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铁甲动帝王 第124章

作者:步帘衣 标签: 强强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狄其野对兰家祖孙很有些盛情难却的意思,步步妥协,顾烈能猜到并不奇怪,狄其野似是非是地沉吟一声,转而说起一路见闻来。

  顾烈把人牵回了小书房,抱着人坐下,终于感到了满足。

  狄其野将柳条篮子搁在桌案上,捡了颗深红漂亮的大樱桃摘了梗,喂到顾烈嘴里,低笑说:“我也给你分次桃?”

  顾烈眼神一暗,当即将狄其野拉下来吻了个桃汁生津,将半个樱桃哺进狄其野的咽喉里,真真切切地给狄其野分了半个桃。

  两人这么吃樱桃吃得衣衫不整的,好不容易才又说起一路见闻来。

  狄其野说书院风气自由,顾烈就能猜到如今学风宽松,很多书生醉心书本,甚至抨击科考,懒于经济仕途。这早就是顾烈计划中四五年后要暗暗紧抓的对象。

  狄其野看出如今商人地位已升,偶见官商合伙欺压百姓,指出隐患。顾烈满脑子都是计划中十年后该如何抑商强兵。

  早就知道局面会变成这样的狄其野,最后吃着樱桃,没好气道:“你就整天琢磨吧,累死了没人替。”

  顾烈学他挑眉:“盼着给我守寡?”

  狄其野暴起来要卷起袖子和顾烈干一架,顾烈赶紧连爪子带人一起拘在怀里,又哄又劝地赔不是:“是我不好,我不该说。”

  “你拿这当情_趣呢?”狄其野都给顾烈气笑了,但到底没拿狠话出来戳顾烈的心,只是嘲讽道,“你以为你在底下还管得到我?有本事你走着瞧啊。”

  在外面扫一眼就能让满朝文武吓得软膝盖的大楚帝王,在他家将军面前只敢装着板脸:“不说了。不说了。”

  狄其野凉凉一笑,都懒得搭理他。

  顾烈这时候才开始审人,循循善诱地说:“都说完了?没有说完吧?去南疆都护偷偷打仗,还有在淮南道教训了人,怎么不跟我说说?”

  狄其野就知道这茬躲不过去,还很理直气壮:“我就知道容燧非要快马加鞭先走,就是跟你这出卖我讨赏来的。再说了,我走哪儿都有近卫跟着,你什么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

  顾烈按住了想跑的人,语气还是很温柔:“我想听你说。”

  狄其野很有骨气:“不说。没什么好说的。”

  偷偷打仗这事,做出来他就知道后果,他敢肯定,他刚离开蜀州,详尽叙述就已经进京了,有什么必要再说一遍。

  顾烈当时就抱着人站起来,往浴殿走:“你不说,我又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那只能我自己眼见为凭了。”

  狄其野根本不慌,他又不是不想顾烈,想看,那就看。

  狄其野到底是记着刚才顾烈那个戳心的守寡呢,于是被抱起来的时候,还搂着顾烈的脖子,状似惊讶地挑火:“你别逞强啊,这个年纪了,伤了腰不是一天两天的。”

  其实顾烈身材保持得很好,他就算三餐规律了之后,对食物还是没什么爱好,虽然不再刻苦练武,他到底是肩上扛着国家重担,在张老的指点下,隔三差五还是要和武库师傅们过招锻炼,疏散筋骨。

  被狄其野这么一挑,顾烈心头那把饿火实在是控不住,张口就咬。

  狄其野仰起脖颈,分明是纵容。

  *

  爹娘久别重逢,顾昭很有眼色,自己回了东宫。

  伴读容燧在那等着。

  容燧这小子,狄其野和顾烈都觉得奇怪。

  当年风族首领芙冉亡故,让容燧带着遗书进了京,那时候容燧十六岁,是个内向稳重沉默寡言的性子,顾烈把容燧放到顾昭身边当伴读,是给顾昭安排个得用的亲近人。

  结果容燧长着长着,就长歪了,从内向稳重突变为了玩世不恭。

  当风族残部找到他,骂他认贼作父的时候,容燧是这么回答的:“你们想争天下,放任吾昆杀了我爹、抢了我娘,你们想争风族首领之位,联合陆翼把我娘毒死了。我娘不让我找你们报仇,你们偷着乐呵得了,还找上门来骂街?脸皮这么厚的吗?”

