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笔下晴空
第44章
116、
梦之魔神的消息自然是可信的, 事实上，就算梦之魔神临走时没提醒利姆露，他也隐隐有些预感。
幕后操控一切的那个人……真的会坐以待毙吗？
危机感如同沉重的阴云, 死死地压在心头, 直接导致了利姆露彻夜未眠，守着蓄满血水的部落原址一整晚。
其实部落初次遭此大难，免不得人心浮动，利姆露本该即使出面去安抚民心的，可摩拉克斯以“偶尔可以逃避责任”为由, 擅自将这件工作揽下，让利姆露好好休息。
可是……
他哪有心思休息啊。
托腮, 盘坐, 凝视着摧毁一切的血海, 利姆露发呆了良久。
脑子里乱糟糟的，战斗时的细节、未来的规划、后悔、愤怒……最后归于虚无。
这个时候, 连刚醒来时还有些聒噪的代理大贤者都悄悄沉默了。
恍恍惚惚地，他的神志都有些不清了, 竟好像听见了一道温柔的女声。
很熟悉，轻柔得好像清风拂过山岗。
“利姆露这是……遭遇挫折了吗？”
嗯……虽然不甘心承认, 但这确实算是挫折了。
“没关系的。”幻听的声音或许有抚慰人心的力量，“没有谁总是一帆风顺的，苦难是最有效的成长药剂, 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没有人想要经历苦难吧。
“唔，这样吗，那，换个角度想的话, 利姆露接下来要操心的事情可太多了。现在，要努力渡过难关才是。”
确实呢，事已至此，与其烦躁焦虑，还不如多考虑一下将来有什么打算。
“不对！现在需要的是安心休息，养精蓄锐！”幻听有些气恼。
啊……抱歉，竟然连幻听都能被他惹生气吗。
迷迷糊糊地，利姆露歉疚地低头，“我会好好休息的。”
幻听没有回应，反而是身旁传来熟悉的沉稳男声。
“彻夜未眠，这就是所谓的好好休息？”
趁着利姆露惊讶地回头的片刻，摩拉克斯已经坐到了利姆露身边。
“不是说好要早早休息，怎么跑到这里来自言自语了？”
“自言自语？”利姆露脑子瞬间清醒了，“刚刚……没有人在和我说话吗？”
奇怪。
明明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可现在回想起来，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摩拉克斯皱眉：“在我看来，没有。”
“哈哈。说不定是熬夜导致脑子不清醒了呢？”利姆露一副乐天派地开玩笑，下一秒眼前一暗，额头上传来冰冰凉的玉石质地触感。
摩拉克斯将手轻轻搭在挚友的额间，感受温度。
与他的玉石手臂的温度差不多，都是入手冰凉。
“没有发烧。”
什……什么啊！
利姆露拂下友人碍事的手臂。
“明明不可能会发烧吧？我可是史莱姆啊！”
“我看很多人类会这么干。”
摩拉克斯时常观察自己领地的人类，来到利姆露的部落后也有意无意地旁观了此地的人类，他们总是有一些魔神无法理解的举动，所以他一直在学习。
就像现在这样。
“嗐。”利姆露无言以对，“摩拉克斯可真是……”
不过确实有效啦，被友人这么一打岔，利姆露已经将方才的事抛诸脑后了。
“还是说点正事吧。”
他遥遥地指着下方的那片血海，“其实从昨晚开始，此地陆陆续续赶来了不少螭兽，可他们好像并没有进攻的欲望。”
这也是为什么利姆露要彻夜守在这里的原因了，虽然他大可以将防守或警惕的任务交给部落人类，他们已经被训练到足以应付这些了。
可终归还是放心不下。
“这很奇怪。”摩拉克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的血海之上，几条肖似龙形的螭兽盘踞着，在上空焦躁地游走、时不时地低声哀嚎，却从不见它们有丝毫冲向人类聚集地的动向。
“难道，它们的目的并非引发灾祸？”
利姆露虚虚地垂眸，捏着下巴思索一番，恍然大悟地捶拳。
“怎么？有思路了？”
“没有。”利姆露回答地理直气壮，“不过，要想知道它们的目的，问问当事人不就好了？”
根本用不着费脑筋猜测嘛。
“……”
摩拉克斯觉得，利姆露在某种意义上觉得算得上天才。
117、
