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十
心跳的声音疯狂锤击耳膜, 肺在带懂胸腔剧烈的起伏，此时此刻就好像有人在卡尔的脑瓜子里塞了一个胀满的气球又飞快的用针戳爆, 整个神经都在此时此刻疯狂的尖叫。
他没有开门, 他已经不会开门了。
短短数年培养出来稀少的人类习惯从他的身上就那么丝滑的被褪.去, 如同前一秒站在山顶阳光明媚, 下一秒猝不及防被人一脚从山上面踹下悬崖坠进冰海，此时此刻卡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找到布鲁斯韦恩。
是的，他要找到布鲁斯韦恩, 他必须要找到布鲁斯韦恩。
从他从系统那里得知他养了这么久的人类要去做怎么样的一件事情之后，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立刻马上去找到布鲁斯韦恩。
不然呢, 猫要找死，猫要蹦极，猫要在未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玩低空树林限定版翼装飞行, 难道人就应该站在旁边看着！？
可找到之后呢？
找到之后他要做什么？
卡尔想不明白。
毕竟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真心实意的养过一个什么别的活着的生物，真心实意的去认认真真为这个生物考虑，真心实意且耐心的尝试以这个生物的角度去安抚, 甚至为了这个生物清除危险, 忍耐自己。
就好像任何一个孩子在很幼年的时候从玻璃窗里挑选一只自己喜欢的小动物, 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动物从小长大，每天放学回来都要贴贴抱抱, 然后突然有一天有一个陌生大人把这只小动物捧起来，告诉这个孩子，这只动物现在被养大了，该吃肉了。
孩子会哭的，孩子会和大人尖叫，愤怒会充斥小小的躯壳，让他撒泼打滚疯狂撕扯也要尝试抢回自己的小宠物。
卡尔也是一样的。
区别在于他不是孩子，区别在于没有任何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人说要杀掉布鲁斯吃掉他，区别在于他的情绪其实远没有那么充沛，区别于这个要命的决定是布鲁斯自己做出来的。
凶手和被保护者的身份重叠了。
卡尔也分不清楚他本就贫瘠的情绪了。
他凭借本能行动。
他现在站在这里。
他脑子一团浆糊，怒气直冲天灵感，但在看见布鲁斯的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还下意识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凶了？
一路撞飞数道阻碍，气急之下以吨为单位的力量破门以至于造就肉眼可见无数战损的卡尔忍不住想。
但这念头转瞬即逝。
因为卡尔下一秒就看到了布鲁斯漂亮又熟悉的钢蓝色眼睛，那里面有诧异，有冷静，有审视，有思索……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唯独没有的就是心虚。
简单来说，布鲁斯没觉得他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
他擅自丢下重伤的卡尔一个人离开也就算了，毕竟事态紧急，卡尔也不是分不清轻重，地球危险了布鲁斯也不好过，所以不能随时在他身边他也理解。
但是，布鲁斯居然要冒着如此大的危险去送死，还一点前情提要都没有，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他居然能没觉得！他的！做法！有！任何问题！！
凭什么！怎么可以这样！
这是他养的人！他从小到大养起来的！用人类的话来说这就是属于他的财产！就算是布鲁斯韦恩自己也不能就这么随便的不打一声招呼的就胡乱操作！
卡尔本来因为担心吓到布鲁斯而下意识憋住的负面情绪顿时就憋不住了。
愤怒在躯壳内催化着他的力量，卡尔的本能已然突破理智，几乎是一个闪身，他就已经死死的揪住了布鲁斯的战衣领子。
这都已经不是一个辛苦赚钱养家的铲屎官推开家门发现自己的猫要玩蹦极了。
这是一个为了养一只电子宠物所以努力构建了一整个世界，天天怨气比鬼大，但是为了养宠物还得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加班打代码就为了吸两口宠物的倒霉程序员在加班中途发现自己的电子宠物猝不及防说要销号不过了不说，还要把他构建出来的世界炸毁！
这是在要命！
卡尔几乎能感觉到实质化的怒意顺着他的尾椎骨就直冲天灵盖。
“你怎么能这么做！”卡尔的声音是控制不住的愤怒：“我们明明是搭档！你怎么能一声招呼不打的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个什么东西！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身体不好心脏不好你只是一个人类！！”
布鲁斯知道。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虚弱，克拉克。”
布鲁斯说着。
他的视线没有偏转，安静的看着克拉克的脸。
大概是因为之前近距离接触过母巢又接触了母巢选中的核心，他现在几乎每一寸骨头都自带着一种强烈的麻痒的感觉。
有什么在生长，一直在生长。
靠近克拉克的时候这种感觉明显的吓人。
但布鲁斯什么都没说，因为没有必要。
所以他只是看着卡尔，沉默，然后慢慢的在对方的视线里用自己空着的那一只手攥住卡尔的手腕。
这很容易，因为卡尔不会躲，也因为和几天前的布鲁斯韦恩比起来，现在的布鲁斯已经不是曾经的布鲁斯韦恩了。
除却外表没有变化，他的整个内里都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的进行了极为异常的扭曲。
