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铁甲动帝王 第91章

作者:步帘衣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狄其野毫无防备,从嗓子里漏出来那一声让顾烈差点就不管不顾,被狄其野大长腿踹了一脚。

  腿筋的酸累又让狄其野怒了:“牲口吗你。”

  “你若承认自己是头倔驴,”顾烈大义凛然地帮狄其野揉腿,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寡人随定国侯当个牲口,也无妨啊。”

  狄其野被大楚帝王的厚脸皮震愣当场。

  “我以前手下大校说得不对,”狄其野装作若有所思,慢吞吞地开嘲讽,“他跟我说谈恋爱使人成长,到您这,不是成长,您直接进化了。”

  两个人感情水到渠成,由爱动情是理所当然,虽然身为强者,必然要争一争上下,但狄其野也并不认为屈居人下就是低人一等,他要争,是竞争本性使然,昨夜自投罗网,也是遵从本心,想用能做到的一切让顾烈更安心。

  但回过头一琢磨,顾烈这还是虚虚实实、假假真真的哀兵之计。

  狄其野自己清楚,顾烈若是端着帝王的谱儿,又或是仗着两人之间的感情,觉得可以不顾狄其野的意愿强来,那他早八百年跑了。反而顾烈这样温柔忍耐着,倒让狄其野过意不去。

  之所以说虚虚实实,假假真真,因为狄其野更清楚,顾烈的温柔确实也是真诚的。

  顾烈拥有一颗敏锐、体谅他人的心,即使曾经因为种种缘故上了重锁,但那把锁除了让顾烈自己压抑自己,却是不改其心、不动其行。

  这样的一颗心,在任何时代,都足以与纯金媲美。

  这是狄其野眼中顾烈最迷人之处,也是顾烈总让狄其野感到超出时代的地方。

  狄其野确实没想到,在他们二人之间,登基称帝的顾烈不仅没有变,甚至更温柔了。

  所以怨不得狄其野兵败如山倒,国境溃退,被战火烧成不夜城,丢盔弃甲,束手就擒。

  “进化?”

  顾烈不明白进化一词何解,狄其野毕竟也不是语言学家科普学家,两个人躺在床上,顾烈整个像个老虎圈食般把狄其野圈在怀里,却是在讨论进化、物种演化这种严肃话题。

  听狄其野费力差不多把自然演化说明白,顾烈顿时心痛:“你说你是被‘基因改造’的‘返祖异类’。既称‘返祖’,言下之意,不就是退化?又说‘异类’,言下之意,你被他人排挤么?”

  狄其野侧身把脸埋在顾烈的臂弯里笑,笑着笑着又觉得腰酸,怒而咬了顾烈的上臂一口,然后才不当回事地夸道:“陛下真聪明。”

  顿了顿,补充夸了一句:“陛下记性真好。”

  顾烈见不得他这副不把自己的伤病当回事的模样,可也无可奈何,把狄其野抱过来靠趴在自己身上,给他揉腰。

  但是顾烈手上一用力,狄其野就“嘶——”了一声,推开顾烈坐起来,里衫顺着肩线一落,明亮晨光下,青梅淖雪,真叫一个惨不忍睹。

  拿顾烈的身材当作参照,顾烈是自小习武练出英武身材,身高腿长,拥有足够令人心安的臂膀和绝对有力的腰_腹。

  顾烈看上去依然显得高挑,是他的整个身体的肌理都修长而坚韧,既有爆发力,又不像一般武将那般虎背熊腰。

  和顾烈比起来,狄其野几乎与顾烈一般高,身材也不差什么,主要是他肤色更白,而且腹外斜肌异常漂亮,腰比顾烈窄。

  但这肤白,就最容易淤青。

  不少青青紫紫,齿_印都要习以为常了,关键是腰线最窄那儿,分明是被顾烈双手紧紧握出来的印子。

  老房子着火的明证。

  顾烈上辈子的老脸都挂不住。

  于是也别指望躺着黏糊了,起床干正事吧。

  大楚帝王将功折罪,给定国侯梳头。

  狄其野到现在,这头发也梳的不大利索,好在之前有近卫,后来有元宝,现在还有个顾烈陛下跟元宝抢活干。

  顾烈拿起木梳来,先将狄其野一头乌黑长发仔细梳进左手掌中,不知为何又散了开,先用木梳缓缓地一梳到底,如此两次,对镜中的狄其野低声道:“一梳梳到底,二梳到白头。”