  那模样不像是说他自己的事,跟在茶馆和人说段子似的。

  为此,顾烈还担忧过,好在容燧根性未改,顾昭的性子也没有跟着突变,好得很。

  容燧大顾昭五岁,他们两个一起长大,说是主仆,情同兄弟,不过尊卑轻重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因此让顾烈很放心。

  三年前,顾烈把容燧调去南疆都护历练,昨日方归。

  昨天一天,容燧都耗在未央宫给陛下说书了,说的就是《我眼中的定国侯》,今天顾昭又忙得很,到现在方才见面。

  三年不见,两人一开口,什么都没改。

  顾昭问:“我听我爹说,我娘在淮南道被人得罪了?”

  容燧感叹:“你娘真不是一般人,你想找个这样的,没戏。”

  二人哈哈大笑。

第130章 我爹我娘

  顾昭私底下管顾烈狄其野叫爹娘, 也就是在容燧面前。狄其野自然是不知道的, 顾烈么, 顾烈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对于顾昭来说,顾烈和狄其野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养育他、培养他成长的爹娘。

  顾烈是顾昭的教导者, 是顾昭仰慕并努力成为的对象,是顾昭仰望的天下之主,自然就是严父。而狄其野, 就是那个陪他玩自行船, 始终待他如一,能够敏锐察觉到他不安的慈母。

  顾昭本就是乞儿出身, 见多了世情冷暖,在顾烈的指点培养下更是冷心慧眼, 意志坚定,一旦认准了就不会改。

  他也不喜欢改变。

  所以, 顾烈与狄其野经年未变的感情,是顾昭很喜欢很依赖的,不管他人如何看待, 在顾昭心里, 他们三个就是完整的一家人。

  尽管狄其野不肯认了这个称呼,但在行动上,他和顾烈实际都用不同方式回应了顾昭的期待,让顾昭心里越来越安定。

  当然,顾昭心里清楚得很, 如果自己敢再在定国侯面前把这声“娘”喊出口,不光定国侯要躲着他,他父王为了哄老婆,还要削他一顿。

  顾昭很想得开,他娘脸皮薄,当面不能喊就不喊。

  容燧是十六岁到的东宫,那时他刚刚丧母,内心凄楚,好在顾昭是个好相处的主子,陛下与定国侯也待他很好。

  对于自小没了父亲的容燧来说,陛下是个再优秀不过的父辈形象,那就是男人中的男人,明君中的明君,勤政自省到了令人旁观都觉得辛苦的地步,陛下却似乎永远都不会累,没有弱点,冷静善谋,只是轻抬眼皮看你一眼,就让人腿软。

  而狄其野这个大楚兵神,容燧曾经亲眼见他在无涯山下取吾昆狗命,也亲眼见他接受母亲率风族投诚,习武长大的容燧对这位大楚兵神感情复杂,直到陛下为给顾昭过生日带他们郊游,狄其野不仅任着性子乱摘蘑菇,被指出来了还装没听见不认账。

  容燧经历过一次冲击,后来不论是狄其野兴致勃勃地带着顾昭玩自行船,还是拖着御膳房那条肥狗减肥,甚至某日惊觉陛下和定国侯的关系,容燧都相当淡定。

  天塌下来有陛下顶着,还能咋地。

  五年前,顾昭行冠礼的前晚上睡不着,他根本不想搬出宫去立府,但他已经十九岁了,他清楚自己的责任,比起内心的不愿意他更不想忤逆顾烈。

  但到底是心中彷徨,于是大半夜把睡得正香的容燧踹起来,在宫中晒月亮随意走走。

  这一走,就走到了次日行冠礼的青凤台。

  顾昭一路闷不做声,上了青凤台,呆站半晌,对勉强睁着眼睛的容燧说:“回宫。”

  于是又准备往回走,恰此时听见了声响。

  顾昭和容燧眼神一凛,往青凤台的偏阁悄声走去。

  偏阁里有两个声音,两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大半夜不睡觉,到这来干什么?”