因为祸乱四方而被世人厌弃的恶螭，此时正久久地盘旋在血海之上，刚开始还只是零星几只，可越到后来，数目便越发庞大起来。
不攻击、也不离开，只是是不是发出低沉悲怆的嘶鸣。
如此异象果然还是招惹来了那位刚被它们袭击过，此时大抵还在起头上的魔神。
“喂，这里可是我的领地，你们应该清楚吧？！”
浅蓝色长发被高空的寒风扬起潇洒的弧度，将少年魔神绝美的五官暴露在阳光下，冷峻的神情仿佛带着几分神性，掌心的细长刀剑已经被恐怖的黑炎包裹，只是静静立于空中，逼人的气势便让它们瑟瑟发抖。
更不用提，少年魔神的身旁，还有容姿绝伦、一位气势与其不相上下的另一位魔神。
螭兽群中有几个认出了那位的身份。
“是天衡山以南的那位贵金之神。”
贵金之神的尊名在天衡山一脉流传甚广，多亏了他早些年为了精进武力，将周边能挑战的对手全部揍了个遍。
有了这层名号的加持，他所庇护的部落要比其他魔神手下的人类轻松许多，契约之魔神一名只要摆在那里，都是无言的震慑。
无人敢冒犯。
想来能与贵金之神相识、相助的，这位看起来娇小瘦弱的魔神也是位惹不起的人物。
若是以往，遇见他们的第一刻，保命要紧的螭兽们便做鸟兽散逃之夭夭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它们早已心存死志。
“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我的领地不欢迎你们，还请你们离开。”
久久得不到回应，利姆露不悦地发下通告。
“大人……”群螭中终于钻出了一位代表，苍老沙哑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哀求：“还望宽恕我们几日。”
“那你们总要说出目的才行。”
目的不明的恶螭，数日之前还在此地犯下恶行，它们可是留有案底的存在，利姆露绝不容许它们就这样靠近自己的领地。
就算此地早已被血海吞没，只剩零星残垣。
“……我们明白大人您的顾虑，实不相瞒，我等聚集在此处，只是为了给族群做个了断。”
那头螭兽这样说着，眼底流淌着利姆露看不懂的绝望与决绝。
“我们……我们深知自己犯下的罪行，此次聚集，便是为了在首领埋骨之地，以死谢罪……”
什么？以死谢罪？！
这是利姆露未曾想到的。
“祂已经不是你们的首领了。”利姆露辛辣的嘲讽道：“你们打算以死谢罪，指使你们祸乱四方的魔神同意了吗？”
“……”
恶螭沉默了，无边的恨意在它硕大的眼睛里流转，好像下一秒就要淌出汇聚诅咒的血泪。
“祂配不上做我们主人！当初以祂便是巧言令色，才蛊惑得首领下令让我们追随祂……”
它愤愤地怒吼，好像是有了什么情绪的发泄口，恨不得将那位魔神的怨念通通宣泄而出，“可我们落到祂手里后，祂却不顾我们的意愿，逼迫我们到祂敌视的魔神领地找麻烦——”
或许是与那位魔神立下了契约，它从不敢直呼魔神的名讳，让利姆露到现在都不晓得幕后执掌这场浩劫的究竟是谁。
发泄完毕，它悠悠地叹气。
“首领已逝，曾经牵制我们的敕令早已不起作用，我们回归自由，当即背叛了那位魔神。”
长期被魔神压迫，一朝获得自由，竟然想的是求死？
这不合理啊。
好像是看出利姆露的困惑，一旁的摩拉克斯沉吟片刻，笃定道：“不止如此吧？”
“你们聚集在此，想要以死谢罪只是其次，放在首位的目的绝不止于此。”
他剑眉微皱，眼底的岩印暗芒闪过，无边的威势压迫而来，威严沉稳的声线中透出杀意：“你们想要复活恶螭之首——祂早已被血海吞没消溶了！”
“不。”
“……我们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螭兽绝望道：“可现实却是，即便耗尽全族生命，也无力复活我们的首领了。”
“誓死追随首领的族人全部聚在此地了，说实话，我们只是妄想追随首领到最后罢了。”
誓死……追随？
摩拉克斯和利姆露齐齐沉默了。
无疑，螭兽们的忠心的确令人敬佩，可这绝不是恶螭之首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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