  狄其野不闪不避,回望顾烈的眼神亮得像个捡到宝的小孩,于是顾烈低头在他头顶上亲了亲,才认真将定国侯的发髻束好,簪上白玉冠。

  然后,手在干净衣衫间一顿,取了自己的一件白色里衫,给狄其野换上。

  身量不差,腰宽了些,用玉带仔细缠好。

  狄其野被顾烈穿好了衣袍,靠在顾烈的肩膀上笑个不停,“有些人啊,看着正经,其实心里不知浪成什么样了。你说是不是啊陛下?”

  顾烈坦然听着,自若地穿好帝王服,带着自家劳苦功高的定国侯去用早膳。

  *

  定国侯定了折子范式,省了顾烈的时间,其实也是省了底下各级官员的时间,尤其是那些长于做事却不善写文章的。

  这两天送上来的折子,几乎每份奏章都薄了近一半,而且重点清晰,一目了然,想要拉着大旗诬告打压的,也掂量着不敢妄动。所以陛下和颜悦色,又对定国侯大加赏赐,这次群臣不仅没有异议,甚至有不少清官都不顾虚名,专程上折子夸定国侯此举有利于江山社稷,功在千秋。

  人家夸战功,狄其野甘之如饴,被人夸政功,狄其野浑身不对劲,宁愿去马厩喂无双,也不去政事堂被众位大臣夸成朵花。

  顾烈一个人去了政事堂,刚坐下没多久,大理寺卿祝北河跪下,也把一件美差给推了。他不是第一个推辞的,事实上,他是第九个,也就是说,六部九卿没人愿意干这活。

  这美差,正是大楚第一届春闱的主考。

  主考为何是美差?因为每一任春闱的主考官,对那一届考试学生来说,就是老师,尊称为“座师”,这些举人监生,一场春闱,就成了主考官的门生。互相之间,都成了未来官场上的助力。

  那为什么他们都要推辞呢?

  很简单,这是大楚第一届春闱,若是高中,那就是大楚朝开天辟地第一个状元。自家子弟都有雄心勃勃参考的,为了族人子弟的前程,必须要避嫌,否则说不清楚。

  这就很难办了。

  一般臣子不够格,够格的重臣不愿意干。

  那么,有谁既是重臣,又和谁家都没有亲近关系呢?

  答案显而易见。

  “不干,”定国侯一口推辞,“给我安了下属不够,还给我认门生?我都已经结党营私了,还想让我得个‘半朝’的名声?”

  大楚帝王跟他讲道理:“实在没人了。”

  狄其野想出个人来:“颜法古啊。”

  顾烈失笑:“他现在无名无职的,当什么主考。不过,也是时候让他出来做事了。但主考不行,赶不上。”

  狄其野也跟顾烈讲道理:“你知道春闱怎么考吗?”

  “自然知道,”顾烈觉得狄其野这话莫名其妙。

  狄其野却理直气壮:“那么多人,整整三天,吃住都在没比棺材大多少的单间里,你想想那个味道。”

  闹半天,不止嫌弃这活太好,能发展官场关系,还嫌弃考场环境不好,人爱干净。

  顾烈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狄其野又想了想,提议:“让顾昭去。锻炼锻炼你儿子。”

第95章 母慈子孝

  顾烈倒还真考虑了片刻。

  先前没想到顾昭, 不是顾烈忽略儿子, 而是顾昭年岁尚小, 也不是世家出身,虽然学习刻苦突飞猛进,可毕竟和打小儿接受众人目光的世家子少了几年经验。

  顾烈不是对顾昭没信心, 而是顾昭身为大楚帝王的嫡长子,万一有哪里没做好,影响的可不只是一场春闱。

  但狄其野的软肋在哪?对自己人嘴硬心软啊。

  顾烈叹气道:“昭儿年岁尚小, 春闱虽是清举, 却也是各方角力之地。这样,寡人自己担了主考的名, 昭儿与你同为副裁,你随行帮昭儿掌掌眼?”