只是这一变化是隐秘的，就好像在密封宝箱内不断膨胀的史莱姆，就算是几乎要把宝箱撑爆，在钥匙彻底开启宝箱之前，里面的异常也不会有任何的展露。
从这一点上来说，布鲁斯和卡尔确实是有不弱的相似之处。
只是布鲁斯心知肚明自己是人类，而卡尔不是。
但这一点在此时此刻已经无关紧要。
布鲁斯捏住了卡尔的手腕。
他在用力。
而卡尔感受到了那种他难以抗拒的力量顺着他手腕上的振金手环从胳膊蔓延了上来，下一秒，他的手被扯了下去。
卡尔：“…………”
卡尔震惊的低头朝着手腕上看，怒气半道中殂。
他几乎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毕竟就算是力量削弱到如此的地步，他本也应该比布鲁斯要更加强力才对。
卡尔下意识甩了甩手。
卡尔没甩动手。
有那么瞬间，卡尔几乎错觉这里打开了红太阳灯——但其实没有，他就是单纯的，从力量方面被布鲁斯摁下去了而已。
布鲁斯说的是真的。
布鲁斯说的居然是真的！
而且就这种力度，卡尔毫不怀疑布鲁斯甚至能和正常状态下的他进行常态化的格斗训练，完全不需要借助红太阳灯的那种！
他的人类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摸摸的背着他进化了！
这是好事吗？是好事，因为只有布鲁斯变强了卡尔才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布鲁斯的安全。
可问题是怎么会是现在，怎么能是现在！
要知道卡尔可是从布鲁斯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天上那个家伙的角度去说的，现在这个情况，布鲁斯都能把卡尔抓起来打一顿，想要以这个角度说服布鲁斯不要去根本行不通。
还有那个小盒子，那个他刚刚进来就发现布鲁斯在开的小盒子。
卡尔是躯体被削弱了又不是本体被削弱了，超人的能力只是他的本体的力量的一种异化展现，这意味着其实卡尔能感知到的东西比超人多的太多。
就比如那个小盒子，里面有着一种极其强烈的，在布鲁斯身上嗅闻到的，薄荷香压过甜香味的信息素。
很好吃，很刺激的好吃。
如果是平时卡尔大概会很好奇的询问布鲁斯那里面是什么，然后偷偷摸摸趁着布鲁斯不注意过去打开吸溜一口。
但现在，他巴不得布鲁斯忘记那个小盒子，因为直觉告诉他布鲁斯单独过来找这个小盒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得想办法，他必须要尽快的想办法——
卡尔从来没觉得思考是这么让人痛苦的一件事情，而布鲁斯的手指已经在这短短半秒的时间内触碰到了铅盒的盒体。
没时间了！
“可如果你根本不能成功呢！”卡尔脱口而出。
【宿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系统在精神海内发出尖叫：【你不能就这么告诉他！你不能说——】
但卡尔就跟没听见一样，他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布鲁斯，一字一句：“如果这根本从根源上就不该，也不是你能解决的事情呢？”
布鲁斯微顿：“什么？”
“你们所有人都觉得天上那东西就是最终目标是不是？你，或者是其他什么给出数据的人，都觉得你们只要把天上那个打掉了就好了是不是？”卡尔道：“我猜你能做出最终决定肯定是因为已经得到了关键的数据，因为你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
“但是布鲁斯，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那就是一个假靶子呢？如果就算穿透了屏障也根本不可能接近那东西呢？”
如果所谓的真实本来就是不存在的呢？
卡尔看着布鲁斯，眼睛里写着这么一句话。
信息是必然错误的，解决方法也是肯定要失败的，因为天上那东西是按照卡尔的宇宙的一些特性为模板复刻过来的，某种程度上对于这个宇宙的人来说是截然不同的体系。
之前在飞船里面母巢的情况如此直截了当是因为它缺少核心，再加上那会儿卡尔正在抽取它的能量而母巢根本无力做出隐藏。
但天上那个不一样，那东西精力充沛，那东西是世界本身制造出来的免疫攻击，就算是卡尔，到现在也都没弄明白那个免疫攻击到底是对着谁的。
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不管是对着谁，那都不应该是布鲁斯去解决的问题。
因为布鲁斯不能。
那东西杵在天上，就算是布鲁斯趁着他不注意自己偷偷摸摸的进化成了一只好像看起来强大了很多的人类，但就好像在所有人都在坚信的蝙蝠侠强大的外壳之下卡尔看到的永远都是小时候那个心脏不好、身体也不好的弱小的布鲁西一样，短暂的惊讶之后，卡尔也仍旧不觉得布鲁斯有任何义务去面对这种东西。
那不是布鲁斯的责任。
“你或许可以穿过屏障，但只有你真正到达哪里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你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样攻击它。”
“因为你不是同类，布鲁斯，因为你不是同类，你也没有钥匙。”
而母巢分支是具备有隐藏性的，那意味着一旦异物入侵，甚至都不需要如同目前所有人判断的那样需要进攻行为，母巢的分支就会立刻察觉到异常，然后躲闪。
人类的SAN值能有多少？
人类能一直忍耐空间和时间被撕碎之后的波动吗？
或者说最糟糕的可能是布鲁斯会直接掉进这些碎片所制造的空洞之中，然后他就会被绞碎，会死去。
卡尔不可能看着布鲁斯这么做，因为这没有意义，因为布鲁斯韦恩作为这个世界的唯二支柱一旦他死掉就不会是个人的问题，整个世界都要跟着陪葬，也因为不论情况如何，这个局面本来就不是布鲁斯应该去做的。
这是超人大事件，这不是蝙蝠侠大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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