  这是不大高兴的狄其野。

  “我怕明日梳不好昭儿的发髻。你帮我练练手。”

  这是柔声哄劝的顾烈。

  容燧当时脸都绿了,陛下和定国侯的私话,哪里是他能听的,就连顾昭都不该听。他用眼神示意顾昭一起走人,顾昭却没动弹。

  容燧不知为何自己也没动弹。

  他们俩站在偏阁外,听顾烈自己低念“一加缁布冠,不忘本初”等仪式语,给狄其野梳了三遍头发,加了三遍发冠,道了声“礼成”。

  明白顾烈用心的狄其野只笑不说话。

  顾烈调_笑着问:“成人之礼行完,可嫁娶了。定国侯何日嫁进我顾家门啊?”

  狄其野轻哼一声:“择日不如撞日吧,就现在,你嫁我娶,如何?”

  顾烈毫不迟疑地顺水推舟:“甚好,那相公,何时洞房花烛啊?”

  狄其野羞恼:“你正经点吧!回去睡了!别明天弄砸了顾昭的冠礼。”

  听声音是顾烈把狄其野抱了起来:“好。咱们回去入洞房。”

  ……

  直到陛下和定国侯走远了,容燧都还是懵的。这么你来我去的家常相处,陛下对定国侯这何止是宠啊,这简直已经爱到骨子里了。

  容燧还懵着呢,就听身边的顾昭满足叹息道:“我爹我娘真是天作之合。”

  容燧彻底傻了。

  太子被陛下和定国侯吓疯了?

  ……

  他们旁观着两个家长的感情,越看越觉得羡慕,就连一开始感觉别扭的容燧,都在一年后对顾昭感叹:“要是我日后娶妻有你爹娘这么恩爱,我死而无憾了。”

  顾昭当时很冷静地说:“不可能。”

  顾昭对容燧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容燧怎么听怎么觉得顾昭是在显摆,而且还是憋在心里许久了,没地方显摆,趁着他感叹一股脑儿炫耀出来。

  顾昭说:“我爹宠我娘,宠到我娘每件衣裳都是我爹指点制衣局做的,大到样式小到纹路,全是我爹的手笔。我爹不光用心宠,还对我娘专一尊重,别说坐在我爹那个位置上,就是寻常富贵人家,有几个男人当真把老婆看作半条命?”

  “我娘对我爹,那也是没得说了。一见面就单枪匹马英雄救英雄,打下了大楚半壁江山,现在在朝中干的也是实事。被我爹那么宠着,硬是半点都没变,你知道这有多难得?”

  顾昭总结:“像他俩那么恩爱,太难。”

  容燧被顾昭的爹娘爱情炫了一脸,还是不怎么服气:“我不信主子你不羡慕。”

  当时顾昭故作深沉,学顾烈的语气道:“羡慕。但那注定不是我的姻缘。我该考虑朝堂格局,娶几家助力,而不是奢求虚无缥缈的恩爱。”

  当时容燧听了这话,还颇有些可怜生在帝王家的感慨,真情实感地为顾昭伤心了片刻,沉痛道:“主子,你太不容易了。”

  结果五年后,确切地说上个月,容燧收到这位主子爷的密信,里面赫然写着:我爹让我找个喜欢的,我也想试试,可找个像我娘的,怎么就那么难呢?

  容燧笑得打滚,把同营房的都尉吓得直抖嗦。

  今日终于再度相见,容燧到底是顾忌了太子的颜面,并没有翻旧账对顾昭展开全方位的打脸嘲笑,虽然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顾昭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实在是被婚事闹得愁人,对亲如兄弟的容燧就不装深沉了,哀叹道:“娶妻真难。”

  容燧认真地问:“主子,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原本觉得,我爹想让我娶谁我就娶谁,简单得很,”顾昭皱眉,“我从来没想过。”

  说到这,顾昭又哭笑不得:“我爹把庄醉派给我,让他给我喜欢的眼睛鼻子拼出几幅通_缉令来。”

  容燧目瞪口呆:“你爹真敢想。画出来了吗?”