单膝压上床面;紧接着,对方将一只手撑在那面混凝土墙壁借力,缓慢俯下身——那张总是表情平淡的脸离他愈来愈近,温热的吐息也逐渐交融,如同一场献祭仪式的开端。
魏尔伦的姿势没动,仅有那双鸢眸因惊异而无意识睁大,却仍兀自追逐着对方在夜里显得更深的暗金虹膜,好似要一直望进自己在他眼底逐渐放大的倒影深处才安心。
昏暗的光线下,兰波始终在冷静观察对方的表情,唇角因此而弯起一点笑意。
“这是作戏,”
他的嘴唇微张,发出的气音低不可闻,仅有魏尔伦能听清内容,“等四十分钟后的巡逻空隙,我就假装押你去禁闭室,实则离开。”
魏尔伦没有出声回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微妙。
他只是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并非完全不懂——何况还有克莱芙给他科普过什么叫honey trap。
但兰波看起来很熟练,压在他身上的姿势也相当暧昧,实则仍保持着那点互不侵丨犯的空隙……看起来,兰波不仅很清楚honey trap是什么,也曾学过这方面的技巧。
列给他的课程清单里却没有这个。
借着那点模糊的照明,魏尔伦能看清对方低垂着的眼睫,能用目光描摹那总是暗含几分忧郁神色的五官,直至将那一根一根的、墨似的黑发也瞧得分明,看着它轻柔垂落在自己领口处的那一小片露出的皮肤上,勾起一点轻微的痒意。
鬼使神差般的,魏尔伦只用单手撑着床面,另一只手贴上兰波的侧脸。
原本,夜里的这点凉意应该微不足道,冰冷的床褥与寒重的湿气都是囚犯合该忍受的折磨,让他们犯下的罪化作一枚无形的锲子,缓慢钉入骨髓。
但兰波比他们都要怕冷,在组织里的那段时间也一直都是抱着他睡。
这身狱警的衣服或许还算厚实,但对于这栋用石材与混泥土搭建的严酷监狱而言,还远远不够。
面对魏尔伦忽然伸手的动作,兰波仅是眼睫轻微颤动了一瞬,没有做出闪避的动作。
仅穿着件单薄囚服的魏尔伦体温仍旧很高,但兰波的肌肤却十分冰冷,像一块柔软的寒玉。
他撑在墙壁与床面上的手一定也很冷,绷紧力道的关节早已发白,又透出点血似的红。
“再靠近点吧。”
魏尔伦突然开口,“抱着我也没关系,就像之前那样。”
他从不反感与兰波的肌肤相贴,即使胸口的心脏总是在那些时刻跳得厉害,充斥在脑海里的情绪也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羞耻与欣喜。
但就像他偶尔会忘记脖颈上还戴着这枚项圈般,他也逐渐在习惯这一切。
所以,此刻的兰波如果感觉很冷,抱着他就好了,他的身体很热,一点也没有感到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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