  狄其野明白了, 这就是怕自家儿子被各位叔伯欺负。听顾烈这意思,总之是逃过了主考之位, 狄其野想想,最后把头点了。

  于是次日上朝,顾烈宣了旨, 把这事安排定了。

  顾烈自己任主考, 那这一届考生就是天子门生,身份更加不同,哪会有人反对,一个个都摩拳擦掌,打算回家将族中应考子弟都结结实实训一顿, 最好能训出这帮兔崽子的最佳状态,一举夺魁。

  散朝时候,顾昭有板有眼地走到定国侯面前,行礼道:“有幸奉旨与定国侯一同理事,恕昭叨扰了。”

  他一个王子,是君,狄其野这个定国侯品级再高,也还是臣,实在没必要这么客气。附近群臣都有些些微侧目。

  狄其野笑笑,谦道:“殿下太客气了。”

  顾昭说有些不清楚的地方要向定国侯请教,二人边走边说,往东宫的方向去了。

  群臣心里犯嘀咕,差不多都是些感叹定国侯权势太大之类的话。

  顾烈当然是在去政事堂的路上,远远瞧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东宫走,顾昭恭敬诚恳地提问,狄其野春风和煦地答,后面还跟了一溜太监近卫。顾烈心里品了品,琢磨出一丝母慈子孝的意思。

  丞相姜扬见着顾烈进来,对方才交谈着的祝北河又微微摇了摇头,随后迎了上去,兜头被顾烈眼角荡漾的笑意吓了一跳,轻咳一声,提醒道:“陛下。”

  顾烈对自己的神思不属有些许羞愧,正了脸色,沉声道:“开始议事吧。”

  于是六部九卿按部就班,一件一件地将要事提出来商议,顾烈的话不多,政事堂并不是顾烈的一言堂,顾烈说话往往是个提纲契领的意思,更多时候是听几位重臣发言,最后再由顾烈拍板总结,或是提出个大方向让他们回去再完善。

  到午膳时,太监元宝进来提醒:“陛下,各位大臣们,休息休息,用些吃食吧。”

  敢这么进来的,自然是定国侯派来的。还是定国侯在宫里好啊!六部九卿心中给定国侯又添了一笔赞美,假装不经意地看向顾烈。

  顾烈原本不喜地一抬眼,见到是元宝,知道是狄其野特地派他从东宫过来提醒自己吃饭,瞬间也不不喜了,点头道:“有理,众位爱卿用膳吧。午后再议。”

  六部九卿答是。

  顾烈出了政事堂,抬脚就往东宫走。

  在东宫和睦地吃了顿饭,顾烈又赶回政事堂议事。

  狄其野望着顾烈的背影,逗顾昭说:“你爹真是个劳碌命。”

  顾昭笑了半声,抿着嘴忍了笑,正儿八经道:“父王勤政辛劳。”

  狄其野捏捏他的腮帮子:“小老头。”

  顾昭从没和大人这么亲近过,不好意思地捂着脸,默不出声的笑。

  狄其野心下叹息,又是个乖巧的可怜孩子。

  他得回去和顾烈谈谈,论一论童年获得足够的关注与爱意对成年后性格形成的影响。

  自认童年过得自由自在、还挺不错的定国侯这么想到。

  这边天伦之乐,顾烈那边倒是生了场闲气。

  主要是为了颜法古。

  颜法古死活就是不肯正经当官,耍起赖皮来恨不得往地上赖,顾烈拍桌子骂:“你这么推三阻四的,不是让天下人戳寡人的脊梁骨?”

  这话也不算是夸张,本来嘛,颜法古一个正经功臣,和狄其野一起打进燕都的,这么一个人不肯给大楚当官,天下人怎么想?那要么是官给的不够,顾烈小气,颜法古不愿当官;要么是顾烈这个帝王不慈,刻薄功臣,颜法古不敢当官。

  颜法古也很无奈,他大仇得报,别无所求,只想算命测字,发挥发挥余热,百无赖聊地度过此生。那总不能说,他有了这么大功劳,连悠闲自在都不让他享受吧?

  这逻辑简直神似前世的狄其野,顾烈懒得和颜法古磨,不动声色道:“回你的钦天监去。下回,你也别来讨寡人的嫌,寡人只下旨给你,你抗旨试试。”

  颜法古见顾烈当真生气了,也不敢再胡闹,捏着拂尘,蔫儿吧唧地磕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